魔头战败后多了个孩子 第20节
  宁不为愣了一下。
  只有自身的灵力才会如此贴心地自动修复伤口,这灵力分明是他从那老东西识海里偷的,竟还主动给他疗伤。
  难不成不小心神交了一次,那老东西就……想到这里宁不为顿时一阵恶寒,连带着看那绯色灵力都不顺眼起来。
  然而他来不及多想,渡鹿已经逼近至他跟前,不可思议道:“你竟然还活着?”
  宁不为虽被他刺穿心口,可幻阵中的是灵识,虽说要疼上些,但不至于被一击毙命,闻言哼笑一声,“我儿子旺我。”
  “呵,这孩子天生金丹不假,可分明就是逆天而生,身上还有玲珑骨的气息——”渡鹿料定他翻不出什么浪花来,剑尖抵在宁不为的下颌上,“待你死后,我便将他给炼化,看看能不能炼出玲珑骨来!”
  宁不为轻蔑一笑,像是懒得跟他废话。
  即便快死在他手中,对方还是那副高高在上的倨傲模样。
  “你笑什么!?”渡鹿一把抓住他的衣襟将人扯了起来,神色阴狠道:“你都要死了你还笑!宁行远这样,连你也这样!?就你们姓宁的这么有种是吗?”
  “是啊,我们姓宁的……都这么有种。”宁不为扯了扯嘴角,露出个狠戾的笑来。
  话音刚落,他伸出一只手五指齐张,原本快要枯萎的藤蔓像是陡然有了生机,在宁不为灵力的催动之下击穿了周围桃花凝聚而成的墙壁和利刃。
  渡鹿脸色大变,不可置信道:“不可能!你分明已经没有灵力了!怎么你能操控晏兰佩的藤蔓!偏偏就我不行!”
  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晏兰佩畅快笑道:“因为……我认宁家人为主!而不是你这个畜生!”
  宁不为冷冷看了渡鹿一眼,另一只手张开,上面赫然画着一张早已画好的血符。
  不等渡鹿看清那血符的模样,宁不为便猛地拍向地面,无数黑色的雾气在惑心阵中冲天而起,条缕分明构筑起一个噬魂阵来,而每一处布阵关键点,都是方才宁不为抱着孩子躲避跳跃的落脚点。
  他方才不止是在手忙脚乱地逃跑,竟然同时还在以血符布阵!
  渡鹿顿时如坠冰窖,后知后觉想起那人对他说过的话:
  宁乘风此人邪性得很。
  然而此时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自惑心阵中布下的噬魂阵破阵而出,同幻阵中宁不为一开始布下的噬魂阵合二为一,无数绿藤为他所用,牢牢守住每一处阵脚,如同无数细密交织的大网,将渡鹿困在其中。
  渡鹿已然无处可逃!
  “宁乘风!”渡鹿神色慌乱,忍不住大叫道:“你不能这么做!若我不死,临江城近百万人的性命还有救!若你杀了我,他们就全都救不回来了!他们会和同巽府参商二州的那些人一样,变成冤魂厉鬼永世不得超生!”
  晏兰佩艰难地抬起头,“乘风……”
  宁不为满眼猩红,他歪了歪脖子,脸上露出个狰狞的笑来,“那岂不是正好?不然你以为这五百年来,崇正盟那群杂碎为什么天天对着我喊打喊杀?”
  那一瞬间渡鹿通体发寒,眼前的宁不为如同从地狱爬回来的厉鬼,癫狂可怖。
  他根本就不在意别人的死活!
  “你经脉尽断,控制不了这么多阵!”晏兰佩拼命爬起来想夺回藤蔓的主导权,然而根本插不上手。
  宁不为怀里的宁修嚎啕出声,抓着他的衣襟用力地扯,然而宁不为像是没听见一样无动于衷。
  晏兰佩凝结的幻阵之中,两个噬魂阵合二为一,吞噬掉了渡鹿的惑心大阵,继而又将晏兰佩的幻阵破解而开,顿时幻阵之中天崩地裂,还幸存的修士灵识无处可逃,或被压在废墟之下,或被噬魂阵吞噬殆尽。
  “你不是要灵力吗?都给你。”宁不为勾了勾嘴角,幻阵中汹涌澎湃的灵力霎时涌向了噬魂阵中的渡鹿。
  “不!不——啊啊啊!”渡鹿发出锥心蚀骨的惨叫声,无数灵力凝结着鬼气冲入他的识海丹田,只要再过片刻,等着他的结局便是爆体而亡。
  无数血色符文如同璀璨星芒将他湮没,凌迟着他灵识的血肉,这远比肉体的痛苦来得强烈。
  渡鹿终于意识到宁不为和宁行远是不一样的,他恶狠狠地盯着几人,眼底满是狰狞的疯狂,“那就一起死吧!!”
  临江城中,波涛汹涌的无尽河底陡然亮起一处大阵,牵扯住宁不为在城中的噬魂阵和城中央那棵巨大的藤蔓,无数失去意识的修士身体被吸了进去。
  察觉到有阻力抗衡,宁不为神色狠厉,将朱雀碎刀中所有的灵力全部注入进了自己控制的大阵。
  此刻决不能退,退者只有死路一条。
  “宁乘风!快停下!你会灵力枯竭而死的!”晏兰佩大声喊道:“想想你儿子!”
  宁不为动作一顿,旋即朱雀碎刀冲天而起,带着宁修晏兰佩还有冯子章几人的灵识落在了他之前揍渡鹿设置的安神阵中。
  晏兰佩看着此处狭小却牢固的安神阵,一道强大的无形屏障将他们牢牢护在了里面,外面山石倾颓幻境湮灭,里面却安稳无虞。
  宁修被陌生人抱在怀里,冲着空中的宁不为伸着小手,哭得撕心裂肺嘴唇发青。
  幻境外,以承运楼为中心的噬魂阵连接起客栈中的噬魂阵,遮天蔽日的藤蔓簌簌而动,整座临江城地动山摇,城内无尽河霎时波涛汹涌,临江城上空电闪雷鸣黑云滚滚。
  围在临江城外面的修士们神色惶然,他们早就察觉到临江城异状,这些天来一直在想办法进去却寻不到办法,同里面困着的人也联系不上,此时城内出现异动,显然那结界有所松动,此时正是破城的好时机。
  云中门长老闻鹤深的四个徒弟都被困在临江城,他此时心中焦灼,见状催动自己的献风剑,对身后一众门人道:“云中弟子随我破城!”
  崇正盟十大长老之一褚白亦是祭剑而出,“崇正盟众人听令,准备破城!”
  更有寂庭宗合欢宗等来救人的宗门,看准时机随时准备破城而入。
  城内狂风大作,幸存而下的修士们灵识归位,然而不等他们庆幸,要么被卷入无尽河底,就被城中充斥着的黑雾白骨捆缚而住,神魂在逐渐消逝,惊恐地嘶吼出声。
  宁不为唇角不断溢出污血,渡鹿还在拼死挣扎,势必要拉着宁不为陪葬。
  宁不为力竭,如同断线的风筝从高空坠落,掉进了无尽河之中。
  冰冷的河水浸入口鼻,宁不为在水中睁开眼睛四处搜寻,破水声自耳后传来,他猛地往旁边一躲,脸上便多了一道深深的伤口,血顺着伤口洇出来,在水中扩散而开。
  他在水中转了一圈,却不见渡鹿身影,准备游上去换气,脚腕却被冰冷的水草死死缠住。
  胸腔里的空气逐渐稀薄,血和水混在气管里,宁不为开始不停地往外咳血,就在此时,他余光里陡然发现了处异样的光源。
  半晌后,宁不为咬着牙操控着无数绿色藤蔓,化作一只巨掌将渡鹿的真身从无尽河底抓了上来。
  真身被抓,渡鹿脸色惨败,口中不断溢出鲜血,恨恨地望着宁不为,“你……杀了我又能怎么样?宁、宁行远已经死了……姓宁的都已经死绝了……巽府参商二州近千万人都……都因你们宁家不得好死……宁行远拼死护下你一个……你却入了魔,十七州人人喊打……如同、如同丧家之犬!哈哈哈哈!”
  “宁乘风!你就是个天煞孤星!你身边的人谁都活不了!”他垂落的手牵动着大阵,两人位置瞬时倒转,河底大阵带着千钧之势轰然压向宁不为,脸上露出个阴毒的笑,可那笑却凝固在了半道。“呃——”
  宁不为一手撑阵,一手催动灵力,绿藤化作的巨掌径直将渡鹿捏成了一团血水,淅淅沥沥落在了汹涌的无尽河底。
  朱雀碎刀上面的裂痕逐渐变多,恐怖阴冷的黑雾笼罩了整座临江城,噬魂阵凝聚而起的黑雾聚拢在他的左手指间,缠绕着直直刺入他的手腕血液,另一只手操控着数不尽的绿色藤蔓。
  他原本猩红的眸子闪过千丝万缕的绿光,两者像是在缠斗。
  宁不为显然已经丧失了神智,鲜血自胸前的贯穿伤口汩汩而下,左手已经化作了嶙峋骨爪。
  他终于支撑不住,渡鹿留下的大阵压碎了他的手臂,轰然而落。
  “乘风!”晏兰佩目眦尽裂,催动着灵力飞身而上。
  被护在藤蔓中的宁修嚎啕大哭,冲坠落的宁不为伸出小手,身上爆发出一道灿然金光。
  与此同时,城外雷霆暴动,想方设法救人的诸多修士御剑而起,无数灵力凝聚成一柄巨型长剑,引雷而下,带着千钧之势轰然劈向那遮天蔽日的藤蔓!
  第21章 生者
  褚峻修得是清净道。
  清净道, 顾名思义,神清心静,遣欲澄心, 清净为要。
  他在无时宗十万山峰中选了最偏僻的一座, 开辟洞府, 在外设下大阵,谢绝一切访客,只为参悟清净道。
  他感悟大道,身处一隅而心有天地,自得其乐, 若无意外, 他可在此处静悟千年。
  若无意外——
  短短不到一月,往日眨眼便可过的时间里,他突然有了个亲儿子, 阴差阳错和一个厚颜无耻的修士神交……
  听到哭声, 褚峻再次睁开了眼睛。
  每次来孩子都是遇到了危险, 褚峻已经做好了要给他修复灵识的准备, 孩子的母亲大概是位女中豪杰, 带着儿子上刀山下火海,每次都要折腾掉半条命。
  宁修落在了一个熟悉又有点陌生的怀抱里, 登时止住了哭声, 伸出小手来抓住褚峻的前襟, 急到不行, “啊!啊啊!呀!唔!”
  白白!快救爹爹!好多血!害怕!
  完全没有领回到他意思的褚峻:…………
  小孩浑身都是血, 灰头土脸地在他怀里动来动去, 抓着他的衣服不肯放。
  褚峻拎起孩子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没发现有伤口, 目光有点疑惑。
  有了从前的经验,褚峻知道儿子向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既然来找他定然是遇到危险了。
  可这次孩子好好的。
  “啊!啊!”宁修拽着他想带他走,奈何力气小得可怜,褚峻抱着他坐在识海中央纹丝不动。
  褚峻见他不哭,只是神色焦急抓着他不放,一丝灵光闪过,问道:“莫非是你娘亲遇到了危险?”
  宁修现在还没娘亲这个概念,但是他依稀记得宁不为说过“娘亲”这个词,闻言激动地“啊”了一声。
  看来是了。
  一个孩子已经让他和孩子娘亲的牵扯上了因果,他不希望同对方牵扯太深。
  但是有这个孩子在,他又不能放任其在危险之中不管。
  “罢了,随你去一遭。”斟酌过后,褚峻作出了决定。
  对方于他而言是陌生人,他自然不会将人拉进自己的识海中,更不可能去对方识海,思量之下,褚峻将目光落在了宁修身上。
  这孩子天生金丹,识海强横,他们又有血缘关系,正好合适。
  “呀~”宁修喊累了,窝在他的手臂上踢他的手。
  快点呀~
  褚峻点了点宁修的丹田处。
  ——
  众人凝聚灵力而成的巨型长剑劈在虬扎粗壮的藤蔓上,被藤蔓包裹住的临江城猛烈地震动了一下,牢不可破的藤蔓裂开了一道大口子。
  城外修士见状无不振奋鼓舞。
  他们之前不是没有尝试过这种方法,可是那藤蔓如同铁板一块,他们的攻击根本不起作用,可现在那藤蔓显然已经到了强弩之末。
  “这藤蔓可真邪性,莫不是成精了?”趁着调息的功夫,云中门二弟子陈子楚疑惑出声。
  被他询问的人脸色紧绷,看向那藤蔓的目光带着些厌恶,此人五官深邃英俊,看上去不过凡人三十余岁的年纪,实际上已近五百岁,是云中门说一不二的大长老,姓闻名鹤深。
  闻鹤深没说话,陈子楚知道师尊的脾气,讪讪摸了摸鼻子,却听边上有人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