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
  “什么来不及了?”
  推搡拦截之中,众人终于问清了情况:周周和周妈妈已经办完了买新房的手续,写的是周周的名字,周爸爸就像让周周去卖了,至少也要改成自己的名字,以后卖起来方便。
  “你给我滚出去!”
  作为高二(1)班的班主任,周周够努力、进步大,从六班跳到五班的事郭老师是知道的,加上现在了解了她家的情况,在场的老师们都愤愤不平地保护自己学校的学生:“这里是学校,容不得你来撒野!”
  “还不滚?吴老师,报警!其他人,抄家伙,给我赶出去!”
  “你们……算你狠!”
  郭老师突然爆发出的一身匪气和狠劲儿让周爸爸有些害怕,他刚从派出所出来没几天,可不想再回去了!
  见刚才说话的吴老师真的拿出手机在拨号,周爸爸立刻转身跑了……
  尖锐的铃声之中,十月的月考也结束了,也意味着渐冷的十一月即将到来。
  同学们离开考场之后,都直奔寝室拿东西回家,只有周周莫名其妙地被叫到了教导处。
  老郭找她有事儿?开什么玩笑,他可是传说中高二(1)班的班主任——教导处的传奇人物,“郭霸天”啊!
  “你爸来过了。”
  就在周周带着一身鸡皮疙瘩站在老郭面前时,他开门见山的一句话顿时让她愣了。
  “她来找你卖房子,要钱。”没等周周回神,老郭已经补上了第二句,“不过你可以放心,人被我们赶跑了,我也打电话给你妈妈过了,你家人都没事,他只在楼下呆了一会儿,因为你舅舅在家,所以不敢上楼,去超市发现你妈妈不干了,才来学校找你的。”
  “……”
  周周低着头没说话,心里却跑过了一万只草泥马。
  这家伙是想钱想疯了吗?为了赌博,连亲女儿的学校都找来了!害她白白让人看笑话!
  “不用担心,你只管好好学习。咱们一中也不是好欺负的,没有人可以在学校伤害我们任何一个学生。如果他还来找你麻烦,你尽管告诉我!”
  “……!谢谢郭老师,你……真霸气!”
  “好好学习,争取在高三之前考到我们班来,也不枉费我护你一场。”周周直白的夸人方法让郭老师失笑,甩甩手让她赶紧回家。
  谢过郭老师,周周赶紧小跑着去寝室取东西。
  到家后,把具体的细节和家里一说,全家气极,周妈妈第二天早上就约见了律师,讨论离婚的具体事宜。
  周爸爸自然是不肯的,只能上法庭。
  周周并不了解起诉的过程,只知道开庭当天,周爸爸还冲到爷爷奶奶家要钱未果,硬是抢走了二老家里最后一点值钱的东西去变卖,根本没有出庭。
  法院当庭出了判决结果,周爸爸净身出户,周周跟着妈妈过,也没问他多要一分钱,连抚养费都拒绝了,只求他别再出现在她们的面前。
  对于爷爷奶奶的遭遇,周周除了一点同情,并没有过多的感觉。她从小到大都是跟着妈妈和外公外婆过的,为数不多的在爷爷奶奶家的日子里,他们说的最多的就是让周周去把周妈妈的存折和□□拿出来,如果不肯,就怪周妈妈没教好她,没礼貌、没家教、不孝敬长辈等等,难得吃顿饭也只给一个馒头就着青菜汤,还说什么现在物价贵,买不起菜。因此,周周都觉得如果还能和他们好好相处,那绝对是世界奇观。
  ………… …………
  转眼间,气温骤降,冬天的第一场雪在众人熟睡之中悄然来临,也意味着寒冬已经到来。
  外公的腿已经恢复到了老样子,但这一趟住院之后,胆子却变小了,身边没人陪着就不敢一个人走远……
  ☆、不速之客
  好在有周妈妈、小舅舅一家轮流照看,外婆身体也不错,一家子也算是其乐融融。
  眼瞧着到了十二月,户外已经遍地都是白皑皑的,万物身上都披着银装。周周喜欢冬天,远远超过了其他三个季节,特别是江南小镇的雪景,别有一番风味。
  只可惜,今年过年早,一月中旬就是年三十,为了应付一个月后的期末考,周周不得不闷在家里复习。
  老师们都已经明确表示,不打算停下来复习期末考的内容,而是继续赶进度,争取高二结束之前就上完高中所有的内容,同学们只能自己复习,准备迎考。
  对此,周周并没有告诉你特特别大的压力。她的每一分进步都很扎实,正如目前的成绩,基本已到了五班的上游名次。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自从那一次周爸爸到学校闹过之后,几乎传遍了全校,一大片的同情、惋惜和庆幸传来,周周却像在说别人家的事一样,照旧死磕书本,事不关己。吴迪、周楠等几个走得比较近的同学都佩服之极,甚至换衣她女生的身体里是不是住着一只小兽,源源不断地输入洪荒之力,支撑着她。
  周周倒是愿意相信,自己身体里是住着小兽的,因为她发现,自己的承受能力越来越强,一切都开始变得和过去不一样了。
  下半学期里,在老师们的支持和鼓励之下,各年级都出现了许多规模各异的学习小组,组员跨班越大越受欢迎。各班主任也都纷纷选择了一到两个学习小组担任辅导员,进行课外指导。
  很幸运的,周周所在的学习小组拉近了一班的班长最为组长,自然成为了郭老师的首选,也是唯一的选择。
  组里的同学数量一直不多,只有不到二十人,但个个都很努力,学习能力也不弱,很得郭老师的喜欢,经常把一班的试卷和学习资料与笔记都分给大家,甚至包括一些内部资料和名牌大学的试卷。
  这些学习资料对周周来说如获至宝,可是毕竟现状如此,再好的题也是需要时间和耐心消化的,她也只能更拼、更努力,花更多的时间来学习。
  每个周末回家,周周都会和周妈妈分享学校及自己学习的事。
  虽然周爸爸最近突然销声匿迹了,但郭老师的照顾和帮助,也足够让母女俩感谢的。加上他对周周却是照顾,了解到周周的报考意向是z大和y大,立刻找来了许多关于这两所大学的内部资料和历年真题,让周周有任何问题随时找他。
  商量之后,周妈妈决定借着过年,给郭老师送点东西。
  郭老师是住在学校家属楼的,去家里找人家必须穿过学校。考虑到提着东西上门太过显眼,周妈妈找到旧同事,买了一张超市卡,让周周借着问题目等机会,悄悄塞出去。
  因为担心当面给郭老师会拒绝,周周就偷偷把超市卡和学习小组的作业夹在一起,借交作业的时候放在郭老师的桌上,留了一张字条说明情况……
  ………… …………
  时间飞逝,转眼到了元旦,学校照旧周五上完课放假,让大家周一回校上课。
  周妈妈的房屋中介已经上了轨道,客源多的忙不过来,干脆请了两个小伙子,专门负责带客人看房,工资按底薪加提成算,几个月的收益抵得上在超市的半年工资。
  而周妈妈自己则基本整天坐在店里,接待咨询、收钱签租赁、买卖合同等,外婆和外公没事时就下楼帮着周妈妈陪客人聊聊天,非常热闹。
  元旦是周六,星期五下午大雪,路上的车子很少,仅有的一部分也开的很慢。原本近两小时的车程,周周到家时已经快五点了。
  周周一进小区的铁门就直奔周妈妈的小店,果然发现二老正在其中高声谈笑着。她和大家打了声招呼,就直接上楼看书了。
  外婆见状立刻告辞给周周准备晚餐,让外公在楼下陪周妈妈应付客人。
  周周最近的成绩进步的很快,她希望可以在期末考时努力一下,试试考进前三班,最近也是更加拼命的啃书本,就连晚饭都是外婆烧好后让一家人等了很久,周妈妈才忍不住冲进房间把她揪出来吃的。
  晚餐后,罗涛一点都不想回到中考复习资料里当书虫,死皮赖脸地想要赖在楼下看电视,被小舅舅提着耳朵往外拽,一开门就差点被门外的人一拳敲到鼻子上,吓了一跳。
  门外的来人原本是想敲门的,谁知道门突然开了,手却停在半空中,还是准备敲门的姿势,自己也觉得有点尴尬,立刻就放下了手。
  “你们找谁?”罗涛觉得在外人面前被自己老爹提着耳朵实在很没面子,立刻借此逃脱魔掌,转移话题。
  “请问,周周在吗?”门外站着的是两个满头银发的老人,略显富态,见面前站着一个自己不认识的男孩,立刻出声问道:“你是罗涛?”
  “恩?我是啊,你们是……”罗涛正觉得好奇,却被身后的小舅舅一把拉进了家,不让他再出声。
  周周听见来人是找自己的,又看见小舅舅的动作很奇怪,立刻起身走到门口来看。
  “……!你们来干什么?”见门外站着的人是周爷爷和周奶奶,周周立刻警觉,口气也变得很不善。
  周奶奶看见周周的样子,立刻开口:“这孩子,怎么这么没礼貌呢?爷爷奶奶就不能来看看你吗?”
  “……”只从那个讨债鬼爹失踪的时候开始,周周的心里就一直挂着一颗大石头,深怕他什么时候回来,把大石头重重的砸在自己的身上。
  只是没想到,讨债鬼没回来,他爹娘倒是找上门来了!
  “就不能让我们进去说话吗?站在门口像什么样子,还有待客之道吗?”周爷爷的声音略显冰冷,一副倨傲的样子,像极了一把手在命令下属。
  周妈妈知道该来的始终是要来的,还不如当面说清楚。于是深深叹了口气,说:“周周,请爷爷奶奶进来坐。”
  周周不情愿的转身让周爷爷和周奶奶进门,小舅舅也不嚷着让罗涛上楼看书了,任由他站在周周的身后,一副资深保镖的样子。
  入座之后,周奶奶第一眼就看向了坐在一旁的外公:“看样子,老爷子恢复的不错。”
  “托你们的福,还活着。”外公的脾气向来有些火爆,反正对面坐着的顶多也算同辈,人家一点都不讨人喜欢,自己也更不愿意给好脸子赔笑。
  周奶奶一口气差点被噎着,瞪了一眼就看向周妈妈:“都是一家人,我也开门见山的说了。听说你为了占有我儿子的钱,故意卖了房买在周周的名下,才提出的离婚?”
  “……!!他有钱留给我妈吗?”周周的心里一点都容不得别人说周妈妈不好,特别是这样当面的冤枉。
  周妈妈一把拉住周周,露出浅浅的微笑:“叔叔阿姨,老房子是我的,现在的新房是周周的,您儿子呢?他对于这些出国一分钱一分力吗?如果你们觉得有,那请拿出证据,请法院发传票给我,我一定出庭。”
  “叔叔阿姨?哼,改口可真快。”周奶奶冷笑道:“也之后你这样有心计的女人,才会事先留证据,骗走了我们家的钱,害得我儿子出去打工不成,还疯了,被关进了监狱。”
  “你们到底是什么意思?想说什么?”周周狐疑地问。
  周奶奶用眼角斜着看周周:“托你这位好妈妈的福,你爸爸身上一分钱没有,说要去北京赚大钱,结果被逼疯了,把别人误以为是你妈,抢了人家的钱,被关进去了。他是被你们逼疯的,你们要负责任。”
  周周算是明白了他们的意思,敢情是想推卸周爸爸在北京抢劫的事实,说什么人家是精神不正常、精神病人不需要承担法律责任,学着电视上的样子,要弄一个法外就医什么的?
  当司法人员是瞎子吗?
  “我妈已经和他离婚,一点关系都没有了。无论你们是怎么想的,就算他真的有神经病,也应该有相关的司法部门进行官方鉴定,你来找我们干什么?”周周一脸冰冷的看着对面的两个老人,她绝不相信,这两个人特地跑过来,就是为了告诉他们加这件事。
  “怎么没关系了?”周奶奶也不甘示弱的瞪回去:“谁知道我儿子是不是在法院判决接过出来之前被你妈逼婚的?再说就算都是离婚之后的事,那你也是他的女儿吧?你应该要做到赡养自己父亲的义务!”
  周周算是明白了,特地上门来要钱的!
  “我还是未成年的学生,还没有问你们要抚养费呢,这就上门来拿赡养费了?你们也好意思!”周周的表情始终不变,冷冰冰的看着他们:“既然要算也行,从我出生到现在的,咱们一笔一笔的算一算,看看最后是要谁给谁钱!”
  “……”
  周奶奶没想到周周的气场突然变得这么强大,一时被堵得说不出话,倒是一旁的周爷爷开口了:“周周,你误会了,我们来,也只是想要把你爸爸的现状告诉你。你看,你爸爸出了这样的事,爷爷奶奶也年纪大了,只有你这一个孙女,如果没有你,我们可怎么办?”
  ☆、人渣太多
  “你们的条件向来很好,省城有两套房,小镇上也有两套房,退休工资加起来上万了,而且四肢健全、没有缺胳膊少腿,还要依靠我这个零收入、靠别人吃饭的未成年少女?”
  周周一直认为,以德报怨是伪善的表现。哪怕是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也不可能只知道一味索取,不求回报。
  周爷爷的口气一直冰凉凉的,就算是上门来讨钱求照顾,都不会学着放软口气:“我们有多少也都是死的,以后总带不进棺材吧?如果你懂得孝顺,也许将来这些都会是你的。”
  “行啊,我可以答应你。”周周冷笑:“你把这几句话写下来,找律师和公证处公证,我就答应。”
  “小小年纪,怎么可以这么势力眼?这么不要脸的话,是谁教你说的?”
  “不要脸?”周周本来就不想忍了,变着法子想气他们走,一听这话直接就炸毛:“我是不要脸,我全家都不要脸,也包括你们。上梁不正下梁歪,我姓周,就算不要脸,也是因为周家的上梁歪了!”
  “你……”
  “你什么你?你们给我滚出去!我就这么不要脸,你们要脸的就给我马上滚!”
  最后,周家二老几乎算是被周周“扫地出门”。当然,她是注意分寸的,只动口不动手,不多事儿。
  “周周,以后不许当面顶撞爷爷奶奶,传出去人家该说你了,对你影响不好。”周妈妈也不喜欢被这样折腾,但还是担心周周正值青春期,就被社会的舆论压得喘不过气。
  周周甩了甩手,不值一提地说:“人家怎么说关我什么事?能让我少一块肉吗?如果可以,我天天变着花样,自己找事儿给他们说,那我就怎么吃都不会胖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