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
  “你放心,我这里的钱够用,还有一些退休金什么的。而且我的私房钱也不是全都给你们呀!我只给你四分之一,而且不告诉你三个哥哥。说起来,这也是你应得的一份。”
  老太太和周妈妈还在因为钱的事儿推来推去,周周的头却越来越低,就差埋进碗里去了。
  她对家里的事儿印象非常深刻,周爸爸迷上了赌博之后,自己的童年和青少年就是在周妈妈和外婆外公的照顾下长大的。这些年来,周妈妈从来没有给老太太交过伙食费,吃的用的还总是得到的太多。妈妈上头的三个舅舅,老二年轻时就去了外地工作,老大和老三一直在照顾老太太的同时,还暗地里给了她们母女许多帮助。只可惜老大后来得了癌症病逝,一直是住在楼上的老三帮衬着照顾老人和自己。
  可以说,如果没有外婆一家,周周绝对不会有这么轻松快乐的童年,更不会有还算端正的三观。
  “周周,你怎么了?不舒服吗?”似乎是讨论有了结果,周妈妈和老太太终于安静下来吃饭,才发现了周周的不对劲。
  周周使劲儿摇了摇头,抹了抹眼泪才抬起头:“外婆,你的钱你留着,我和妈妈够用的。以后我也会尽量帮妈妈的忙,你放心吧!”
  “……”老太太微愣,考虑到周周的想法和心情,眼眶也有些湿润:“咱们周周的确懂事了不少!行,你说什么外婆都答应!可是,你以后可不许提什么交伙食费之类的啊!”
  “行!外婆,我现在可学会了做许多好吃的,到时候给你露一手,怎么样?”
  “好好好,咱们周周做什么,外婆都爱吃……”
  住到外婆家的计划就这样一点一点地进行着,周妈妈几乎每天都要去一次,带点东西去整理。
  住在三楼的老三——周周的小舅舅虽然孝顺,但平时没事儿就爱偷点小懒,周妈妈要搬过来住就一定会帮着照顾老人,他也巴不得清闲一点,所以一点儿都不计较多出两个人的水电费和伙食费——话说,周周基本住校,也用不了多少 -_-!
  周周的脑海里一直跳着外婆家进小偷踢死萌萌的事儿,周日回到学校后还是忍不住拿着电话卡去拨通了周妈妈的电话:“妈,你这段时间有空的时候,多检查检查外婆家的门和窗户,该换的就换了,外婆外公不肯就多劝劝,安全第一,可别只顾着省钱啊!”
  “周周,你这是怎么了?”对于她这想一出是一出的,周妈妈有些摸不着头脑。
  “也没什么。”周周打哈哈糊弄道:“我最近总是做噩梦,有小偷爬到外婆家,还到处是血,萌萌也不见了,所以还是防范于未然比较好。”
  “好,我知道了。”
  周周的含糊一说还是让周妈妈上了心,把外婆的房子上上下下都检查了一遍,发现的确有一扇窗户坏了,形同摆设,煤气罐子也有一些问题,就让小舅帮着准备换掉。
  打完这通电话,周周也静下心来准备月考的事。
  吴老师在晚自习时通知了月考的时间,就是周四周五两天,第一天紧凑一点,考三门主课,第二天上午考完文综之后直接放学回家。
  考前三天的时间,周周每天看书到十一点半,早上五点就起来复习。
  同寝室的其他五个女孩还是整天在玩,最近开始研究新的眼影,金娟还在学校门口的小饰品店买了一盒假睫毛,每天爱不释手,人前人后地炫耀。
  周周对这些兴趣不大,都是假货,她怕用了伤皮肤,每次她们邀请都拒绝了。时间长了人家也不乐意再开口,反正都是在安静看书,全当她不存在了。
  这也正是周周想要的结果,低调一点就好。
  终于到了周四和周五,一进考场翻了翻卷子,周周心中的大石头也算放下了一半。
  这次月考的四场考试大部分提醒都是她看过的,之后数学的最后两道大题挺难,明显是用来拉开分数的。
  当然,每份卷子上都有一些小心机的题,看着不难,但需要绕来绕去转好几回才能解出来。
  ☆、喜忧参半
  这些题型,是周楠给的那本他们老师开小灶的笔记上看到的,应该至少是三班之上才遇到过的题型了。
  周周的努力也没有白费,三门主课的大部分题都做出来了,周周在写完后都有时间检查,填上的答案基本都应该没问题,只有数学的那两道拉分题,她没做又编不了,只能空着。
  文综这一门则有些头疼,因为周周来不及背书了,只记住了老师讲过的课堂进度的部分,吴迪给的卷子和笔记看了三分之一,剩下的只能借平时的理解瞎编了。
  考完之后,吴老师通知,成绩周一就能出来,班长会和排名一起抄在后面的黑板上,让大家回家注意安全,还通知下周开始,周五全天上课,包括晚自习,周六上半天课后才能回家。因为正式开学了,不能像七八月份那样轻松了。
  整个暑假都在上课,周周已经麻木了,并没有那种假期结束回到学校的肉疼感,只是觉得正在操场上进行为期一周军训的一年级新生太苦逼,看看自己还有头顶的水泥遮阳,以及四扇动静特大的电扇呼呼开着,这点热气似乎都算不了什么了。
  周一开始上课,就正儿八经的到了九月份,普天同庆的开学日子。
  一年级新生刚来,就被楼上的学长和学姐们集体嫌弃了一顿。
  老师也没有高二高三这么能拖堂,整天呜哇呜哇的吵闹,一到午饭和晚饭时间就直冲食堂,等他们下课去吃饭的时候,似乎觉得食堂都被掏空了一样=_=!
  不过,周周对于这些吵闹一点儿都无所谓,以为以前在学校上班,被吵惯了,再闹腾都能静下心来做自己的事儿。
  特别是,八月的月考成绩出来了。
  全班第一,想要跳进前一个班应该没问题了 ^o^
  这样的进步吓到了吴老师,连周周自己都惊讶了很久。
  她自己都没想到从点到面的理解和记忆方法这么有用,三门主课的材料看到现在,都没有觉得辛苦,一点都没有背书背得脑仁疼的感觉。
  吴老师对周周突飞猛进的成绩非常开心,一度怀疑她是不是作弊了。
  把周周叫到办公室热切畅谈了一番之后,吴老师非常肯定她的学习方法,并希望她能把这么好的方法介绍给同学。
  周周走出办公室的时候,心里足足跑过了上万头草泥马。
  就咱六班这群人的学习态度和热情,再多再好的学习方法都没人什么卵用呀!
  周一晚自习时,周周除了抄录和复习月考试卷上的错题之外,还仔细思考了自己这次进步飞快的原因。
  最主要的原因,当然是自己从前一直就没用功过;其次,理解和记忆方法也很重要。
  对于文科的每一门课,周周基本都以理解为主,记住核心重点,以填鸭式的方法记忆。另外,她的作文和英语语感都不错,也为语文和英语成绩的进步打下了良好的基础;数学也是轻松的,公式很容易记,都靠理解为主,抽空多做题型就可以了。
  周周的进步,让各科老师都大感意外,对她格外上心,甚至就连五班的班主任赵老师就来找吴老师打探,愿意为周周打点,学期中途转班到五班去。
  吴老师一直很喜欢周周,虽然舍不得,还是把这个消息转告给周周,让她自己选择。
  这一点上,学校虽然对成绩的要求显得非常冷酷无情,要进好的班级必须用成绩说话,但某些程度上,还是很愿意给努力的、进步大的同学开绿灯,伸出援手的。
  周周其实非常愿意跳班,毕竟虽然授课老师基本是一样的,但五班的同学大部分都比六班的爱学习一些,氛围好多了。可是,考虑到可能需要换寝室,而且树大招风,一下子进步太快,过于引人注目了。
  吴老师同意周周先回家和周妈妈商量,下周一给她答复。毕竟,无论自己多喜欢她,也不能因为个人的情绪影响到别人的前程。
  这一星期,周周的语数英三科学习计划都照旧,在稳步进行中,剩下的时间基本都花在了文综上。政治和地理都不难,老师的出题思路一定都是以自己的国家为主的,历史的范围就比较广泛了。周周整理总结了之后,范围基本定在了近代史上。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到了周六。只能回家住一晚上,周周还有些不习惯。
  回家路上,周周把考虑转班的事告诉了吴迪。
  吴迪非常兴奋地给她科普:“你不需要顾虑那么多,既然赵老师开口了,当然要去啊!什么寝室之类的,那都不是事儿!其实,咱们高一的时候就有过同学在学期中途跳班的经历,你都不记得了吗?”
  周周尴尬地摇了摇头,那么多年前的事儿了,那时候她只关心哪本漫画和小说好看,哪有闲心管这个?
  “那时候,十班有一个同学也不知道发了什么狠,一两个月的时间,成绩就足足进步了一百多分,连跳了两个班呢。但是因为当时寝室都已经分配好了,再换很麻烦,就还是住在原寝室了。可没想到,期末的时候这个人的成绩又进步了一大截,又连跳两个班,学校就直接给他换了六班的教室。”
  周周听了之后非常惊讶,打心眼里佩服这个人:“他怎么这样厉害呀!”
  “他原本成绩挺好的,但是上网玩游戏,沉溺了一段时间。听说后来是他爸爸车祸去世了,大概是对他的刺激太大了,忽然就努力了起来,后来选了理科,现在在高二8班。”
  八班,理科里第二好的班级,的确很不容易了。
  周周立刻就对这个从没听说过的“牛人”路转粉,心里默默下决心,要像他一样努力。
  一路上,二人还聊了很多,包括让吴迪秒变花痴的周楠。
  这次月考,周楠如愿以偿地考了全班第一,成绩进步了一大截,基本能在三班得到五十名左右的位置。
  虽然排名很靠后,但能挤进去已经很不容易了,他也因此获得了三班班主任牛老师的关注。
  至于吴迪,也有意想不到的收获,从第十名忽然跳到了第五名,笑的她合不拢嘴,一个劲儿的对周周说:“多亏了有你,你上次告诉我的记忆方法真的很好用呀!”
  周周也很替她开始,一路聊到家才依依不舍地告别。
  到家后,周周洗了澡和衣服,开起电扇在房间看抄录下来的错题册,萌萌就趴在她脚边陪着。
  对于这狗,周周非常佩服周妈妈,原先到家那么一丁点小只,没几星期就被她养大了好几圈,特别是肚子上,摸着全是肉。
  五点半,在萌萌忽然的兴奋狂叫之中,周周知道是妈妈回来了,也起身走出房门,倒了杯水喝。
  一回来整理好就开始看书到周妈妈回来,时间过得太快,周周竟然一点感觉都没有。
  “周周回来了?妈妈买了你最喜欢的鲈鱼,一会儿给你做葱油的,怎么样?”
  周周顺着声音看向进门的周妈妈,原本美好的心情一下跌进了谷底:“妈,你怎么了?”
  周妈妈立刻拨开她伸过来的手,笑着说:“什么怎么了?我一点事儿都没有!”
  就这一抬手的瞬间,周周还看见了她手臂上布满了乌青和血丝,一块一块的,都还没有结痂。
  “他来过了是不是?”
  见周周脸色不对,周妈妈立刻上前拉住她的手:“没事没事,这回他没拿走钱,只是砸了一些东西。”
  可是周周回家时并没有发现家里少了什么或者破了什么,稍稍一想就明白了:“他去超市找你闹了?那么多人,还好意思砸东西?”
  “没什么的,只是一些油盐酱醋,幸好不贵,已经赔过钱了。”周妈妈看出周周的深色不对,从没想过自己的女儿生起气来竟然这么吓人,立刻软着声音求饶似的说道。
  似乎有些明白自己这样子吓到周妈妈了,周周的脸色缓了缓,说:“你可别告诉我,钱是你赔的?”
  “我就把钱包掏出来给他看了,身上就带了五十多块钱,赔了他砸的东西,就只剩下不到十块了。他就动手搜我的身,发现真的没有,才被大家劝离开的。实际上,我是把钱藏在一楼的员工柜子里的,身上带的几十块零钱也是打算中午买工作餐吃的时候方便……”
  周妈妈半真半假的“实话实说”,周周立刻就明白了:幸亏她平时对超市的同事好,大家都喜欢她,遇到周爸爸上门找麻烦,还动手打人,立刻就出手帮忙,把他吓跑了。周妈妈怕周周担心,把被打这一部分“美化”成搜身了。
  “妈,咱们啥时候搬家?”
  “都整理好了,就你的房间还没弄,我也不知道你哪些要,哪些不要的。”周周的脸色还是不太好,周妈妈没想到她的气场忽然这么大,说话都有些小心翼翼的。
  “我晚上就整理,咱们明天搬家。妈,你先做饭吧。”
  周周一脸坚决的说完,转身就进房间叮叮梆梆地捣鼓了起来……
  ☆、福祸相依
  周妈妈做好菜来喊周周吃饭时,看见她的房间已经摊了一地的书和卷子,分成两拨,放在左右两边。
  “周周,吃完饭再收拾吧。”周妈妈站在房间门口,小心翼翼地开口。
  周周知道她害怕自己生气的样子,立刻就笑着站了起来:“来了。”
  洗了手出来,周妈妈已经给她盛好饭放在桌上了。
  “妈,他下次要是再去超市找你闹,你就报警。”看着周妈妈一脸青紫的伤,周周心疼极了,还是忍不住开口。
  周妈妈担忧的说:“毕竟是你爸爸,要是把关系弄僵了,你以后怎么办?而且超市老板比较照顾我,已经把我调到后勤去了,只需要在仓库清点一下,再录入电脑里,不用呆在超市卖场里,他来了也找不到我的。”
  对于这样的安排,周周的心也放下了一半,但还是有些赌气的说:“你顾忌他的感受和立场,那人家有没有管过你的死活?咱们的确需要替别人着想、和人家友好相处,但这都是建立在平等和相互的基础上的。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父母年轻时为孩子心力交瘁,孩子长大后让父母老有所依,这是传统美德,天经地义。可是他呢?就他现在这态度,课别指望我以后让他依靠!”
  “不许赌气,毕竟是你爸爸,再不好,老来你还是要养他照顾他的,否则法律上也说不过去呀……”
  “妈!只要他没改过,没让我看见他的诚心,其他的事想都别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