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十一章 当年的她,也是这样的五岁
  围坐在旁的,有封睿和他的妻子,亦是封族内部的小姐,两人成亲已久,膝下已有一男三女,最大的男孩八岁,一岁一岁的递减,小妹今年五岁。
  穆凌绎和颜乐知道这些,是因为这些于封族不是秘密,他们每个人都在墨氏得过爵位,面过圣。
  屋里,身为兄长的封子怀正在背诗,得了自家爷爷的压岁钱之后,和三个妹妹炫耀着。
  最小的妹妹去抢,他便由着她往自己怀里拽,最后却突然的松手,惹得她往后摔,小脑袋磕在地面上,疼得大哭。
  颜乐和穆凌绎都看得清清楚楚,以为大人会因为孩子封子怀欺负妹妹而教训他,却不料只有下人过去将小小姐扶起来。
  “子怀,别欺负妹妹。”身为母亲的封妙芙教导自己顽劣的儿子,但却好似不着重,只淡淡的说了一声。
  封子怀依偎在自家母亲的身边,刚才还洋洋得意的小脸瞬间溢满委屈。
  “母亲,怀儿没有欺负妹妹们,不信你可以问她们?”他的声音稚气和柔软,说完看向身旁的两个妹妹。
  他在背过大人目光的时候,瞬间变了脸,恐吓一旁乖巧不敢乱说话乱动的小女孩。
  “快说,哥哥有没有欺负过你们!”他压抑的声音不满的嘀咕了声,觉得真是两个讨人厌的臭小孩!
  两个小女孩被一瞪,想到往时受到的打骂,赶紧附和。
  “没有!没有!”
  “哥哥很好!哥哥没有打过我们!”
  两人急切的为他辩驳起来。
  封执蔚浑浊的双眼掠过不耐烦,直接开口。
  “来人,将女孩儿带下去,真是不成气候!”他没了刚才对待孙子的宽容和慈爱,变得严厉和不近人情,直接剥夺了她们一起用膳的权利。
  他的夫人,作为孩子们的奶奶,也是抬眸看了一眼,并不阻止。
  她懊恼自己当初出的什么馊主意,令如今自己在孙子和儿媳妇面前矮他们一截!现如今这三个女娃,她看开了,也不想管了!
  封睿一直默不作声,淡然的看着家里人。
  他拿着筷子,该吃吃,该喝喝,有序的进行,谁都没有影响到他。
  封子怀看着只剩下自己一个小孩,变得更加的神气,小脸仰到天上去了!
  “祖父!明日初三,子怀的夫子要来家里拜年,倒是子怀就让夫子教我写祈福经文,我为您祈福!让扶住保佑您长命百岁!”在小小的他的认知里,祖父是家里说话最有说服力之人,大家都要听他的。
  所以自己讨好了祖父,就可以一直欺负别人!欺负这些妹妹!
  母亲说,妹妹们都是讨人厌的小妖精!
  封执蔚欣慰的看着自己的长孙,宽厚的手掌在他的小肩膀上拍了拍。
  “子怀啊!年少有为!”他对于自己真正的接班人,很是满意。从小便懂得察言观色,倚靠强者,可塑之才啊!
  封妙芙听到自家儿子得到夸奖,欣喜的笑了笑。
  “父亲说得是呀,子怀这孩子从小跟在您身边耳读目染,心智开得比很多孩子都早!”她明着是在夸自家公公,暗里指自家儿子聪明,一箭双雕。
  封执蔚除了对这个儿媳妇只生出一个儿子不满之外,其他都是很满意的,他点了点头,开心的多喝了杯酒。
  颜乐和穆凌绎两人看着底下的情形,不动声色的对视了一眼。
  颜乐身为家里的女儿,从小被呵护在掌心里长大,还是第一次看到别人家的女儿如此的不受待见,连这大过年的团圆饭都不让上桌吃了!
  她觉得不平,为三个小女孩觉得这家人可恶!
  穆凌绎因为颜乐的关系,对五岁的小女孩多了好奇。他刚才多看了几眼,发现那个小女孩长得和封睿夫妻一点都不像。
  而且,姐妹之间一半都会有几分相似之处,但这三个小女孩,各有不同,还几乎不熟悉彼此。
  他突然产生一个猜出,牵住颜乐的手俯下身。
  “你待在这不要动,如果觉察到危机,就吹暗哨。我去看看这三个小女孩是不是出自不同生母。”他说得极为清楚,想要她能安心的等待自己。
  颜乐的眼里有震惊,但也只是点头,应了一声,服从穆凌绎的安排。
  穆凌绎隔着面巾,在颜乐的眉心落下一吻之后,帮她把在衣襟之下的暗哨拿出来,让她用手抓着,保证能在第一时间吹响。
  颜乐为了让穆凌绎放心,将暗哨放进面巾下,用嘴咬住,而后示意他可有出动。
  穆凌绎看着乖巧的颜乐,终于离开。
  他沿着内院的屋檐变动位置,追上带着小女孩的侍女,看着她们分别进入三个房间。
  她们的屋里并不是没人,而是有了和侍女一样打扮的女人在用膳,她们看到女孩进入,第一时间都是愕然,而后一个委屈和心疼女儿的哭了,一个恼火的摔了手里的碗筷,最后一个,看着眼角挂泪的小女儿,抬手毫不留情的打了她一巴掌。
  才五岁的小女孩被母亲一巴掌扇得哇哇大哭,比刚才还要委屈和恐惧欺负她的人。
  但那打了人的女子,却也崩溃了。她看着女儿,将她抱住,但又推开她,又是拳脚落在她身上。
  穆凌绎紧攥着拳头忍耐着,他的心到底不是石头做的,看着那么小的孩子被母亲嫌弃和打骂,心里很是不忍。
  但如果他出手,他便会暴露,自己的颜儿也有暴露的危险。
  他努力的要自己理智,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回到颜乐的身边去。
  颜乐还是俯身在那,她没有乱动一寸,在看到穆凌绎回来时,对嘴边的暗哨松口。她的目光定格在穆凌绎的身上,本想通过眼神得到一个答案。
  难道三个小女孩真的出自不同生母?
  难道封睿还暗下纳了三门妾室?但这三门妾室没有母凭子贵,因为生下的是封执蔚不喜欢的孙女?
  但穆凌绎的目光和颜乐相迎时,颜乐瞬间读懂了穆凌绎眼里突显的悲伤。
  “怎么了?”她紧张的询问,害怕她的凌绎受到伤害。
  穆凌绎看着颜乐,想到刚才只才五岁的小女孩,她哭得很大声,但在深宅之中,别人听不到,没有人同情她。
  她才五岁,和当初被尹禄带走折磨的颜儿一样大。
  颜儿当时这般无助的时候,也没有人帮助她。
  穆凌绎的心自责着,自责自己也无能为力,没有办法帮助到这个五岁的小女孩。
  纵使自己怀着屠尽封族的恨意,但自己还是明白无辜之人并没有枉死的必要。自己没有权利夺走一个无辜之人的性命。
  他在心里发誓,在让封族付出代价的时候,他会让这个小女孩脱离苦海。
  穆凌绎下定决心之后,心也不那么压抑了。他伸手揽着颜乐的肩,俯身和她说明情况:“三个女孩确实出自不同生母,但生母是下人,所以对外声称是族长夫人的女儿。”
  颜乐得到答案,倒是想通了很多。
  “难怪全家不喜,出生在畸形的封族,真是悲哀。”她因为场合不适合多说,只感叹了一句。
  她很明白,封妙芙与别人分享自己的夫君,养着别人的女儿,心里有多么不平。
  她很厌恶和瞧不起封睿,身为女孩们的父亲,竟然任由着骨肉被欺压被无端的打骂!简直冷血无情!
  还有重男轻女的封执蔚夫妇,简直千刀万剐不为过!害死了同胞弟弟们,还对子孙们不慈无爱!
  穆凌绎感觉到颜乐身上渐渐散发的不满和不平,将她搂得更紧。他便知道,自己的颜儿是很善良的人,自己姑且看不过小女孩被如此残忍的对待,她肯定更不忍心!
  颜乐感觉到穆凌绎在无声之间也和自己一样愤怒,压下自己的怒气,看向他。
  “封执蔚被他孙子哄得正在兴头上,喝了不少酒,今晚就拿他开刀!”她冷漠的说着,觉得今夜可行的话就夺走他的老命!
  勋王不是死了吗?就拿他儿子抵债!他孙子偿还!
  这封族谁领导,谁立下铲除暗影的命令,谁就得死!
  穆凌绎同意颜乐的提议,两人耐心的等待着家宴的结束,而后封执蔚果然喝多了,被扶了回去。
  封妙芙带着儿子回去休息,刚才还热闹的桌边只剩下封睿母子俩。
  封兰玉坐到了儿子身边去,小声的嘀咕起来。
  “睿儿啊,你多压着你媳妇点,不然依她这模样,将来指定依傍着儿子,然后不把你当回事!”她厌恶极了讨好自家夫君的儿媳妇,觉得碍眼!
  封睿将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抬头看着面目刻薄的母亲,迟疑了一会,最终点头。
  他对于封妙芙,没有任何感情,也没有了任何沟通。
  无论是精神上还是身体上,他们现在毫无关系。
  这一切,拜母亲所赐。
  无理蛮横,不断纠缠着自己按她意愿而行的母亲,他失望透顶,不想说过多的话。
  封玉兰却把儿子的沉默当成听话,继续和他说着她的打算和建议。
  封睿手中的酒,一杯接着一杯,但仍然不发一言。
  颜乐和穆凌绎潜伏在屋顶,看着被侍女扶进屋里的封执蔚喝了醒酒汤之后终于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