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9)
  他那句已经要脱口而出的我是林序被生生堵住,却又来不及吞咽下去,他被自己呛到了。
  听到林序这边忽然爆发的咳嗽声,盛星燃的声音瞬间变得迫切而沉实:哎哎哎,你怎么了?呛到了吗?旁边有人吗?叶沁沁在不在?让她快给你顺顺!
  林序在无法自控的咳嗽里面勉强挤出没事两个字,立刻被盛星燃驳回:你先把气顺了再说话啊!
  语气虽然严厉,却明明白白的漫着关切。
  多年没有被人这么毫无顾忌地关切过,林序的呼吸不由得一滞,结果咳得更厉害了。
  叶沁沁被咳嗽声引过来,她一手夺过林序的手机,一手替林序顺着背:咳成这样了还讲电话?哪怕对面是真命天子也不行啊!
  她拿起手机,贴在耳边,客气地喂了一声,又急急说,您好,我是林序的助理叶沁沁,我们晚点给您回电话。
  她刚准备挂电话,听筒里传出一声中气十足的沁沁,等等!
  叶沁沁一愣,又把电话贴近耳朵,语气变得不那么拘谨恭敬了:盛星燃?
  你待会去备点温润嗓子的,雪梨水或者蜂蜜水都行,给你哥喝。
  知道了。叶沁沁说,挂了。
  等林序去儿童院接了崽崽送去盛星燃家时,盛星燃第一句就问他:你咳嗽怎么样了?
  咳嗽?正蹲下替崽崽换鞋的林序仰起头,哦,那个时候就呛了一下而已,没事啊。
  这样的角度,林序从额头到鼻梁、下颚、喉结、锁骨的线条一览无遗,浓密睫毛下闪过眼里的星辉,瞬间在盛星燃心里划过酥痒的战栗。
  你
  盛星燃想说的话被崽崽的欢呼打断了,崽崽指着玄关里自己最喜欢的卡通人物的拖鞋:序序爸爸,快看,星燃爸爸给我准备了这个拖鞋!
  崽崽喜欢吗?林序问。
  喜欢。崽崽很高兴,那我去序序爸爸家的时候能带去吗?我想天天穿。
  可以。盛星燃终于稳住了动摇的心神,他一边说着,一边踏前一步,伸出手,握住林序的手腕,把他从蹲着的姿势拉了起来,然后他自己蹲下去,看着崽崽,循循善诱,崽崽这么喜欢,那是不是该自己脱了运动鞋,再自己换拖鞋呀?
  是的!崽崽开心地答,我以后都要自己换鞋。
  真棒。盛星燃抬起手,轻轻揉了揉崽崽的头发表示肯定和鼓励,又仰起头,看着林序,哎,像不像严父慈母?
  林序微微低头,看了看盛星燃,然后转开了视线,不回答,只看着崽崽换鞋。
  盛星燃伸出手,举到林序面前:序序爸爸,拉我一下,我起不来了。
  严父?嗯?林序带着几分调侃的笑了,他伸出手,拉住了盛星燃的手腕。
  盛星燃却手腕一转,反客为主地握住了林序的手掌,借着林序退无可退的力道站了起来。
  即使盛星燃家是大平层,但玄关的位置仍然不算大,三个人站着还算能够活动自然,但崽崽蹲在地上认真解着运动鞋的鞋带,而盛星燃这么蹲下又站起,林序便不由得往玄关柜上靠了靠。
  盛星燃略高的身体形成了具有压迫感的姿势,他微微俯下身,贴近到林序的耳边,轻轻说了两个字,谢谢。
  盛星燃独特的气息拂过耳廓,林序只觉自己的喉结不合时宜地动了动。
  还好盛星燃恍然不觉。他退后一步,离开了玄关:崽崽,换好鞋,来看看你的房间呀。
  崽崽元气地应答:好的!
  林序靠在玄关柜上,终于放松了绷紧的身体和意识。
  盛星燃也是一个人住,但他家色彩众多的氛围,和林序家显然是两个方向。
  看到客厅顶天立地的盛星燃的个人大幅海报时,林序不由得愣了愣,然后很符合社交礼仪地压住了自己的嘴角。
  只可惜视线几乎胶着于林序一举一动的盛星燃并没有领情,他捂着心口可怜兮兮:我这个房子的装修都是林风来弄的,我也没想过这么夸张
  星燃爸爸很帅啊!崽崽看着海报上帅得很有质感的盛星燃,表示着自己的支持。
  嗯,很帅。林序随和地跟着崽崽的肯定。
  盛星燃把心口捂得更夸张:序序爸爸,你不真诚!
  崽崽又认认真真看了看盛星燃的海报:序序爸爸拍的星燃爸爸也很帅。
  ?盛星燃以为自己听错了,序序爸爸拍过我?
  有啊。崽崽抬起手,把自己的电话手表展示到盛星燃面前,然后娴熟快速地调出了和林序的消息界面。
  林序没来得及阻止,盛星燃在林序家沙发上的睡颜被加载出来了。
  盛星燃带着洋溢的笑容,凑近崽崽,和他一起看,还不忘自夸:确实帅。
  他看向林序:下次用不着偷拍,我随时配合,你想要什么姿势,我就能摆什么姿势。
  明明是盛星燃自己睡着了,结果却被定义为偷拍,林序实在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
  他拍拍崽崽:我们去参观你的房间吧,希望不要也是这种十年前的装修风格。
  盛星燃:在《C》刊拥有特辑的我被人质疑家居风格落伍到十年前?
  这能忍?
  但看看林序忍着笑的样子,盛星燃认输地叹口气,牵起了崽崽的手:来,考察你的房间去。
  第13章 我家够住。
  看完了房间,崽崽异常满意,抱着他最喜欢的卡通玩偶坐在儿童沙发上不起来,还嘱咐盛星燃:我要留在自己房间里,吃饭的时候请叫我。
  盛星燃和林序从善如流地满足了他想要在自己房间玩耍的心愿。
  林序看看时间,问盛星燃:该准备晚饭了吧?
  盛星燃点着头,拿出手机,熟练地点开外卖软件:你一起在这里吃吧?这周崽崽都住在我这里,下周的安排我们对对?
  行。林序点头,瞄一眼盛星燃的手机,你是打算叫外卖?
  是啊,你想吃什么?盛星燃扬扬手机。
  你这慈爱爸爸的第一步打造,等于翻车。林序叹口气,崽崽要跟着你每天三餐吃外卖吗?我不太能同意。
  林序说得太有道理,盛星燃只能态度诚恳地表态:今天先凑合?我以后好好学。
  林序走向盛星燃完全开放式的厨房:你加油。不过今天,还是我来吧。
  盛星燃住的是约200多平的平层,家具和装饰都契合他的个性,开阔舒朗,排面很足,不单止客厅的顶天立地海报大,和客厅巧妙融合却又自成一格的开放式厨房也大,左中厨右西厨配置得明明白白,中间还用了两个双开门大冰箱区隔开来。
  林序站在两个冰箱的标准中线位置,静默了一会,转头去看盛星燃:哪个冰箱?
  啊?盛星燃看看林序,又看看冰箱,哦一声,一样。
  什么一样?林序皱着眉,苦笑一下,算了,我打开看了?
  盛星燃不明所以地点点头:开呗,又不是保险柜。
  想了想,他又忙忙地补了句,我的保险柜你也能开。
  林序清了清嗓子:你是不是不知道我在问什么?
  盛星燃看着林序:知道啊,你要开冰箱。
  林序话里有了些许揶揄:那你是不是不知道你自己在答什么?
  盛星燃:知道啊,我答,我家,你想开哪就开哪。
  盛星燃眼里载满的柔和的光让林序有微微被烫到的感觉,他回头,伸出手,打开了右边冰箱的双开门。
  愣了愣,他手一扬,冰箱门快速但轻声地关上了。
  向左走出两步,林序伸出手,拉开了左边冰箱的双开门。
  他不解又惆怅地再次转头,看双脚随意交叉着斜靠在厨房岛台上盛星燃:就这?
  如果忽略掉里面的几十瓶瓶装水,就等于是空空如也的两个双开门冰箱,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林序不死心,又把两个冰箱各自打开,仔细找了一遍。
  一块鸡胸肉都没有?
  为什么要有鸡胸肉?盛星燃挑眉。
  你不是爱吃鸡胸肉吗?
  盛星燃缓慢摇头:我不爱吃鸡胸肉。只是健身,鸡胸肉就变成每天的基础配置了。
  看林序一眼,他又充满安抚意味地补充:但是你做的鸡胸肉很好吃,我愿意天天吃。
  林序扫一眼盛星燃隐藏在T恤下的腹肌,健身成果已经挺好了,下次可以在冰箱里放点基础食物。
  真的?盛星燃下意识绷紧了小腹,你满意?
  两个人就这么面对面地讨论起身材问题,这让林序内心感觉到了微妙的不适应。他用关上冰箱门的动作转开了视线,避开了落在盛星燃小腹上的角度:你在家永远都是叫外卖?你助理不给你冰箱里补充东西的?
  我就工作中有必要的时候会带助理,平时助理不会来我家。盛星燃说。
  林风来也不管管你?林序皱眉。
  林风来?他比我还四大皆空好吗。
  四大皆空?林序看了看客厅那幅大海报,不太能认同这个定义。他拿起手机:你小区外有个超市,我去买点菜吧。你喜欢吃什么?
  我什么都可以。盛星燃顿了顿,我和你一起去?
  林序立刻摇头:你不怕被拍到?
  盛星燃一愣,张了张嘴,却终究什么都没说。
  从超市回来,林序半小时就弄好了三菜一汤,还给崽崽做了个鸡蛋羹。
  崽崽乖乖的坐在餐桌前,看着鸡蛋羹开心:我最喜欢吃鸡蛋羹了。
  林序把崽崽的小碗和小勺子放好:小心烫,慢慢吃。
  崽崽眼巴巴地看着鸡蛋羹,却迟迟不动勺子,盛星燃低声问:崽崽怎么不吃呀?
  要等序序爸爸来,一起吃的。崽崽看着还在收拾的林序,老师教了的,饭桌上要让长辈先吃,才是懂礼貌的好孩子。
  盛星燃心里一软,轻轻摸了摸崽崽的头发,我们家崽崽怎么样都是好孩子。
  说着,他走过去,一把扶住林序的腰,把他往饭桌前推。
  林序怔了一下,继而挣扎起来:你干什么?
  崽崽说得长辈先动筷子他才吃。盛星燃贴近林序耳边,近似呢喃,你看看咱儿子多懂事,你再收拾,他小肚子要饿坏了,先吃饭,吃完我来收拾。
  林序这才反应过来。
  一家人吃饭就该一起。盛星燃推着林序坐下后,又把自己的碗放在崽崽面前,崽崽,请分我一口鸡蛋羹。
  好的,我们来分享。崽崽舀了一大勺鸡蛋羹放进盛星燃的碗里。
  谢谢崽崽,那,长辈,盛星燃带着很有些可爱的笑看向林序,开动吗?
  一贯淡然的林序,在天然纯真的崽崽和做作但率直热烈的盛星燃之间,也添上了旁人看不见的暖。他抬起眼,温润一笑:好的,我们吃饭吧。
  盛星燃尝一口鸡蛋羹,嫩得他连连赞叹:序序爸爸,厨房之王啊。
  林序说:冰箱里我放了些鸡蛋,还有一些蔬菜,几块牛排,我有时间就来给崽崽做饭,不能老是叫外卖。
  盛星燃点头:我觉得我可以挑战一下蒸鸡蛋羹。
  崽崽跃跃欲试地举手:我也想学。
  我带着你挑战。盛星燃给崽崽夹了一筷子牛肉,也要多吃肉,才能长得胖一点,不会像序序爸爸那么瘦。
  林序筷子一顿,淡淡看一眼盛星燃:瘦怎么了?不满意?
  满意,非常满意。盛星燃立刻自辩,我就是想让崽崽多吃点肉,他还是偏瘦我没有说你瘦不好,很好看,飘逸又挺拔
  算了,越描越黑,就别说了。林序瞟盛星燃一眼。
  盛星燃也正觑眼看林序。两人眼神一撞,又各自若无其事地移开了。
  他们不约而同的给崽崽夹了青菜,同时放向崽崽碗里。
  筷子碰撞在一起,发出了轻微得悄不可闻,却又立体到生动的声音。
  崽崽开开心心地把鸡蛋羹吃得一点不剩,又吃了两碗饭,拍着小肚子陪盛星燃收拾起了餐桌。
  等他们收拾完,又陪崽崽玩了一会儿,林序便看了看时间:我得走了。
  崽崽的脸立刻黯淡下来。
  盛星燃坐在地毯上,一边帮崽崽拼乐高,一边若无其事地说:你就住下呗?现在也挺晚了。
  崽崽扬起脸,不说话,却抓住林序的裤脚拉了拉。
  虽然可怜兮兮的,但林序还是摇了头:星燃爸爸陪你,序序爸爸要回家了,下周你到序序爸爸家住的时候,星燃爸爸也不能留下来和我们一起呀。
  怎么不行?盛星燃似乎要抬杠,我这个人不那么讲究,四海为家。
  我家小,没有你家这么通达四海。林序又不自觉地看了眼那幅大海报,嘴角忍不住上扬。
  盛星燃感觉到了某种真实的挫败。
  但看林序把崽崽抱起来转了两圈,说要乖乖睡觉哦,就往门口走的背影,盛星燃心里掠过一丝非常不愿意的执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