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56)
  小窦大夫将那六十多个兄弟留在了帮外,先去回合,必须赶在戍龙的前面寻到帮主的踪迹。
  可帮主...
  哪怕只有一线希望都要去寻,咱不能咽下这口腌臜气!小裴你...说话那人一回头,惊道,小裴!小裴呢?
  作者有话要说:  现在受的气以后都会百倍千倍报回来感谢在2021040420:35:02~2021040522:26: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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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1章 与虎谋皮
  长川港的船只有一半跟随翟觉驶去了戍龙帮,另外一半的船只上驻守着的天鲲帮众都大眼瞪着小眼,目送着曹佚秋进了主船。
  这一场叛乱平息下来,曹佚秋的当务之急其一是寻到范岳楼的下落,其二便是收拢全帮派的势力。能为之所用当然最好,有二心者一定会落得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帮众们分成了一批又一批,有的仍在驻守港口,有的列队排站在主船之外听候差遣,有的在垂纶岛上收拾起尸身血水,帮内暂时保持着诡异的沉默。
  海岛的地势实在不利于藏身,两面环山、两面环海,一旦离开了巨石区域就会立刻暴露在旁人的视线当中。
  裴郁离被海水浸湿的头发已经干了个透,脸上也绷得紧巴巴的,他用力揉了一把眼睛,就感受到有盐渍的颗粒感从手上摩擦过去。
  他的心仿佛也被磨了一通,沙沙地打着响。手中的羽符被攥得越来越紧,琉璃与手掌同样磨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与他的心跳贴成了同样的频率。
  他不想承认,但他此刻慌张到了极点。
  寇翊被两个人粗鲁地架着往岛心而去,那里应当就是天鲲牢狱的方向。
  裴郁离紧紧伏在一颗扁平的巨石旁,身体几乎要与地面融为一体。他现在的位置很是危险,可只有这样,他才能勉强看清寇翊的样子。
  最后一眼,他生怕这会是最后一眼。
  寇翊的身上血水混着污泥,从他踉跄的步伐上可以看得出,他应当是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裴郁离的视线紧紧追在寇翊的背影上,眼睛里刻着的情绪十足复杂,复杂到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心情。
  但他清清楚楚的知道一点,谁伤了寇翊,他就要让谁不得好死。
  小裴
  身后不远处,那几位天鲲的兄弟看到了他,一边左右张望着动静,一边小心翼翼地喊他。
  裴郁离最后在寇翊越来越远的背影上深深印了一眼,慢慢从巨石边退了回去,方一退回隐蔽地带,他便问道:各位大哥可有脱身之法?
  帮外还有六十多个兄弟,会来接应。其中一人答道。
  裴郁离点了点头,终于将手心里的羽符揣进了内袍的暗袋中,他拼尽全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又说:我对海域实在不熟悉,各位可否予我一张海域图纸?
  江湖帮派的图纸总不会只画着海区与岛屿,裴郁离要知道的是海域势力的分布。
  军有东南赤甲、民有天鲲戍龙、匪有大大小小的海寇窝,各方势力活动的范围有所不同,讲究的是井水不犯河水。他曹佚秋会借他人之力打自家人,裴郁离就更是没什么顾忌。
  如今曹佚秋与翟觉狼狈为奸,天鲲和戍龙牢牢绑在一起,若想从戍龙入手定是不可能的。一人劝道,帮主那边的情况暂且不明,事情还有转机。小裴你切莫心急,为今之计是等待接应,再行商讨。
  这话听起来没什么用,可确实是说在道理上。
  大势已去,就连寇翊都没能挽回局面,区区几十个帮众,全部的希望都只能押在范老大的身上。
  再往消极了说,即便范老大安全无事又如何?曹佚秋不会允许再出现变数。
  左右都是走到了绝境,要死,也得先倾尽全力去寻找,真的等到所有的希望都覆灭了,再去尽死忠。
  可裴郁离不是这样想的。
  在场的几名帮众都不了解他,他全身流动的本就是疯子的血,他可以去死,但他死前一定要先把曹佚秋给千刀万剐了,不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还有,他必须见到寇翊。
  戍龙帮现今内部也在大乱,翟觉做好了完全的准备,足以将北舵主拉下马。
  裴郁离摸不着戍龙的边,他要去够的,是海寇窝。
  这想法实在是太过于大胆,他不会也不放心让任何一个人知道,这里的六个帮众都不足以让他信任,他能够信任的只有自己。
  支离破碎的帮派还要它干嘛?所有幸灾乐祸又或是袖手旁观的人都不值得让他顾及。
  寇翊若是知道一定也会生气的,可裴郁离顾不上这些。他可以万劫不复,但他不能让寇翊死在他前面,更不能死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他绝不能接受。
  好,裴郁离对着远处的地平线看了片刻,将一切的想法都掩进心里,道,我同各位一起等待接应,先去寻帮主。
  *
  孤鲨帮建帮多年,自诩在海域也有一定的威名,虽总被天鲲和戍龙这样的帮派压了一头,可凡是海上行商走货的船只,却也没有敢说一点都不忌惮他们的。
  当这杀人不眨眼的海寇这么久,孤鲨帮的帮众习惯被人惧怕。
  他们看到船客们惊慌失措的模样便觉开怀,听到惊声尖叫、见到屠杀来的鲜血便觉爽快,就像是凶猛的鲨鱼喜欢循着血迹,去爆发自己的猎杀天性。
  孤鲨帮的帮众做梦也不会想到,有人敢单枪匹马来闯他们的营地。
  只有一人?孤鲨帮帮主听到帮众通报,难免有些吃惊。
  这位帮主拥有一个十分简单且响亮的名号:鲨鱼。
  确实只有一人,答话的帮众眼睛都是亮的,是个不到二十岁的男人,说是找您有要事相商,特来拜会。
  这帮众想来想去,还是没忍住补充了句:长得雪白漂亮,实在是人间尤物。
  鲨鱼尚不知一个男人究竟能长成哪般的雪白漂亮,并不往心里去,而是说:叫他自报家门,值得见便见一面,不值得见便随打随杀,别来烦我。
  正在此时,又有另外的帮众兴冲冲地闯进了正堂:帮主!好消息!
  鲨鱼侧头向另外那帮众看过去,眼神示意他继续说。
  天鲲帮今日乱透了!据说范岳楼被伏击致死,曹佚秋重掌了帮派!
  鲨鱼眸子一亮。
  范岳楼在位这十多年,可没少给他们孤鲨帮亏吃。
  海寇干得就是杀人越货的勾当,与镖师本是天敌,可又不见得必须得是你死我活的关系。
  官匪之间尚能打成平衡,海寇与镖师又有何不能?
  只可惜那范岳楼一根直肠,明着瞧不起暗着看不上的,从不给孤鲨一点好脸色看。每逢劫船,碰上天鲲帮众都算是倒霉,不止是孤鲨帮,其余的海寇团伙也都是一样,苦天鲲已久。
  曹佚秋与范岳楼不同,他做人要通达得多,他能掌权对于孤鲨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那年轻人说他就是天鲲来的!先前通报那帮众真是被裴郁离的脸迷晕了头,这时候才补充道,他说此次来也正是要找帮主商讨天鲲的事。
  鲨鱼来了兴趣,思考再三,说道:让他进来。
  裴郁离就这样风尘仆仆迈进了孤鲨帮的总舵,他的衣物与头发都透着水渍,稍显狼狈,可却丝毫没有遮盖住他原本的样子。
  这让正堂中的一众人都看得愣了愣神。
  海上的匪寇也是匪寇,人之贪欲不过就是财色二字,这些人用着暴力和残杀的手段,所需满足的无非于此。现如今罕见的美人胚子自动送上了门,足以唤醒这些海寇们骨子里的禽兽血。
  此处没有一个正人君子,全是喜怒好恶都摆在脸上的野蛮人,他们的目光中除了打量,还有赤/裸裸的欲/望。
  裴郁离装作看不见这些,开门见山道:天鲲如今势微,帮主可有兴趣一举剿灭?
  鲨鱼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提议。
  这片海域的任何一个海寇团伙都不会生出剿灭天鲲又或是戍龙的心思,一来是对这两个大帮避之不及,二来也是对双方的实力有一定的考量,并不认为自己有这样的本事。裴郁离这话一出,鲨鱼的两只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给我个理由。鲨鱼虽是个粗鄙之人,可却不是个痴傻,今日这事又是突然又是蹊跷。天鲲内斗换权,他孤鲨帮凭什么横插一脚,谁敢保证他不承担风险?
  理由须得帮主自己去寻,裴郁离说,譬如不想继续看天鲲与戍龙的脸色,譬如想壮大帮派,又譬如为了一口气,都可以成为理由。我要给帮主的,是个胜率极高的可能性。
  鲨鱼歪着嘴似笑非笑,却没再接话。
  说实话,裴郁离并不完全有把握能押准鲨鱼的想法,他此刻站在这里只是在赌,可他没有露怯,而是继续道:曹佚秋勾结戍龙帮南舵主翟觉,方才夺回大权,如今天鲲帮内人并不多,是防守最薄弱的时候,很容易击破。
  曹佚秋派人去支援翟觉了?鲨鱼转向身前的孤鲨帮众,问道。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他又转而问裴郁离:曹翟二人相互勾连,你却让我去分一杯羹,凭什么?
  裴郁离对上鲨鱼的视线,道:就凭这是帮主攻陷天鲲总舵,将天鲲帮主的头颅挂在桅杆上示众的唯一机会,你就一点都不想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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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2章 双管齐下
  鲨鱼怎么不想?这海上的匪寇们哪有不想踩在天鲲戍龙的头上扬眉吐气一把的?只不过是长久以来的避之不及让他们习以为常,面对强大的势力并不会想去顽抗。
  这次的机会难得一遇,鲨鱼确实起了些心思。
  裴郁离此来唯一的作用便是煽风点火,只要鲨鱼有这份意愿,自会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好筹谋。
  果然,鲨鱼先是看了裴郁离一眼,又叫下属附耳过去说了几句,那下属便领命而去了。
  裴郁离心中稍微松了口气。
  只不过这口气还没彻底松出去,鲨鱼的匪寇本性已经显露出来,周边围站的十几个海寇同时向着裴郁离靠近,随之而来的是十分强烈的压迫感。
  这份压迫感并不只是包含着下马威又或是警告之意,而是满满当当的窥探和恶意。裴郁离刹那间觉得自己就是池塘中供人观赏的鱼,被所有目光密不透风地包裹着。
  他敢孤身前来,便是做好了一万个心理准备,在海寇的头上打主意,他还能指望对方讲究什么道义不成?
  鲨鱼将一只腿翘放在椅座上,一只胳膊搭在自己的膝盖上,又往前微微倾着身体,用最不怀好意的表情直盯着裴郁离的脸,问:敢单枪匹马闯我孤鲨帮,谁给你的胆子?
  这就是海寇与镖师最大的区别。
  今日裴郁离但凡闯的是天鲲或是戍龙其中的一个,被问到的第一个问题都一定会是你想达到什么目的,而不会是谁给你的胆子。
  越是不被王法承认的团伙,就越是想彰显自家的威严。
  我胆子很小,裴郁离在周围赤裸裸的视线中感受到了极度的冒犯,声音里都少了些温度,说道,帮主别吓我。
  鲨鱼眉毛一挑,又说:这么离经叛道,胆子小?
  无缘无故来向孤鲨透露天鲲的境况,这是妥妥的弃明投暗,无论是出自什么缘由,都确实称得上一句离经叛道,正经人谁会干这种事?
  天鲲规矩不是我的经也不是我的道,裴郁离的眼睛与鲨鱼对视,手却已经伸向了背后,啪地一声,打掉了后方哪个海寇触碰到他腰部的手,却没回头看那海寇一眼,而是同时道,天道王法同样不是。
  那后方的海寇被实实地打了一巴掌也不生气,只是眼珠子里盛着水,活生生有一种痴傻呆儿要流口水的模样。
  他憋了半柱香的功夫,就要把他那无用的裆下烂肉给憋炸了,天知道他对着裴郁离的背影肖想了什么龌龊的事情,才能忍不住要上手去摸。
  鲨鱼放纵手下如此,因为海寇本就粗鄙,真要是透着君子之风才是奇怪。
  就连鲨鱼本人的视线都是直勾勾的,像是扒开了裴郁离的衣服,在他的每一寸肌肤上游走。
  但裴郁离心中清楚,这世上绝大部分的男人还是好女色的,他并没有长成能令所有人都改变取向的程度。鲨鱼之所以如此,只是想给他个警告,让他害怕。
  裴郁离稳稳站在原地,要说不害怕是假的,他可以不怕死,可他不能不怕脏。
  他突然对寇翊生出了巨大的思念,这股子思念几乎是顷刻间决堤而出,冲得他喉咙异常酸涩。他竟然在无知无觉中依赖牵挂寇翊到了如此的程度,一想到寇翊此时正呆在又臭又脏的天鲲牢狱中受苦,他就觉得完全不能忍受。
  而鲨鱼看到他眼尾毫无征兆闪出的一点泪花,还以为真的震慑到了他,自作多情得兀自愉悦起来,终于问到了正题上:你为何要背叛天鲲?
  裴郁离将险些控制不住的情绪掩了掩,再开口时嗓子都有些嘶哑,他反问道:我背叛天鲲?
  勾结戍龙的是曹佚秋,屠杀帮众的是曹佚秋,伏击范帮主的是曹佚秋,他一个刚入帮不久的区区帮众,怎么谈得上背叛这两个字?
  这未免太瞧得起他了。
  我没兴趣背叛天鲲,裴郁离抬手将眼角的泪抹去,脸上的情绪已经荡然无存,他声音漠然,机会难得,你不应该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正巧,方才匆匆而出的孤鲨帮众踏进了门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