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目光躲闪。
  这是江似扬想出来的办法。当然,肯定会有比这个更好的办法去饰演“假”这个状态。可这么短时间内,江似扬脑袋里只蹦出了这一个词。
  因为这个算是眼神戏,比较常用在近距离拍摄,如果距离远了,观看者一般只会关注画面整体不会关注眼神。而像张尽桉这个距离,肯定是拍全身的,所以这个办法有一定危险性。一旦张尽桉只关注整体,那江似扬就这场戏就是单纯的死亡戏,没有什么内容。
  所以当张尽桉对他说他没看镜头,江似扬真的非常惊喜,但细细一想,也是难怪。他可是张尽桉啊。
  不然怎么会被大家称为“细节狂魔”呢?用小动作将角色塑造完整,可是张尽桉的强项。
  张尽桉出名的除了他能感染人,且真实的演技,还有他不会错过任何一个人物的细节。只要是他在的片段,即使只是几秒的客串,也从不出戏。
  所以张尽桉能发现他的小动作,也不足为奇,只是……
  “您还算了次数?”江似扬略感神奇,直问面前的人。
  如果只是发现他在躲避就算了,还知道他躲了几次,那可真的太——强了。
  张尽桉瞧着江似扬期待的目光,不由地笑了一下,他大致能猜到江似扬在想什么。
  “害,这个啊,”张尽桉说着,就把手搭在江似扬的肩膀上,给江似扬看自己刚刚录制的视频,“观察其他演员的动作神态,数次数,记下他在什么点做什么动作,是我从新人时期就开始的习惯,这个你就不用去学了。”
  “哦……”江似扬看着视频里的自己,他能听出来自己的声音有些紧张。
  不免有些后悔为什么要那么紧张,如果不紧张,时间再充裕,他肯定能在张尽桉面前表现的更好。
  视频再播了几秒,张尽桉就把手机放下,拍了拍江似扬的肩膀:“这段视频我已经发给了唐导,不出意外明天就会给你答复。”
  “已经发了?这么快?”江似扬有些惊讶。
  “当然,你也不看看我是谁,”张尽桉走回沙发,十分骄傲,“字我都打好了。”
  “啊……那我现在,”江似扬有些不知所措,站在原地迷茫,“还要做什么?”
  “啊?没了啊,”张尽桉看着手机,拍了拍自己旁边的空位,“坐,等盒饭吧。”
  江似扬乖乖坐回了他之前坐的位子。
  张尽桉瞥到了江似扬这动作,放下手机直接问:“干嘛躲着我?”
  江似扬显然被惊到了,眼神瞟到别的地方,不敢看他,全然没有刚刚演戏时的自信且大胆。
  台上和台下当真是两个人。
  张尽桉就听江似扬声音不小地回复道:“不敢。”
  那倒是看他啊?张尽桉觉得好笑,真是有趣死了:“那你坐过来啊。”
  江似扬摇头:“……也不敢。”
  “噗……”张尽桉终于没忍住,乐了,“你干嘛呢?那么怂我,我又不会吃了你。”
  “紧张,”江似扬这才小声了点。
  这种情绪张尽桉也是理解,就像有一天他突然能和梁中村老师同一休息室,还和他说上话了,他也会紧张地心绞在一起。
  张尽桉不知道他在江似扬心里的位置有多少高,但看江似扬的反应,不低就是了。
  这可就有趣了。
  这时张尽桉脑子里蹦出了李强的脸,李强瞪着眼睛,朝他厉声道:“张尽桉,欺负新人你良心不会痛?”
  张尽桉嗤笑一声,他没良心怎么会痛。
  不过最后张尽桉还是放弃了搞事情,不是因为李强,是因为他怕再调侃江似扬,江似扬脱粉了。好不容易得一男粉,容易么?
  为了平复江似扬的心情,张尽桉先开始搭话:“似扬,你有看今天你的商场活动照片么?”
  江似扬摇摇头:“没,没来得及看。”
  张尽桉说:“我倒是看了。”
  江似扬猛地抬起头,惊讶道:“您看了,您什么时候看的?”
  张尽桉坦诚地说:“就你背台词那会儿。”
  江似扬看上去非常吃惊,一字一顿道:“我、背、台、词?!”
  “是啊,”张尽桉不解江似扬为什么那么惊讶,“怎么了?我看你表情很惊讶?”
  “啊你……”江似扬嘴巴开开合合,像是有什么呼之欲出,但最后还是只摇了摇头,“没什么。”
  江似扬今天算是明白为什么网上说张尽桉是个神奇的男人了,他今天被张尽桉频频打开新世界的大门。
  原来影帝们私下生活都是这样的么?他以为会更加严肃,紧张……结果是这样的?
  张尽桉自然不知道江似扬心里在想什么,他只奇怪江似扬的反应,但也没奇怪多久,就不在意了,只接着说:“你的那些站姐拍的不错。写的也不错。”
  “……”江似扬深吸一口气,恢复如初的语气:“……哥,站姐是什么意思?”
  “站姐?”张尽桉流利地开始解释,“就是你跑活动,跟着给你拍照的粉丝,不过他们和其他人不同,照相装备都比较专业,出的图都是高清图,后期修图也是一手包办。他们的水平能成立站子,所以叫站姐。”
  张尽桉说完后,江似扬的眼神和语气中无不透露佩服:“您……好懂这些啊。”
  张尽桉笑了:“因为我妹妹就是个站姐。”
  江似扬:“啊??”
  张尽桉对江似扬的惊讶不意外。
  他有两个妹妹这件事大家都知道,但其中张舒雨追星的事,他却没有多说过,更没有给别人看过照片。全靠网络发酵大家才知道张舒雨是个追星的站姐,所以像江似扬这种不爱上网的人,不知道很正常。
  说起来张舒雨被发现追星的故事,还挺魔幻的。
  微博有个热评榜,每天都会发新的话题,而那一天发的是“你遇到过长像惊艳的路人”,于是有人发了张张舒雨捧着照相机拍摄男团的图片。这图片上了这微博的热评第一。
  上了热评之后,底下评论都是在求是哪个团的站姐,最后就有热心网友指路到了张舒雨的微博,于是张舒雨那天下午,直接从五千粉到了两万粉,粉丝多了之后,就有人认出了张舒雨。
  她微博的评论也就从“太太拍的好棒”“呜呜呜太太好会拍”,一天之内全变成了“呜妹妹求您出道吧?”“妹妹颜值我可可!c位出道!”“我正主的妹妹是我墙头的站姐。”
  称呼从“太太”,一下子变成了“妹妹”,年轻了不少。
  张舒雨对一天爆火倒是很淡定,该拍拍该发发,还发了个微博说:“本人言论,与我哥无关”让张尽桉感动了不少,本来觉得张舒雨长大了,后来才发现她在评论里还写着一句话——“但要骂骂我哥,不要黑我。”
  张尽桉说:“我不是说过么?我妹妹她是你的粉丝,她追星,之前除了你之外,她还追过别的明星。她电脑有一个盘全存着照片,都是她拍的一个男团。”
  “这样啊……”江似扬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但也好奇:“但您不是也是明星么?那她……”
  张尽桉把江似扬的问题给接了:“你想问,她是不是我的粉丝?”
  江似扬点点头。
  张尽桉笑了:“当然不是了。”
  江似扬问:“为什么?”
  张尽桉的综合指数比别人优越不知多少,又有演技,又长的帅,性格还不错,女粉也比其他人都要多,他原以为张尽桉的妹妹铁定也是张尽桉的粉丝,结果却不是。
  这倒是让江似扬有些惊讶。
  张尽桉想了想:“这样吧,我和她通个话,正好也可以让她看看你,满足一下她的心愿。”
  江似扬不免紧张起来,坐姿都直挺了不少:“啊,她,她不会在忙么?”
  “这你不用担心,七月他们学生都在放暑假,”张尽桉打开手机,拨打电话,响了几声后就通了,张尽桉没开免提,先放在耳边听。
  张尽桉算了算,他应该有三个月没回家了,也有三个月没见到张舒雨,张舒雨的声音还是老样子,一点未变。
  张舒雨直接问:“哥,怎么了?”
  “你在干嘛呢?”张尽桉问。
  “啊,我在和我朋友去吃饭的路上,”张舒雨说。
  也难怪张尽桉听到了一些杂音。
  张尽桉立马问:“哪个朋友?男的女的?”
  相比之下,张舒雨倒是态度随意:“男的又怎么了,女的又怎么了,管你什么事。”
  “女的我就放心了,男的我就不放心了,”张尽桉朝江似扬看了眼,“你帮我给那些男生传个话。”
  张舒雨满不在乎:“哦?什么话?”
  “男孩子和你出门在外一定要好好保护自己。”张尽桉说完就把手机远离耳朵,放在茶几上开了免提,并对江似扬指了指手机,又比划了个三。
  江似扬就看到张尽桉只剩下的一根食指也放下时,手机里传来一女生震怒的声音,像是能震翻整个屋子:“张尽桉!有你这么损的么!!”
  江似扬:“……”
  “我怎么了?”张尽桉朝电话说,“这是实话。见帅哥走不动道的是你不是我,我的颜控妹妹。”
  电话那头声音明显弱了一点,但也不低:“不是我颜控,是他们长的帅,你见过长的像卖房地产的当爱豆么?颜值是爱豆的最低标准,ok?我爱的是他们的才华。”
  江似扬:“……”
  电话那头发言有多激烈,就显得张尽桉有多少淡定自若。
  等对方说完了最后一个字,张尽桉才不紧不慢地说:“那江似扬呢?你不是常说喜欢他的脸么?”
  江似扬一听提到了他,便耳朵竖直了一点。
  “这是实话啊?似扬虽然也有才华,但他的脸是真的公认的好看啊,难道你不承认么?”张舒雨突然咳了一下,声音高调且嚣张了不少,“哦对,你压根就没见过他真人,也就关注了他一下,又怎么会知道呢?我的宅男哥哥——”
  最后那一句更是轻佻到不行,挑衅意味十足。
  这种语气要是让他对张尽桉说……江似扬心惊,想都不敢想。
  江似扬再一看,张尽桉竟然还笑了起来,嘴角向上扬起一些弧度,不像是生气,江似扬觉得倒像是运筹帷幄,一切都算在心里的自信。
  张尽桉问:“看样子你见过?”
  “当然见过,五月巧克力品牌活动,我就在现场,拍了好几张。”张舒雨的语气很是得意。
  张尽桉微微凑近手机:“可现在他就在我旁边啊。”
  “他?”张舒雨明显梗了一下,“谁?”
  “江似扬。”张尽桉说。
  张舒雨果然不信:“别开玩笑了,你现在指不定在玩电脑打游戏,我还不了解你?你哪里有空出门?要是江似扬在你旁边,我就……”
  张尽桉挖了那么多坑,等的就是这句话。
  他太了解张舒雨了,这小孩只要是她认为不可能的事十有八九就会开始打赌:“你就怎么?”
  张舒雨哼了一声:“要是他在你旁边,我就用我号给你投票。”
  张尽桉:“?怎么,你以前不投的么?”
  “当然不投,我干嘛要浪费票给你投啊,当然都给我的哥哥们了……”
  正当张舒雨说的义正言辞,一套一套忘乎所以的时候,张尽桉把手机推向江似扬,对江似扬眨了下眼睛,江似扬立马会意,凑到手机前低声说:“你好。”
  “他们……。”
  电话那头滔滔不绝的声音在江似扬说话后戛然而止,休息室瞬间安静下来。
  要不是手机上的数字一刻不停地流动,江似扬真以为时间静止了一般,江似扬等了几秒,见没人回,便又重新问好:“你好,我是江似扬。”
  电话那头的声音早没了之前和张尽桉聊天时的嚣张跋扈,像换了一个人一般温和优雅,音量都低了不少,甚是有礼貌:“……似扬你好,能不能让我哥接一下电话呢?”
  “好,”江似扬回道。
  张尽桉身子凑过去,回道:“怎么了?”
  仿佛是有什么魔力,张尽桉一说话,电话里的声音便又变得极其大声和激动:“是真的江似扬么?!哥!!你真的在他旁边!妈的!你为什么不早说!!”
  “我早说了,你不信,”张尽桉笑着说,“那我再告诉你个事吧。”
  张舒雨:“嗯嗯你说。”
  张尽桉:“我开着免提。”
  电话那头又没声了,过了几秒才说:“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张尽桉:“从你说江似扬长的好看是实话开始。”
  “张尽桉!”江似扬清楚听到对方深吸了一口气,接着怒喊道:“你是魔鬼么?!”
  张尽桉淡定自若,竟然还承认了:“是,我经常开免提,难道你不知道的么?”
  “我知道啊!我,诶呦我去,我给忘了,”江似扬就听电话里那头结巴了一下,又咬牙切齿道,“张尽桉,要不咱们的关系就在这里结束吧,我们什么时候去断绝个兄妹关系?”
  再看张尽桉遮着嘴巴,强忍着大声笑的样子,江似扬算是明白为什么张尽桉妹妹放着影帝不追,追别的明星了。
  真的太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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