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节
  就算是现在明白过来又怎么样?眼看着局势越来越糟糕,摆在眼前的,就是一个艰巨的任务。能分心吗?
  深入深渊,哪怕她认得路,深渊深处的高阶妖魔却多半不是他们能对付得了的。
  之前的妖魔潮,也出现过五阶的妖魔。尽管几乎是一出现就被杨宗函杀了,但仅仅就是惊鸿一瞥,水馨也能肯定,自己绝非对手。就算是三阶四阶的。也极难对付。
  所以……现在考虑这个,有什么用?
  就算不说近在咫尺的深渊之行,只说之后的事……组织高层正在筹谋封秘境,而剑修们也在筹谋摆脱组织的控制。一场大风雨正渐露端倪。那样的大事里。她如今不过是一个大贯通、剑意一境的小小剑修,又能做到什么事呢?
  ——啊,最大的问题是,我本来不就是只想着能自己逃走就好?关心其他的,本来就是大问题了吧?
  水馨忽地反应过来。几乎再次目瞪口呆。
  ——
  第二日。
  剑修们这一次深入深渊,和往日完全不同。他们是要探查空间裂缝的所在。事关整个防线的未来——只要能够成功封印空间裂缝,防线上的所有人就都有了生机!
  因此,这一次,从剑修们走出通道,迎接他们的就是万众瞩目、集体相送的待遇。史无前例。
  只不过,在诸多充满了希冀的眼神中,却也有着忐忑、疑惑和担忧。
  毕竟,深渊的情况也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不说潜藏的诸多妖魔、血兽,光是“路途难辨”这一点。就让这个任务难如登天!
  就算是找到了空间裂缝,他们能回得来吗?
  回来了,又能记得位置吗?
  记住了位置,又能成功的领着人再进去一趟吗?
  问题太多了。相对于这些问题,目前木组的力量,着实是显得势单力薄。
  所以,希望越多,感到的担忧也就越多。
  相比之下,剑修们当然也知道这任务的困难危险。但哪怕是已经过了三个月的现实反差,大部分的剑修其实都还没学会“自己做主”。从几个上品兵魂到木组前辈没人反对这个任务,就算是心中觉得不对劲,也依然会惯性的把任务执行下去。
  这会儿有了诸多的希冀目光,“不执行任务”之类的话。就更难出口了。
  过不了多少时间,这一期的剑修们就已经穿过广场,又走过了地下城。领着后面的一大群“累赘”,走出了城门。
  稍稍让人意外的是,不但叶婉和杨景元等人已经等在了外面,就连严攀也带了邢一、火约、竹箐等人等在了城门外。
  还有土秀。他领着谨慎的几个土组武者,手中抱了许多小包裹。
  ——既然要深入深渊,需要的补给自然和之前不同。
  看到这一期的剑修,严攀脸上全然没有半点被水馨拒绝的不满,倒是先笑起来,“人总算到齐了。”
  他当然也不是没注意到世俗武者们的情绪,不等旁人说什么,倒先抢着说了下去,“当然,这次的任务,谁也知道艰难得很。组织既然下了这个命令,也不能说全无准备。”
  这么一说,连着叶平舒都有些奇怪起来。
  本来这任务他们就是非执行不可,世俗武者们就算是有担忧又疑虑,也会等着个结果。谁会强求组织再给出什么保障呢?
  严攀这么做,是在安抚人心、稳定局势?还是想要出个别的什么后手?
  但叶平舒也很快注意到——他姐姐叶婉、杨宗函的表情都十分镇定,看来是早知道了。
  他这才放下了一半的心,却又忍不住看了边上的水馨一眼。
  水馨在人前的面瘫、冷淡还是挺成功的。除了少数时候,几乎感觉不到她的情绪波动。但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虽然表情没什么破绽,可他觉得她略有些心不在焉。
  就是现在,也没彻底回神的样子。对火约那个前一天晚上差点拔剑杀掉的猥琐家伙,也没有半点关注——倒是火约的眼神在躲躲闪闪。
  叶平舒也不敢把担心表现在这种场合,有两个不靠谱的,只会用“面无表情”这同一个招数来一致对外的同伴,他也只好自力更生了。
  皱起眉毛,疑惑的去看严攀。
  严攀却也“恰好”看着他,“还得多亏令父令母。这东西是他们从牵云秘境里带出来的。”
  一边说,严攀一边示意竹箐。
  竹箐低下头,拿了个锦囊出来,却忽地笑道,“是叶平舒你父母得到的,由儿子来用倒也合适。”
  她打开锦囊,却见里面是一块玉佩,一块玉环。都是翠绿之中,染着殷红的色泽。
  玉佩恰好可以嵌在玉环之中,天衣无缝。
  叶婉忽地在一边开口,“我好像和我弟弟是同父同母的亲姐弟,竹大小姐倒是把我忘得干净。”
  竹箐僵住了。
  严攀皱眉接口道,“这是生死同心佩。一对上古道侣的遗物。传说中,不管是怎样的绝阵,多么遥远的距离,执有的双方都能感应到对方的存在……说来之前我们也试过许多类似的东西,只是在深渊之中都不起效果。但这对生死同心佩到底是在上古之中也有名的东西。叶前辈夫妻千辛万苦将它取到手,又辛苦送来,想来是该有些把握的。”
  叶平舒皱皱眉,“牵云秘境不是应该还有三年才开?”
  严攀有些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笑道,“也不过是三年而已。有必要时,也该施些手段——须知封印空间裂缝的材料,有些也是要去牵云秘境中取的。”
  叶平舒就再没多问,展开眉头,上前两步,直接向竹箐伸出了手,“给我吧。”
  杨景元皱眉,不赞同道,“平舒,还有我们呢。”
  叶平舒不以为意,“引走或者杀死高阶妖魔才是你们的责任。”
  换句话说,杨景元他们活下来的可能性反而更小?
  落到了后面的水馨看着这没有预料到的一幕,悚然惊醒。如今这情况,还真是什么别的都不该去考虑。能把眼前的事情给抗过去就不错了。
  叶平舒又继续道,“何况,想要在深渊潜藏,我的兵魂强化才是最合适的。”
  杨景元皱眉想想,到底住了口。
  严攀一直含笑注视着这一幕,表情略显莫测。
  见剑修们“商量完毕”,他才接口笑道,“拿上补给吧。在深渊里该怎么做,你们比我们清楚。差不多也该开始了。”
  没有哪个剑修反对。
  叶平舒将“生死同心佩”塞进了自己的腰带里,率先迈步往深渊走去。
  很快,除了竹箐,连着上一期的剑修,就全部消失在了似乎连光线也被阻隔的深渊怪林。但是,过了好一会儿……
  严攀皱起眉头,强行扯出了一个笑容,“杨前辈?”
  杨宗函一直都面无表情的站在原地没动!
  听得严攀的呼唤,杨宗函缓缓露出了一个真心的、嘲讽的笑容。他抱起双臂,语气淡然,“我确实是代表剑修接下了寻找空间裂缝的任务——但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也会去?”
  严攀的笑容僵住,表情龟裂。
  “我可不希望,他们完成了任务,却断了归路。更不想我一走,土组和改造者的小家伙们就被杀光。”外表年轻但眼神沧桑的杨宗函看着他冷笑,“严公子——我不知道你到底叫什么,但想来你应该知道,数百年前奠定道儒之战结局的《祈天表》吧?我很喜欢儒门始祖在那里面的话啊——‘但取不予,天必罚之,天若不醒,人心应之’!”
  近乎一字一句的说完了,杨宗函掉头就回了城。
  严攀却僵在了原地。
  《祈天表》,他怎么会不知道这个?连着那封《决绝书》,可真是道修千年的耻辱!
  不过,慢慢的,在竹箐、邢一邢二这些人有些噤若寒蝉、怕他发飙的眼神注视下,严攀却缓缓的舒了口气,眼神反而轻松些许——杨宗函不去,也好!
  第60章 林枫言的秘密
  走进了深渊的剑修们当然也注意到了,目前剑修最大的靠山之一,杨宗函没有进入深渊。可说实话,深渊的情况,剑修们是最清楚的。
  就算杨宗函在,也护不住所有人。不考虑高阶妖魔的情况下,杨宗函能起到的作用和他们差不多。
  是以对这一点,倒没多少人在乎——深渊里,几人没过躲避高阶妖魔的经历?
  但是……
  “到底怎么执行这个任务啊?”没进深渊多久,自觉环境终于熟悉了的木融就嚷嚷起来,“是像平时那样分开行动,还是就这么傻乎乎的一起乱撞啊?”
  杨景元和叶婉两个笑着对视了一眼。
  在目前的这情况,木融居然还能如此乐观,也够不容易的。
  “走进去一点再说吧。”杨景元道,“我们来守住周围,到时候叶平舒你来说。”
  他的语气沉稳镇定,加上到底是引导过木融的人物。木融就算是活泼些,经过了几个月的历练也不至于全沉不住气了,当下也就不再说话。
  又走了好一阵子,零星的妖魔都被杨景元和叶婉几个上期剑修斩杀。
  ——在妖魔潮刚过去没几天的时候,深渊外围,他们几个足以护住这个总共也只有三十几人的小团体了。
  叶平舒掂量了一番,道,“先取出照明珠来吧。”
  没人有异议。
  虽说剑修们早就习惯了在深渊的黑暗中全凭被削弱的感知活动,但有照明,也绝不会介意。
  木妍就首先取出了照明珠,露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果然,你们是有打算的吧?”
  自然而然的,三十几个剑修围成了一个半圆。
  叶平舒转身面对这些同期的同伴,“现在,还有人相信,组织是为了守护这个世界而与妖魔死磕的么?”
  木融嗤笑了一声。
  他带动了所有人。少年们大半附和了他的这个动作。倒叫木薰和老成的杨添都有些不满。
  “没弄错的话,组织是为了树神身上的材料。”叶平舒简洁的道,“想要独吞树神的产出,就只好死守空间裂缝。虽然也可以把树神迁走。但这么一来,空间裂缝难免有所扩大,而且妖魔入侵也自然会暴露他们。”
  在现在的剑修们眼里,这个理由可比组织们早年的宣扬可信多了。
  “那么,组织准备封印空间裂缝的事情到底是不是真的?”木妍问。
  “应该是假的。”叶平舒说。“但可以肯定的是,组织已经做好了隐秘的迁移树神的准备工作。大概是不想直接动手铲除我们这些剑修,弄得狗急跳墙引发动乱吧。”
  水馨忍耐不住的咳了一声——什么比喻!
  叶平舒顿时心虚,匆匆略过,“总之,我相信如今也没有哪个想要对组织尽心尽力了吧。组织很可能不希望任何一个剑修走出地下。不说我们,以前在地下效力五年,成功离开的剑修,现在也所剩无几了。几个月的时间,我想。明确知道自己以后想要做什么的人可能还不多。但是,活下去才有指望。”
  顿了顿,叶平舒说出重点,“所以,这次的任务,其实压根儿就没什么计划——因为你们不用参加。”
  “什么?”
  木妍、木薰、木融几个同时瞪大了眼,异口同声的喊了出来。
  “你们不用参加。”叶平舒重复道,又指了指水馨,“除非你们哪个和她一样,不用功勋牌感应。也能记住自己的方位和走过的路。”
  这件事连杨景元他们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