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奉打更人 第1050节
  年迈的历王,此刻也在御书房内,他是在场唯一被赐座的人。
  “叔公放心!”
  永兴帝的脸上终于有了几分以往的笑容,语气轻松的说道:
  “此事,朕早已与诸公商议过,等送走了云州使团,朕会亲自找许银锣,让他去南疆搬救兵。蛊族和妖族都有不少超凡强者。让许银锣把他们请来便是。
  “再有一月便是春祭,春祭后,大地回春,寒灾可解,局面一定会好起来的。”
  历王闻言,微微颔首:
  “本王听说前些日子,陛下与许银锣闹的不愉快?”
  永兴帝摆摆手:
  “小事而已,朕平日里敬他三分,但国家大事,朕自有主张。不容他逞匹夫之勇。”
  至于搬救兵的事,永兴帝完全没想过许七安改怎么请,难不难请,似乎一切都是许七安应该做的。
  就像他把蛊族和妖族发展成盟友。
  厉王“嗯”了一声,脸色稍松,缓缓道:
  “原来陛下早有计较,那本王就放心了。”
  永兴帝打的是什么主意,刚才说的一清二楚,先议和,稳住叛军,再让许银锣豁出脸去请南疆盟友援助。同时等待开春,消退寒灾。
  厉王同样也没考虑过任务难度。
  ……
  城门外,六骑策马狂奔而来,他们披着斗篷,骑乘快马,呼啸着穿过城门。
  入城门,马匹奔驰速度锐减,为首一骑勒住马缰,回首望向城墙。
  他脸色僵硬,缺乏表情,像是石头雕刻而成。
  杨砚!
  楚州屠城案后,杨砚便留在了那里,朝廷任命他为楚州总兵兼楚州都指挥使。
  即使在魏渊死后,他也一直留在那里楚州,不曾回京。
  “召集所有潜伏在京城的兄弟,等待命令。”杨砚侧头,看向左边的下属。
  “是!”
  下属双手抱拳,接着拽住马缰,轻轻一拽,与队伍分离,朝另一条道疾驰而去。
  义父生前没能扶上六皇子登基,如今,该是我们这一派执掌乾坤了……杨砚移动视线,顺着宽敞的主干道,眺望皇宫方向。
  ……
  打更人衙门。
  四名金锣齐聚一堂,门窗紧闭。
  金锣赵锦盯着对面的银锣宋廷风,眯了眯眼,道:
  “许银锣真的这么说?”
  许银锣已经成为一种称号,而非官职了。
  在大奉,只要说出“许银锣”三个字,谁都知道指是哪位。
  宋廷风笑道:
  “如今中原动荡,朝廷也处于危机之中,几位金锣能否在这场洪流中抓住机会,就看今日选择。
  “宁宴是魏公的弟子,四位大人与他亦有交情,并不陌生,还怕他坑你们不成。再说,讲一句大逆不道的话,如今大奉,效忠谁最有前途?
  “不是坐在金銮殿里,向云州叛军摇尾乞怜那位,而是我的兄弟。”
  赵锦和其他三位金锣对视一眼,沉吟一下,道:
  “许银锣为什么不自己来?”
  宋廷风不答,而是取出一张纸条:
  “看完你们自然知道。”
  赵锦接过,展开纸条看了一眼,先是松口气,评价道:
  “是他的字迹。”
  接着,眸光一凝,盯着纸面看了许久。
  赵锦深吸一口,压下内心翻涌的激动情绪,不动声色的把纸条交给另外三名金锣,传阅完毕后,他说道:
  “你回复许银锣,只要他没骗我,我赵锦可以把这条命交给他,但我们要和他见一面。”
  ……
  驿站。
  姬远握着传音法螺,道:
  “无趣!
  “大奉的小皇帝无趣,朝堂诸公也无趣,国子监学子更无趣。
  “我听说当初镇北王尸体运回京城时,元景闭宫不见百官,有个叫许新年的庶吉士,堵在午门从早骂到晚,骂的元景妥协开门。
  “可惜朝堂上没有见到此子,谈判中亦没见着,许是位卑言轻,没资格与我同案辩论。”
  关于许新年的事,他是从这几天的谈判中,偶尔听到有人私底下嘀咕说:
  那云州来的小子牙尖嘴利,如果翰林院许大人能来,定骂的他当场痛哭流涕,乖乖滚回云州。
  传音法螺里传来葛文宣的笑声:
  “那你怕是没机会见到了,许新年此人,是许七安的堂弟,元霜和元槐的堂哥。
  “他并不在京城,而是随大奉军在青州打仗,嗯,青州失守后,他被卓浩然砍了一刀,生死不知了。”
  姬远啧啧摇摇头:
  “一介书生,硬挨卓将军一刀,怕是凶多吉少。不提他了,葛将军,那姓许的至今没有现身。”
  葛文宣沉吟一下,道:
  “看来与我们之前猜测的差不多,姓许的黔驴技穷了,默认了和谈,想着争取时间熬过寒冬,然后向南疆求援。”
  这是很容易就能推理出的事情,大奉超凡战力紧缺,尽是些三品之流,根本不可能与一品、二品强者争锋。
  而到了超凡境,从三品开始,再想晋升,那可就难了。
  资质差的,就像武林盟寇阳州,五百年才勉强晋升,成为二品武夫。
  资质拔尖的,比如国师、洛玉衡之流,年纪轻轻就是二品,但也在二品境卡了足足二十年。
  既然短期内无法靠自身晋升来追平战力,那么求援是许七安唯一的选择。
  姬远嗤笑一声:
  “南疆蛊族受限于蛊神之力,难以诞生一品,七部中只有天蛊婆婆是二品,却不擅长战斗。南妖的超凡强者更是稀少的可怜。
  “那具可怕的残尸不可能离开南疆,九尾天狐倒是有可能会插手中原之争,可是,她如果来了中原,那西域便没了牵制,亦可分一部分兵力进攻中原。
  “其实唯一的变数在巫神教,纳兰天禄脱困后,巫神教便有了一位大巫师,一位雨师。
  “他们如果和大奉结盟,倒是有些头疼。”
  “九公子聪明。”葛文宣笑着说:
  “我亦是如此认为,但老师说,暂时不用理会巫神教,至于缘由,我便不知了。”
  顿了顿,继续说道:
  “许七安既然甘愿做缩头乌龟,便由他去吧,一个三品武夫,翻不起什么风浪了。明日离京?”
  姬远“嗯”了一声:
  “明日早朝交换文书,而后便可离京返回云州了。”
  这是必要的流程,谈判结束后,双方交换文书,然后在朝会这种公开场合“告别”。
  传音结束,姬远把传音法螺交还许元霜,笑眯眯的问一旁的许元槐:
  “元槐,京城教坊司里的花魁,个个都是拔尖的美人,今日离京,趁着还有时间,九哥带你去享受享受?”
  许元槐并不搭理他。
  姬远毫不在意,把玩着折扇出门,他也就随口一说,可不敢真去教坊司,万一遇刺怎么办。
  ……
  次日,朝会。
  卯时,天色漆黑,文武百官井然有序的穿过东西两座侧门,过金水桥,京官候在丹陛、台阶和广场,诸公迈入金銮殿。
  今日早朝专为云州使团举行,主角是姬远和一众随行者。
  二十多名身穿云州官袍的“谈判团”,迈入金銮殿,趾高气昂,带着胜利者的强势和傲然。
  永兴帝高居御座,不痛不痒的聊了几句后,便让人交换文书。
  “承蒙陛下和诸位大人款待,本官此行甚是开心。”
  姬远笑容满面的朝永兴帝作揖,朝诸公作揖。
  金銮殿内,众臣脸色难看,只当看不见他一脸的嘲弄和肆意张扬的气焰。
  “对了,京城近来民怨沸腾,公然辱骂朝廷,辱骂陛下。在下建议,该杀就杀,以儆效尤。”姬远笑道。
  身侧的许元霜则想起,九哥这几天时常打探民间消息,日日听着京中百姓、国子监学子怒骂云州使团和潜龙城一脉,当时他手摇折扇,看似毫不在意。
  原来是暗暗记在心里了。
  永兴帝现在只想赶紧送走云州使团,道:
  “不劳姬使节操心,朕自会处理。另,银两和绢已经筹备妥当,可由姬使节带走。”
  至于割地,后续还有一堆工作,比如通知当地官府,撤走乡绅贵族以及当地军队等等。
  不可能立刻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