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节
  “对啊,”苏宓姿十分真诚地称赞,“我刚刚想了好久都没有想出来呢。”
  她伸出纤瘦的食指抚弄花灯上的流苏,似乎十分满意:“山哥哥,这是你送给我的第一个礼物哦,宓姿一定会好好收藏的。”
  年沛山没说话了。
  苏宓姿一时也觉得好尴尬,再加上茶水喝多了,她有些想去茅厕,便让年沛山给守着灯笼,她出去一趟。
  ·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苏宓姿再回来栏杆边,远远便见到年沛山对面坐着个女子,还站着一个,分别是张二小姐和六小姐。
  苏宓姿绞着手中的帕子,她暗暗站在原地,观察年沛山的举动。
  很好,她走的时候,他是一副嫌弃脸,现在还是满脸嫌弃。其他女子与他说话,他看都不看,置若罔闻,气氛看着十分尴尬。
  张二小姐的姿色不差,京城里也是出了名的。听说年沛山喜欢这苏宓姿,不过是因为她的姿色和主动,她便和姐妹们过来,想要露个脸,说不定能结交这新贵。
  苏宓姿能让年沛山退了与上官静婉的婚约,此事几乎让她的名气在京圈里翻了好几个等级。刚才隔着戏台子,远远看苏宓姿与年沛山亲昵是亲昵,可那手段也说不上多么高超,就能交年沛山给她又是磕花生,又是端茶水。这些她姐妹们都会。
  只是没想到,年沛山这般不给面子,她们主动过来介绍,年沛山也只是“哦”了一声,仿佛是她们唐突了。张二小姐面子上一下过不去,便笑着找理由:“其实,我们是看到了宓姿妹妹,好久不见,过来打个招呼,没想到她刚好出去。”
  这可真是好笑了,这两位小姐,可是高攀不上的主儿,现在就叫她宓姿妹妹了。
  苏宓姿快步走过去。男人就是男人,永远不会嫌弃送上门的女人。这一次没有上钩,但也许种下了馋虫。
  突然,年沛山起身,他手上提了那小巧有趣的粉色花灯,与他这血气方刚汉子毫不相称的景象:“告辞。”
  那两位小姐被年沛山这直白的嫌弃给惊呆了。
  年沛山刚转身,就看到了苏宓姿。
  她娇娇俏俏地望着他,伸出一只手来:“花灯。”
  两眼笑嘻嘻的。
  站在一旁定远侯家的六小姐冷了脸,她可从没受过这种气,她拉着张二小姐起身离开。
  张二小姐怕面子圆得不够,便笑对苏宓姿说:“宓姿你最近很忙吧,咱们花灯诗会再聚头,说些体己话。”
  苏宓姿也笑,收回手,特意走到年沛山身边:“诗会上论才情,我可比不上你们,就不去献丑了。”
  “宓姿你这说的什么话,你的诗词可是名动京城,就只有静婉能与你一较高下。你若不去,真是可惜了。”张二小姐见苏宓姿好说话,便多说了两句捧她这个未来的将军夫人,说不得以后便是一个圈层的人。
  可这话还没说完,便看到苏宓姿脸僵硬得难看。
  张二小姐便不再多说,拉着六小姐离开了。
  始作俑者跑了,苏宓姿只能独自解决问题,她抬头对年沛山讪讪地笑了笑:“她们可真是抬举我。”
  年沛山没有什么反应,只是说:“我送你回去。”
  他手上提着灯,没有给苏宓姿。
  回去是坐马车,两人靠在后头坐着,年沛山闭目养神。苏宓姿却如坐针毡,她低头看着年沛山的手,手背上青筋毕现,还有一道疤痕划过虎口,有些可怖。
  也不知道他是怎样才受伤,当时有多痛,后来又是怎样挺过来的。
  空气安静,苏宓姿忽然想起了上一世,她嫁给赵陵之后,两个人有什么问题,总是这样一言不发。她不知道两人出了什么问题,也不敢问,问了大概也不会得到答案。那时日子过得很闷。
  现在,坐在马车里,苏宓姿的胸口就是很闷,她下意识长吸一口气,吐出来才发现声音有点大。
  斜眼看到年沛山的眼角微动,她忙收住呼吸,扭头去撩马车帘子。忽然心口有一丝抽疼,有些微酸胀的感觉。
  这种感觉很奇怪,她伸手按住胸口,酸胀的感觉没有得到缓解,蔓延到小腹。眼角也有了些微的泪意,或许是因为今日曲意逢迎太久了,她觉得好累,想到上辈子又很委屈。
  苏宓姿垂了眉眼。
  “不舒服?”年沛山不知什么时候睁眼了,她的手握成拳,似乎十分紧张,他拉过去握在大掌里。
  苏宓姿仍旧垂着眼,她微微歪头看年沛山,只看得到他的大掌,很宽厚,有些发黄,手心有厚厚的茧子,有力地包握住她:“没什么,可能天气太热了。”
  说完,苏宓姿仍旧垂着眼,看自己这边的帘子外头。今天天气是太热了,有些闷热,兴许还要下雨。
  年沛山不再说话,但他的手指慢慢磨着她的指缝,让她将握紧的拳头一点点打开,变成了手握着手的姿势。
  突然,他用力拉扯。
  猝不及防地,苏宓姿倒在了他怀里。再加上马车颠簸,刚好轧过一块石头,她的手按在了他大腿上,差点点酿成大错。
  苏宓姿红了脸,如同被烫着一般抽回手,放到胸前捂着。她现在没心情给年沛山“爱”的暗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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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9章 敢做不敢当?
  在戏楼里,苏宓姿尬夸年沛山猜灯谜厉害,还说自己压根就不知道谜底,没料到会遇上两个小姐来拆台,非要捧她的才情名动京城。弄得她和年沛山很尴尬,坐着马车回程,他们两人都不说话。
  年沛山好像生气了,苏宓姿也很委屈。
  上辈子赵陵这样待她,她只是觉得愤怒。对着年沛山,手被他握着,却又模模糊糊有些不一样。
  还不待多想,苏宓姿被年沛山拉到怀里,紧紧抱住。
  “为什么骗我说不知道灯谜?”年沛山语气有些冷。
  苏宓姿的手腕被他捏着,如同被猫咪咬着的鱼尾巴,她拿不准他是在发脾气,还是真的想知道她的想法。
  她抬头看着他,反问道:“你是不是生气了?”
  她一抬眼,眼睛里挂不住的泪珠滚下来,沿着瓷白的面颊,滑入衣领中。自从见识过上官静婉说哭就哭的绝技,苏宓姿也是练了好久的。
  年沛山被她这样可怜兮兮地望着,忽而叹一口气:“为何要生你的气?”
  这么一点小事。
  “可我感觉你生气了。”苏宓姿眨动大眼睛,睫毛扑闪扑闪的,她像个小兔子一样凑到他面前,看着他。
  年沛山轻轻按住她的头,不许她这般闹腾:“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理由是什么?”
  原来不是生气。
  苏宓姿胆子大了一点,她放松了脊背,靠在年沛山怀里,头枕在他肩上:“古人都说了,女子无才就是德。嫁了人就当以夫君为首,夫君说什么就是什么——”
  “你,是不是觉得我非得女人捧着才能高兴?”年沛山说。
  又来了又来了,还说自己没有生气,语气这么冷。
  苏宓姿深吸一口气,还是得细细解释:“人家还不是害怕嘛,我曾听说有夫妻去诗会,妻子作诗比过丈夫,丈夫便生气了,不再理妻子,两人生了嫌隙的……”
  上辈子,苏宓姿养在深闺,做得最多的便是看书写诗,张二小姐说她名动京城也确实不假。她和赵陵去诗会,因她比过了赵陵,大家都说赵夫人真是厉害,赵陵当时红着脸感叹是啊,回家就钻进了书房,从此以后给她的脸色更冷了。
  苏宓姿也不知道为何,直到有次听贵妇人说闲话,聊到房里那些事,才知道,男人都是自尊心为重,再怎么刚的男人,也受不了自己的夫人比自己还厉害。
  难怪别人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从此以后,苏宓姿只看诗,再也不作诗了。
  她也是怕年沛山自尊心强,受不了自己夫人更厉害,伤了两人的情分。
  说着说着,年沛山用力,提着她的腰坐在自己腿上。
  这样一来,反倒苏宓姿更高一些,年沛山要仰头看她了。
  苏宓姿有些怕,不自觉伸手捏着他的领子:“你……要做什么?”
  “那是别的男人。”年沛山两手搂着她的纤腰,抬头望着她,说,“夫人有才,这又有何错?”
  这男人自尊心脆弱,技不如人,就只会把脾气洒在女人身上。一想到赵陵这么做过,年沛山对他更多了几分鄙薄。
  年沛山能这样宽怀,苏宓姿始料未及。
  她后来也想清楚了,“女子无才便是德”并不是说女子不该读书,而是不该锋芒毕露。
  她拉紧他的领口,凑过去亲他的面颊。
  偏马车又轧过一颗石头,苏宓姿整个前胸都贴在他脖子上,她慌乱中抱住了他的头。
  颠簸中,两人又分开,苏宓姿坐在他腿上,她脸烧得通红,两人对视一会,都没有说话,空气都凝滞了。
  “将军,到了。”马车外是廖智的声音。
  苏府门口是一条热闹的巷子,人声脚步声打闹声叫唤声,还有雨声绵绵,突然鲜活起来。
  春笺娇俏的声音传进来:“你做什么呢?让他们孤男寡女的多待一会。”
  欲盖弥彰地压低声音。
  苏宓姿:……春笺这孩子真的得管管了,小小年纪,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个精光。
  寡女赶忙地从孤男腿上滚下来,几乎刚落脚,孤男一手握住她的腰,将她拉回来:“敢做不敢当?”
  他声音低哑,苏宓姿有些慌,她想起来听说的一些风言风语,捂住烧红的脸,小声说:“我真不是故意的。”
  他握着她腰肢的手,掐得好紧。京城里有人说,这年沛山还是太年轻,苏家小姐第一个扑上来,他便没把住。言外之意,就是说她主动勾了年沛山。
  可她也就敢伸伸小手,亲亲小嘴,或者欲盖弥彰地勾一勾他,哪敢这般真刀真枪地上阵。上辈子她和赵陵都没亲过,更不论这种真正意义上的“肌肤之亲”了。
  若是换个僻静的地,苏宓姿敢肯定,年沛山肯定不会等到婚后。
  年沛山凑过来,亲着她细白的脖颈:“嗯,不是故意的。“
  他确实很想要,但是会忍住。
  他鼻端的热气,撩拨得宓姿浑身汗毛都竖起来,她解释:“我真不是故意的。”
  她对这个问题真是执著,年沛山突然笑了,轻轻咬了她的脖子,留下浅浅的印子:“雨下大了,快进去。”
  嘴上催她走,手上可是一点也没松。
  苏宓姿有点泄气,他根本就没有认真对待,气呼呼扭头去掀马车帘子,正准备下车,她又回来,小声叮嘱:“不许你喜欢其他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