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睡了就是我的人
  日上叁竿,炽阳高照,今儿是个大晴天。若非雀仔驻足窗头叽叽喳喳扰人清梦,季婉霜犹不愿醒来。
  纤密鸦睫颤了颤,眼睛睁而未睁地看了眼枕旁。空空如也,阿赊不知去了何处。
  她松了口气。幸好不在。
  数不清昨夜要了几回,全身骨头好似被拆过再稀稀疏疏勉强拼凑起来的一般,敖璃若在,大是又拉着人翻滚。
  虽仍睏乏,但着实太晚了,心说姨娘怎么也不来叫醒她,想翻个身,察觉自己未着寸褛。得先穿衣。
  她翻身而起,但起到一半猛地腰一软,又扑通一下倒回去,头晕目眩的。
  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混沌感稍稍缓解,不意外地瞥见手腕昨夜绳索的勒痕,红得刺目。身上印着大大小小的斑斑紫紫,尤其腿间那处,明显被人狠狠蹂躏过的样子。
  好在敖璃应当为她清洗过,没有黏腻污渍,床面也很干净。
  缓了数息,终于慢慢能直起身,季婉霜暗叹口气,趿着木屐近乎一瘸一拐地走至衣柜前。
  木柜紧挨着墙角,它约莫一人身量的宽高。此于常人来说已稍算狭窄,打开来甚至空荡荡的,仅一隔层放置了几件迭得整齐的衣物。
  女人住的地方即便不富裕,也是干净舒适的,泛白陈旧的衣衫每次都会洗得干干净净,再经烈日暖烘烘暴晒才放入衣柜。那衣裳的皂荚香,浸得柜里也跟着一股淡淡的好闻气味。
  素手略过几件薄衫。
  无须过多挑拣,她衣衫本就不多,样式也简朴,要第二件便罢,领子稍高,能遮住颈下几点痕迹。
  颈线修长,微微的后仰,衣衫套头落下,她有条不紊理好衣摆,忽地“哐”一声,屋门教人推开。
  不怪对方粗手粗脚,只因门板年久失修,欲坠不坠弱不禁风挂在门框,稍一推搡就要闹出动静,待得闲了必得好生修理一番。
  “霜霜,穿这件。”少女嗓音如出谷黄莺,清美明朗。
  她兴高采烈献宝一般蹦跳至跟前,手里塞来一包布裹,季婉霜愣了愣,随即脸红耳热。
  光天白日,这人一点不避忌。她底下还什么都没来得及穿……
  “你、你先出去罢,我更衣。”
  她说话时视线都不知往哪里摆,低垂着脑袋眼神闪躲,无所适从。敖璃一笑:“你浑身上下,我何处不见过、不摸……”
  余下孟浪字句均教一隻手心堵住,季婉霜愈发红了脸,声音细若蚊呐:“别说了。”
  怎地如此不知羞。
  正欲斥言几句,手里忽地一热。
  舌尖犹如猫崽舔舐,缓缓划过掌心,挠人心痒,季婉霜抬眼,正对上那双含笑的眼眸,心倏地如过电一般剧烈跳动。
  扑通扑通止不住。
  周遭飘荡起浓郁的肉麻意味,说不上为何心慌,季婉霜仿若受了惊的兔子慌乱缩回手,抓起裤子便跑。
  电光石火间,敖璃眼疾手快拦腰将人带回,眉眼微愠:“躲?为何要躲?”
  “……”季婉霜本就腰膝酸软,莫说跑不远,让这一揽更是直接倒进她怀里。
  下身光溜溜,手里抓着条裤子进退不得。季婉霜尴尬半晌,很没底气地道:“你不碰我,我、我便不躲。”
  抽走她手里拧得像酸菜一样皱烂的可怜裤子,敖璃掰过她的脸,与她对视,“怎么,提了裤子翻脸不认人?”
  “负心人,是要遭雷劈的。”
  皓齿还如贝色含,长眉亦似烟华贴。
  柔美得我见犹怜的女子,话中委屈控诉,不知情的还以为她才是被白嫖一宿的那个。
  “我……”
  她正要辩解,敖璃冷声打断:“你忘了昨夜应了我的?”
  季婉霜迷惑,顺着问:“应了什么?”
  昨夜闲潭梦落花,迷迷蒙蒙的谁知道说了啥。
  敖璃捏起她下颚,不容辩驳:“此后,你归我一人所有。”
  眸光澄澈坚定,眼里仅她一人倒影。
  季婉霜被盯得心一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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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喜欢是什么。
  是自私,是霸占,是彻彻底底为我一人所有,身心皆占据。
  季婉霜自认从未真正识得情滋味。她从前与阿牛交好,也是看中人家身强力壮,地里的活儿干得又快又好。
  嫁汉嫁汉穿衣吃饭,什么情情爱爱的,只要对方踏实勤快,长得也不那么讨人厌,搭伙过日子便罢。
  简而言之,在她的认知里,自己不该也无法为情爱倾覆所有。
  但敖璃不同,那话中意再清楚不过,她要她的身心都装满她。如此至情至圣的人,眼里容不下一粒砂,付出十倍百倍爱意,也要同等的回报,如若不然,便是毁灭。
  意识到此番差距,季婉霜既畏惧,又觉歉疚。
  当初阿赊救了她,她本意是将对方领回家饲养报恩,谁料阿赊不是蛇,是龙。
  阴差阳错也好,机缘也罢,时至今日,阿赊既要她的身,她便给,也是出于报恩。可要她的心……
  倒不是不愿,只怕有心无力,做不到如敖璃一般的全心全意,使她失望。
  恍神间,颈上突然一疼,季婉霜闷吟,回眼看向敖璃,黑黝的眸子半掩着些许不满。
  她确实不记得自己有没有应过她那些话,教她如何作答。
  眼见对方不肯回应,敖璃死缠烂打:“我不管,昨夜洞房了,你便是我的人。”
  撒泼耍赖,稚气非常。
  季婉霜脸一热,既羞耻又好笑,“好好好,是你的。”
  无奈,更多的是宠溺纵容,敖璃总算稍稍舒心,季婉霜又道:“你可松开,让我穿裤子。”
  敖璃眼睛一亮,“我给你穿,穿新买的那件。”说着就松手,捡来方才掉地的布包,摊开几件崭新衣饰。
  瑰色,藕色,月牙色,均是素雅衣样,季婉霜略觉眼熟,又奇怪她何处来的银子买,敖璃已径自挑了件瑰色衫裙搁至一旁,叁下五除二又褪了她原先的上衣。
  随着女人胴体的赤裸,敖璃眼中闪烁异样神彩。“霜霜,不忙穿……”
  于是这裙子整整一个时辰后才穿上,季婉霜无力地捶了她两下。
  这日子没法过了。谁家要请龙神镇宅的,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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