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找点营生
  本来这是件好事,叶家就在杨家村东边,入赘不入赘的都在一块儿,根本没出村。
  两家人只要一说好,挑个日子合在一处吃顿饭,这事就算成了。
  叶小菊的父亲叶仲文托了人来说媒,被齐花花的狮子大开口吓跑了。
  彩礼要的,比一般人娶个儿媳妇还多。
  叶家拿不出,这事就这么一直拖着。杨小军生气,干脆就住进了叶家。
  无论齐花花怎么上门撒泼,闹,杨小军就是不回家,铁了心要住在叶家。
  叶仲文看两个孩子这么执意要在一起,彩礼钱都借好了,想着咬牙把人接回去就算了。
  谁知齐花花又不干了,彩礼从之前说好的两百块钱涨到了三百块钱,把叶仲文逼的没了办法。
  垂头丧气带着钱回去了。
  一直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耗着。
  “这钱我不打算让叶叔拿了,我不入赘,我娶小菊。我让她拿彩礼,明天我就找她说去。”杨小军领着妹妹往叶家走,“等彩礼钱到手,你上学就有希望了。我跟叶叔把这钱借出来,先解决你的问题。之后,哥再想别的办法,慢慢把这亏空补上。”
  小乔心中一滞,感觉有股热流涌过。便宜哥哥想的这个办法的确不错,问题是齐花花会痛痛快快地拿出钱来吗?找她要彩礼?估计一张嘴,就被她驳回来了。
  “哥!你这个想法是很好,可不一定行的通。奶奶那个人就是一毛不拔的铁公鸡,想拿她的钱,你还不如要她的命好了。”
  杨小军苦笑:“不行的话,咱们再想别的招儿,总会有办法的。先回家吧!”
  看哥哥愁眉不展,小乔拉了拉他的衣服下摆。
  “哥!我有个赚钱的法子,你敢不敢干?稳赚不赔。”
  “什么法子?”
  听说有钱赚,杨小军眸子都发亮。
  八十年代初,那可是农村劳力过剩的年代,你有力气都没地方使。
  做生意,不懂。
  想卖苦力,没地方去。
  没门路,没本钱,就只能面朝黄土背朝天地在那贫瘠的土地里刨食。刨不出来,就得干忍着。
  “有个人三天后要来我们村收购一批土豆。他先让我把有土豆的人家都登记下来,到时候通知他们开挖,人家开车来过磅付钱,装车拉走。”
  杨小军抓了抓头,没听懂,一脸懵逼。
  “小乔!什么是土豆?咱们村有那东西吗?”
  “啊?”杨小乔一怔,发现自己说错了,马上改口,“就是洋芋头。”
  吓死她了,她怎么忘了?这个时候,人们叫土豆都叫洋芋头,土豆这个统称是后来才被慢慢接受的。
  “哦!你说洋芋头呀!”杨小军指着妹妹的额头,点了点,“整个土豆出来,把我吓一跳。洋芋头我们村今年真有不少人种,我们家和叶叔家都种了不少。一会儿吃完饭,我带着你去村长家走一趟,让他把种的好的人都叫来,你统计一下,等着人来收就是了。”
  杨小军拉着妹妹的手,心里五味杂陈。按道理,他们一家四口,分田到户,紧紧巴巴,供个学生也不是供不起。无奈爹太老实,不敢提出分家单过。二叔三叔从小懒惯了,一年到头往外跑,田地里的事,从来不管。名义上是做生意,打短工,其实没拿回来多少钱。
  一大家子的吃喝开销,全靠他们的爹在田里地里刨出来。奶奶齐花花一向偏心,看他们大房就是一堆臭狗屎,可偏偏又不准他们的爹分家。没办法,自己只好跳出来,不然待在那样的家里头,一辈子都别想娶媳妇。
  自己找了个不花钱的媳妇,齐花花还能把他的事搅了,真不知道,他的奶奶到底在想什么。听说妹妹被打,今天出去做了一天小工,顾不上吃玩饭,跑回家去看,又被奶奶骂了一大堆难听的话。还扬言说杨小乔有本事跑出去就别回家,回去了就打断她的腿。
  杨小军在村口等了好一会儿,才把她等回来。虽然嘴上说的不怎么好听,可心里是真的心疼她。小乔自小就很会读书,从小学到高中,那奖状就没停拿过。要不是奶奶不让贴,那堂屋墙上肯定都贴满了。
  这么好的成绩,眼看还有一年就高考了,为什么不让读?杨小娇的成绩哪里比得过他妹妹?该不让读的那也是她才对。谁家听说过把成绩好的丢下,供成绩差的去读的?
  摆明了就是偏心。
  可齐花花就是这么偏心,他们也拿她没办法,谁让她是长辈呢?
  村里的规矩,长辈的话,不管对错,做小辈的都得听。
  不听,那就是大逆不道。
  齐花花眼看就要逼死他们了,听还有用吗?
  兄妹俩说着话,来到了村东头的叶仲文家。
  叶小菊看见杨小乔,很是欢喜,赶紧把她拉进了屋。
  小菊妈去厨房端出了一碗糖炒蛋,递给小乔。
  “孩子!吃点补补!”
  小乔捧着鸡蛋,眼眶发热,弯腰鞠躬。
  “谢谢婶!谢谢叔!”
  夜仲文四十来岁,农村人干活干的多,显老,看着像是五十几岁。
  头发花白,皱纹横生。
  小菊随她妈,长的肤白貌美,笑起来眼角弯弯,一脸的和善,看着就是个好相处的。
  “傻孩子!”叶仲文抽了口旱烟,咳嗽着,喘着粗气,“别跟我们客气,早晚都是一家人。”
  “是!”
  杨小乔其实不饿,可今天要不吃这鸡蛋,那就是自己见外了。农村人质朴,人家客客气气地弄了,你就得吃完,不吃就是看不起人家。
  “小乔!吃呀!干什么光看着?”叶小菊看小乔盯着那蛋看,以为她害羞,鼓励着她。
  “嫂子!我吃不下,婶煮的太多了。”小乔求助地看着被她一句“嫂子”,叫的满脸通红的叶小菊,“能不能帮个忙,你也吃一半。”
  小菊妈走过来,笑着道:“你这孩子,我就煮了三个鸡蛋,怎么就吃不完?你受了那么重的伤,不多吃点,哪里扛得住?小菊要吃,家里还有。”
  “婶!我真吃不下。”小乔看求不了小菊,转身求杨小军,“哥!要不你帮我吃一点?”
  “行,你先吃,吃不了哥包了。赶紧吃完,我带你上村长家走一趟去。”
  杨小军的话引起了屋里叶家三人的注意,叶小菊先开的口。
  “小军!你们上村长家干嘛?”
  叶家二老也是一脸疑惑地看着他。
  小乔喝了口甜甜的鸡蛋汤,从碗里抬起头来。
  不好意思地笑着:“有人托我在咱村里收购一批洋芋,我问问村长,都谁家种的多,种的好。”
  “洋芋?”叶仲文收起烟袋子,把烟灰敲掉,“我家就种了不少呀!这事别找村长了,要多少,我挖出来卖给他就是。”
  “叔!咱家的洋芋咱不卖,留着我有用。”小乔把碗端给哥哥杨小军,用眼神示意他把碗里的鸡蛋都吃了,坐到叶仲文身边,“叔!咱家的洋芋,到时候都卖给我,我想带着我哥找点营生。您看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