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口烫头年师傅 第34节
  说完,她指了指店外的小车,说到:“你看,这个地方,明年下半年就要拆迁了,店主说,他之后应该会拿着拆迁款回老家生活。我如果到时候找不到合适的工作,应该也只能离开这里回镇上去了吧。”
  年晓泉听见程茜的话,抬头看向她的侧脸,一时露出些恍惚的神情。
  她觉得此时的程茜,像极了一年多以前的自己。因为无知而无畏,也因为无知而怯懦,城市的繁华,让她们像是一块儿迅速膨胀起来的海绵,看似充盈饱满,看似柔软,可等它被挤压之后,露出来的,却只剩下一个被抽取干净、丢掉了中骨的枯壳。
  年晓泉于是收回视线,看向自己的手指,沉默许久,突然开口问到:“那你愿意到我的店里帮忙吗?我的意思是,继续做理发师。”
  程茜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转过头,呆呆地看向年晓泉。
  年晓泉于是继续跟她解释:“我师傅的儿子明年就要移民日本了,我想把我师傅的那个店子收过来,你也知道,我现在还是大学生,就算再小的店子,也没有时间打理。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把它交到你的手上。”
  程茜此时听明白了年晓泉的话,终于坐下来,她手指扣了扣衣服的下摆,好半天之后,才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似的,靠过来,小心翼翼说到:“其实我自己也攒了三万多块钱,如果你钱不够的话,我可以都拿出来。”
  年晓泉听到她的话,“噗嗤”一声笑出来,摇摇头回答:“我让你看店,不是想要你的钱。我只是相信,人和人之间,一直都有着很特别的缘分。咱们是老乡,又都是想努力在城里扎根的人。现在我帮你一把,其实,未必你以后不会帮到我。”
  程茜没有遇见她人生中的容绪,但她遇见了年晓泉,所以她对于年晓泉的话显得十分惊讶,坐在原地,手指搭在水杯的外壁上来回揉了好一会儿,眼睛微微一眨,露出点红,低头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发,笑着说道:“我妈以前在世的时候,总说我这人命不好,但我一直不信,现在我知道了,我前半辈子的好命,估计都用在遇见你这上头了。”
  年晓泉被她说得脸上发红,低头咕噜噜地喝了一大口茶水,放下来,叹一口气,拍拍自己的胸口,嘀咕道:“果然你就是做店长的料子,这甜言蜜语的本事,我可修炼不出来。”
  程茜听罢咧嘴一笑,眉毛往上一挑,越发高兴起来:“你想听,以后我经常说给你听。”
  因为这件事,年晓泉第二天一大早就去了医院。
  她在走廊上,跟杨安商量了一阵。
  杨安之前跟年晓泉透露自己明年移民的意思,是想让她有个思想准备,不至于一时慌了神,此时听她想要收购金锣巷的老店,他脸上就有些不认可起来:“那个店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到处都很老旧了,地方又小。你现在是大学生,以后出来,就算要开店,那也得是像容绪那样,层次高的地方,何必守着那么个小破屋子。”
  年晓泉想了想,笑着说到:“因为,金锣巷对于我来说,不仅仅是一个老旧的巷子,你们不是总说嘛,我是师傅这辈子唯一的得意门生。那以后他离开,你也去日本了。那个理发店,不得靠着我撑下来吗?”
  杨安听见她的话,显然有些意外,毕竟他一个大男人都从来没有过要将那个店子支撑下来的想法。对于杨安来说,理发只是一项工作,从没有任何特殊的意义,在他眼里,只有那些普通人无法企及的高尚行业,才可以称得上被传承,而金锣巷的老店,只是一个过分破旧,庸俗,且无趣的地方,所以从小生长在城市里,被父母保护着长大的他从不会想到,那样一个他极度渴望逃离的地方,其实也可以成为别人心中得到安抚的栖息地。
  杨安于是站在原地沉默了一晌,松口道:“如果,你真的决定了,那我就把店子从中介那里撤下来,我知道你钱不多,你也不用想着给我一次性付清,明年我离开的时候,你先给我三万,之后,再每年给我打一万,一共七年,这样可以吗。”
  年晓泉听见他的话,有些惊讶地摇起头来,“这怎么行?您卖店子,不是为了去日本的时候多带点儿钱嘛,而且,十万块钱,也太便宜了。”
  杨安低笑一声,索性老实回答:“说出来不怕你笑话。安娜妈妈其实在日本的家族挺富裕的,当初她跟着我来中国,是跟家里决裂了。现在我们同意去日本,她父母已经把房子车都准备好了。”
  年晓泉有些惊讶地张开嘴,很是疑惑地问:“那您为什么要把老店卖掉?”
  杨安沉默片刻,诚实答道:“因为不想回头吧。我这辈子没给父母争过什么光,以后离开了,也不想再去惦念那些以前的遗憾。有些事,不做决断,就永远不会有结果。”
  年晓泉听完杨安的话,难免觉得他这样道别的方式,有些太过粗糙决绝了些。
  但是作为一个外人,她也没有权利在他人的生活中指手画脚,于是,她点了点头,到底还是轻声答应下来。
  从医院里出来,程茜的电话如约而至,年晓泉告诉了她杨安答应下来的消息,程茜在那头高呼一声,对着电话,大大咧咧地亲了一口。
  年晓泉被程茜的热情所感染,心情一时好像也变得格外阳光起来。
  她走出住院部的电梯,刚刚往前走了两步,旁边一位打扫大妈就快步凑过来,对着年晓泉一脸郑重地嘱咐了一句:“小姑娘,我看你长得这么漂亮,平时一定要注意安全呀!你昨天来这里的时候,我就发现有一个男的偷偷跟着你,贼眉鼠眼,人高马大,今天你来的时候,我又看见他了!鬼鬼祟祟的样子,简直太可疑啦!”
  年晓泉听见大妈的话,当然知道她嘴里鬼鬼祟祟的男人应该就是白宴。
  但她没法儿跟大妈解释,想到白宴那样一个俊美小伙,转眼变成了大妈眼里偷鸡摸狗的登徒子,她一时忍俊不禁,低着脑袋笑了笑,开口道谢:“谢谢大妈,我平时一定会多注意,您不用太为我担心。”
  白宴对此无知无觉,见到年晓泉后,还在心中为自己被“金屋藏娇”的悲惨命运幽怨了一阵。
  转了个天,年晓泉从住院部出来,遇上过来查房的主治医生。
  医生唇红齿白,年纪不过而立,看上去并未遭受过太多医闹的洗礼,以至于对于年晓泉这样的家属依然还能保持高强度的温和笑脸。
  白宴站在楼外,见到此情此景,一时脑中警铃大作,等年晓泉出来,他便快步上前,想要去够她的胳膊,只是还没等他得手,身后便响起了一个高风亮节叫声,只见一位身着红袖章的大妈,对着白宴的脑袋,张嘴呵斥起来:“老陈啊,快来!就是他!这个男的我盯了三天,这是他第三次尾随人家小姑娘,你看,今天终于忍不住上手了!”
  白宴被老太太说得莫名其妙。
  年晓泉转过身来,见状开口想要解释。
  可大妈身边的保安大爷此时也站了出来,脸上同样带着正义且不容拒绝的庄严肃穆,开口说到:“小姑娘你别害怕。这是在医院。大爷和大妈都会保护你,现在社会上这种变态多了去了,你不需要忍气吞声。”
  白宴听见大爷的话,终于有些回过味来。他迈步向前,一把抓住年晓泉的手,在大爷一脸震惊的目光中,开口说道:“你们不觉得自己太多管闲事了吗?”
  大爷连忙上前挥舞着瘦弱的胳膊,把年晓泉从白宴手里抢夺回来,“好好说话,不要动手动脚。你要是再敢嚣张,我们就把你扭送到派出所去!”
  白宴倒是不怕进派出所,他刚跟年晓泉住在一起的时候就被人当做嫖/娼抓过,所以此时,他整个人看上去淡定极了,指着年晓泉的脸蛋,冷静说到:“年晓泉,迁市,茗桥镇,小前村人。现在就读于潭州师范大学艺术设计系。你们看着我这张脸,觉得我跟她的关系,是尾随和被尾随的关系吗?”
  大妈听完他这一番话,站在原地,有些愣了,眼睛看向身旁的老大爷。
  老大爷于是一时也皱起眉头来,思考许久之后,他才重新一拍胳膊,冷哼起来:“好啊,专业踩点,流窜作案!情况更加恶劣!呸,变态!”
  作者有话要说:  哦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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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9章
  白宴从小到大就没有受过这样的气, 手上拳头捏起来,一副努力克制的样子,视线看向年晓泉, 冷声问道:“你跟他们说, 我们是什么关系。”
  年晓泉看热闹不嫌事大,原本还乐呵呵地站在一旁看戏, 此时被白宴点名, 不禁回过神来, 轻咳两声, 走上前, 很是不真诚地回答:“大妈大爷谢谢你们, 不过,这人…是我男朋友。”
  大爷怒目一睁, 看着比葡萄干还圆,“男朋友?这贼眉鼠眼的小子是你男朋友?”
  年晓泉因为大爷这一句话看着又想笑, 见白宴此时脸色已经隐约徘徊在爆发的边缘,连忙双手往他胳膊上一揽, 做出小鸟依人的样子, 轻声说道:“是呀, 我们这几天只是在吵架,他真是我男朋友。”
  最后,心有不甘的大爷大妈到底将俩人放了行。
  年晓泉于是跟在白宴身后坐进车里,看着心情还挺好,嘴里小小地哼着歌,眉开眼笑。
  可白宴与她仿佛身处截然不同的两个情绪世界,手指紧紧握住方向盘,目光直视前方, 眉头紧皱,直到车子在红绿灯前停下来,他才突然转过头,问了一句:“我们到底要分居到什么时候?”
  年晓泉嘴里哼着的歌一时卡住,眼睛偷偷扫过去一眼,小声回答:“咳,我们后天都要开学了,以后…以后再说吧。”
  可白宴不想跟她打这个马虎眼,他猛地把自己身体往前倾了倾,盯着年晓泉的脸,声音往下一压,“再说?开学之后我上哪儿去跟你再说?”
  年晓泉见自己被拆穿,不禁面露些许窘霍,手指捏了捏耳朵,努力板起脸来,挑眉问到:“怎么不能了,我是那种食言而肥的人么。你现在,最关键的是什么,你现在最关键的是好好治病,战胜病魔,重新成为一个可以控制自己情绪的人。”
  白宴一听年晓泉这话,像是突然被点醒一般,心中怒意一瞬间又收敛了起来,深吸一口气,冷冷地转过头去,一路沉默地往回开,直到两人回到碧湾小区,年晓泉跟着他进了电梯,白宴按下十六楼的按钮,才再次低声开口,站在她的身后,平静地说了一句:“那…让我抱抱总可以吧。”
  年晓泉一只脚原本已经迈开,听见白宴这样一句话,忽的又收了回来,她转过身,看向此刻死死盯住自己的白宴,莫名觉得他现在的表情中有几分可怜,于是抓着背包的手指微微往里一缩,沉默一晌,轻轻地“嗯”了一声。
  白宴于是终于不再装模作样地克制自己,迈步向前,抬手将人狠狠地包裹进自己的身体里,他低头将脸贴在年晓泉的耳朵边上,闻着她头发上的味道,呼吸粘酌地打在她干燥的皮肤上,神情迷恋,直到电梯打开,有人从外面进来,年晓泉一脸羞涩的把他往外推了推,他才恋恋不舍地将人松开,重新站直身体,手指将她散开的头发往后捋了捋,开口说道:“叮当在家里也挺想你的,你有时间,就去看看它吧。”
  年晓泉低头“哦”了一声没有回答,倒是刚刚进电梯的阿姨,也不知过去是做什么工作的,十分不把自己当外人,此时听见白宴的话,立即“哎哟”了一声,脸上露出些许唏嘘的表情道:“小妹啊,咱们女人离婚是离婚,但孩子总归是自己生的,有时间了,还是应该多去看看,不要让他们从小缺少了母爱啊。”
  年晓泉被阿姨这一句话说得满脸燥红,她不知应该怎么跟人解释白宴嘴里的叮当压根不是自己肚子里蹦出来的,偏头见白宴还在那里低头暗笑,年晓泉有些生气,使劲往他脚上踩了一脚,然后二话不说,飞速转身,一声不响地快步跑出了电梯。
  叮当猫不知道自己被当爹的利用了一回,它还觉得生活格外阳光灿烂,这几天被白宴变着法子的喂肉,一到晚上就照例对着楼下嚎,整只狗心宽体胖,圆润了一圈,原本四条腿就不怎么长,此时往路边一站,越发显得滑稽。
  年晓泉因为跟白宴置气,开学的时候,特地没坐他的车去学校,之后几天他过来找自己,她也是拿着借口能避则避。
  吕教授前两天受邀参加了新加坡的艺术展,如今回来,学校里压了不少开学的工作。年晓泉见状自告奋勇,经常下课过去帮她整理文件,有时待得晚了,就干脆在吕教授的家属房里留宿一晚,宿舍楼里的人不知情,见她时不时夜不归宿,互相猜忌一阵,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就传起了她和谭大校草分手、另辟新欢的消息来。
  年晓泉寝室里的程薇和刘杳杳对此兴趣不大,被人问起,全是一副不知情的样子。
  倒是赵茗兰,对此看着关心极了。
  有一回,她跟年晓泉在大课上遇见,特地起身走过去,一脸担忧的表情,开口问了一句:“晓泉,你两天没有回宿舍了,白少过来找,你也没回他的消息,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啊?你要是有难处,可以跟我们说,不要一个人扛着。”
  年晓泉本就对赵茗兰这个寝室长淡淡,此时见她大庭广众之下问出这样的问题,心中更是丝毫被关怀的感激也没有,只觉不悦,从笔记里抬起头来,看了眼前的人一眼,说到:“我这两天在帮吕教授整理资料,我有递交了外宿条的。”
  年晓泉的美学基础和设计素描在同届的学生里一向显得薄弱,上个学期勉强跟上了,没想这个学期一开始,学校又增加了计算机辅助设计软件的课程。
  年晓泉过去连电脑都接触的少,更不要说使用软件,所以这门课让她大感吃力。
  好在吕教授那里有专业的设计工作室,年晓泉帮她整理文件之余,也能晚上在屋里的电脑上,对当日的课程好生复习一下。
  赵茗兰听见年晓泉的回话,没有得到安抚,反而眼睛一时睁得滚圆,右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像是受了场大惊似的,“哦”的一声坐回座位,脸上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年晓泉觉得赵茗兰这反应有些不大对劲,可开口问她,对方又只是尴尬地笑笑,说不出个一二三来。
  年晓泉于是心里隐约有了些担心。
  果然,几天之后,学校的论坛里便开始疯传起了吕教授曾经大学时期的同性恋传闻,偶尔贴出几张似是而非的照片,看上去像是有了证据,但事实上仔细一看,却又什么都没有。
  吕教授是中央美院零三界毕业的学生,比容绪大了两届。
  她当年在学校里的确与自己的室友传出过同性恋的绯闻,之后留学意大利,又据说与自己的导师也有些不清不楚的关系。只不过这些事毕竟都只是传闻,真正让大家诟病的,还是吕教授如今三十有二,仍然未婚的事情。
  现代社会的信息透明,不仅加速了生活的原始节奏,也更加理所当然地默认了人们潜意识行为里的畸形。对于许多人来说,一个女人无论她模样长得多漂亮,学术能力有多高,只要她到了适婚年龄不结婚,仿佛旁人便能理直气壮的从她身上看出些许不对劲来。无论是生理还是心理上,她总得被证实其中一方面有病,不然,旁人没法解释,一个人年过三十了,为什么还不老老实实迈入婚姻坟墓,难不成她还想在建国之后修炼成精不成。
  学校的领导对于论坛上的事情似乎也有耳闻,先是让计算机系的人压了压,没压住,之后干脆私下里找吕教授谈了一回。
  年晓泉得知吕教授被学校领导约谈的事,一时心有愧疚,觉得自己让吕教授的清誉受到了巨大的影响,于是在那之后,再也不敢去她的家属房里打扰。
  可吕教授对此不高兴了,她生来就不是个懂得服从的人,半路上见着年晓泉,上去拎着她的脖子,没好气地笑问:“我都跟你说过了,我对女人一点儿兴趣也没有,你怎么还这么怕我?”
  年晓泉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低着脑袋回答:“我不是怕您,我是担心影响到您的清誉,我听说,副校长昨天都找您说话了。”
  吕教授一听她这话,乐不可支,伸手将她的脑袋拍了一拍,回答道:“如果一个学校教授的清誉能这么轻易被些捕风捉影的东西诋毁,那这个地方,我也未必应该再待下去了。”
  说完,她又低头,将自己包里的两本书放在了年晓泉手上,一边带着她往楼道走,一边指着那两本书说到:“这些是我以前上学的时候看过的,虽然现在可能过时了,但对你这样没什么软件基础的人,其实正好。我有时晚上起来,看你在电脑前面学些花里胡哨的软件课程,其实啊,没必要,你先把这些基础的吃透,那些后面的东西,都是万变不离其宗。”
  年晓泉捧着自己手里的书,只觉眼泪都在一个劲地打转了,她平时其实不是一个爱哭的人,但在面对吕教授和容绪的时候,她却总能生出一股被人小心呵护后的柔软来。
  吕教授对此浑然不觉,之后依旧我行我素,得了空就将年晓泉带在身边,让她给自己整理文件,也许是用的实在舒心,又或是看上了年晓泉的天赋,甚至还带她参加了自己的一个项目展览。
  这样的好事儿,过去都是教授们自己带的研究生才能有的。
  但吕教授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在她看来,年晓泉虽然在基础上稍有薄弱,但色感和平面构成的能力却实在出彩。这一点,属于一个人生来的天赋,是那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也无法弥补的东西。
  或许也是这样行为过于出众了些,一段时间后,吕教授的同性绯闻又一次被人提起,而这一次,人们还把她和年晓泉联系在了一起。有人想到刚开学时,年晓泉跟男友潭大校草分手的传闻,甚至纷纷断定她那另辟的新欢便是吕教授。
  事情牵涉到了本校学生,以及教授作风问题,学校领导终于对此表现得重视起来。
  副校长任明此时特地站出来,语气强硬,见吕教授态度不端,油盐不进,考虑到她在业内的地位,也不好大张旗鼓地批评,便只能把年晓泉抓来做了个典型,扬言要将这样败坏社会风气的学生劝退。
  吕教授过去肆无忌惮惯了,此时也丝毫不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后悔,只是考虑到年晓泉的前途,到底还是主动递交了辞呈,跟把她从意大利喊回来的钱校长在办公室里谈了一下午,终于把年晓泉保了下来。
  年晓泉为此哭得稀里哗啦,一连三天没有回宿舍,整日待在学校多媒体室里,直到吕教授来学校家属楼收拾东西,她才把人堵在了门口,眼泪“吧嗒”一下掉下来,“吕教授,都是我的问题,如果不是您总带着我,惹了他们的眼,他们也不会…”
  吕教授“嗐”了一声,开口笑笑,上去拍拍她的脑袋,揉着她细软光滑的头发,说到:“你觉得问题的根本是这个吗?”
  说完她用钥匙打开了家门,让年晓泉进来坐,脱鞋之后给自己倒了一杯水,靠在餐桌边上,笑起来:“问题的根本,是这里原就不是一个适合我的地方。我昨天已经联系好了我在意大利的导师,下个星期就过去就职。我这个导师,其实之前就一直想留我在那边,只是我那时候心里一直装着我一个师弟,回国来,也是想等他跟我求婚。只是我太自信了些。八年了,他还是没有表示。所以,我觉得,现在应该是我需要离开的时候了。”
  说完,她走到年晓泉面前,给她递了一张纸巾过去,轻声告诉她:“我看中你,并不是因为可怜你的出身,我是真的认可你。我带你去展览会,去做大学生交流,也是因为我能感觉到你身上飞速得到的成长,这就像打磨一块儿原石,你看着它一天一天脱胎换骨,会从心底生出一股伯乐的骄傲来。”
  说话间,她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荷包,放在年晓泉手上,说到:“我也希望你不要将我的离开,当成是自己的过错。因为,即便没有你,在这样的地方,我应该也是待不长久的。这是我以前为我师弟求的护身符,一直没送出去,就给你吧,希望你以后事事平安。”
  年晓泉听了她的话,愣愣地抬起头来,她一边用纸巾擦拭着自己的眼泪,一边轻声说道:“吕教授,你说的那个男人,是容先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