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恶人先告状
  沈灼华着人好生的送走了定远侯府的人,自己回到在厅堂上仔细的打量着还被捆着的沈宁。看着他还显着稚嫩的眉目,很难将他和前世那个心机深沉,阴狠毒辣,卖父求荣的人联系起来。
  前世因为自己的亲弟弟沈临自娘胎里带了病,从小娇弱,一直养在江南,终年也不得相见几次。反倒是沈宁长在她身边,沈灼华自幼便用心教导。
  隔世想来,沈灼华对待沈宁竟比自己的亲弟弟还亲!不由得愧疚暗恨自己。
  沈宁一天都未回府所以不知上午发生了什么,还以为沈灼华是那个百依百顺很好欺负的嫡姐,“大姐,你还愣着干什么啊!快帮我解开啊!定远侯府那些泼才,竟敢对本少爷这般无礼!我定要告诉父亲,让他帮我收拾他们!”
  还不待沈灼华发作,远远地就听见有小厮在通报,“老爷回府啦!”
  地上的沈宁目光一亮,“沈灼华!你听见没有!父亲回来了,还不赶紧给我解开这绳子,小心我告诉父亲!”
  沈灼华淡淡一笑,对着旁边的李嬷嬷一番耳语,说完也不听沈宁的叫嚣,拿了个锦盒便径直去了书房。
  还未走到门口,就听见姚氏和沈安安在里面哭求,正在絮絮诉说上午之事,这母女两人惯会颠倒黑白。
  沈灼华深吸一口气,推开书房门,果然见那姚氏和沈安安梨花带雨的跪在地上,而沈国公脸色阴沉。
  “爹,您看看我和小娘的伤,大姐姐她欺人太甚,与其这样被欺负,安儿还不如死了的好!”
  沈灼华听了这话,也不分辨,直接跪在了地上。
  沈国公抬了抬眼,道:“你就没什么想分辨的吗?”
  “华儿今日行事,无愧于心。”
  “好一个无愧于心,说来听听。”
  沈灼华将准备好的锦盒递给父亲,才开口道:“今晨,华儿听说侯府来人便觉得奇怪,定远侯好歹也是世代豪族,怎么会不送拜帖就上门来呢?”
  “又听说是姚姨娘独自在前厅招待,华儿深觉不妥,一个妾室怎能踏足正门前厅?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这才匆匆赶去。”
  “待送走了傅家长辈便回府查问,竟不知姨娘竟如此大胆,父亲请一看便知。”
  那锦盒里边,是沈灼华审问下人的证词画押,姚小娘拦下了侯府的拜帖,又伪造回帖,特意挑了今天父亲不在时让侯府上门。
  从负责送银钱收买门房的女使,到二门上的管事,又或是跑腿的小厮,都已认罪。
  这些人证词契合,又有物证,千真万确抵赖不得。
  沈国公只看了几眼便皱起眉头。
  沈灼华见状,继续道:“之后妹妹以为姚姨娘讨公道为由,上门打砸,言语中还对母亲不敬。女儿一时激愤却又惊觉,若此时不正家风,嫡庶颠倒,怕是后患无穷。这才斗胆拿了令牌请了家法。。”
  “父亲,您素知华儿的为人,这么多年来,华儿从未置喙家事,更不曾亏待弟弟妹妹。若不是今天眼见姚姨娘折损国公府的声誉还妄图越过正房掌家,女儿是断断不会出手的!”
  沈灼华此时倒真感谢自己从前的好脾气、好名声,说起话来分量也足。
  果然沈国公看过那锦盒里的画押,知道做不得假,当即怒不可遏。
  毕竟目前国公府最重要的事,就是沈灼华与定远侯府的婚事,姚氏竟敢在这种事上做手脚!
  “竟还有此事?你一个妾室,竟然胆敢私自截了侯府的帖子?谁给你的胆子!”
  沈安安是头一次看见父亲这样生气,心中一凉不免害怕,没想到刚刚半天沈灼华全部都查问清楚了。沈灼华这贱人究竟吃错什么药了!
  她此时到底年岁小,只顾着拿眼睛瞄着姚氏。
  自从下午姚氏被掌嘴之后,姚氏便明白,这沈灼华是和他们这一房撕破脸了。怕是自己暗中动的手脚,已被沈灼华知晓。
  她晚上带着沈安安来哭求,才不只是为了扮可怜呢,如今已经事发,她只有翻出一件更大的错误,才能把自己掩盖过去。
  只见姚氏膝行几步,到了国公面前,狠狠磕了几个头,抬起头已是泪流满面,委屈至极。
  “老爷明鉴,妾身一心为着国公府,为着大小姐着想,这才斗胆以身试险,并非有意借越啊。只是没想到大小姐竟这般颠倒黑白!”
  “为了国公府着想?你丢了这么大的人,还敢说事为了府上着想?”
  姚氏高呼冤枉,又拜了几下,连额头都磕出血了,看着甚是可怜,“妾身宁愿自己背上这罪过,也不敢让家丑被宣扬出去,要不是......要不是怕大小姐一时昏了头,妾身也不会......”
  沈灼华听了这话,眉头一跳,果然来了!
  “什么丑事?关华儿何事?”国公皱了皱眉,问道。
  还不等沈灼华张口,姚氏抢先说道:“前些天老爷出门巡营,妾身统管全家之时,有人来报说几个小厮总是在小门附近鬼鬼祟祟,妾身便找机会抓了,一审讯才知道,这几人是给大小姐往外传递书信的。妾身感觉此事不妥,便截下几封,谁知竟发现都是些缠绵悱恻的情诗!就在这档口,大小姐院里的小岚来报,说......说大小姐在诗会上遇见一考生,已与那人私定终身,不想再嫁给侯府,打算去找那小侯爷说清楚!”
  “那小岚原是我院里的女使,对着安安有几分主仆情谊,她虽是奴仆可也知这事事关全家女眷的名声,无奈劝不动大小姐,只能匆匆告知妾身。”
  “妾身听到这个消息震怕极了,这万一被大小姐传出去了,我们安安可怎么做人啊!”
  “为了安安还有咱们沈府的声誉,妾身一时被猪油蒙了心,才敢截了侯府的帖子,去那前厅打算想办法抢先一步退掉这门亲事,省的家丑外扬!”
  “谁知大小姐为何突然闯到前厅去,还对妾身那般侮辱......”
  沈灼华在心中暗叫一声好!姚氏反应如此机敏,足见心机深沉,一环环一扣扣,这网织的天衣无缝,无论如何自己都得掉进去!若非自己是重活一世,否则当真招架不住。
  沈国公听了这样荒唐的话,震惊非常,“不可能,这......这怎么可能呢?华儿素来懂事稳重......”
  “父亲明鉴,女儿绝无私情。”
  “老爷!千真万确!妾身有书信为证!就在妾身房中收着,老爷可派人取了来,一看便知!还可传唤大小姐房中的小岚前来对峙!”
  姚氏言辞恳切,让本来还有疑虑的沈国公倒有些不得不信。国公挥了挥手,着人去带人和书信过来。
  “既然如此,那便等人来了再说吧。”
  姚氏看国公爷这番神情,心中早已乐开了花。
  不由得暗自得意,先前被沈灼华搅了局又如何,只要她在国公爷面前把沈灼华私相授受的罪名坐实便可。出了这样大的丑事,国公爷少不得要大大的发次脾气,说不得连父女情分都要削去不少。日后若有什么大事,宗族耆老也再也不会站在大房一头。
  沈宁此时肯定早就把消息传得满天飞了,到时候物议沸腾,国公爷为了颜面也肯定要尽快促成沈灼华下嫁。
  想到这里,姚氏与沈安安飞快对视一眼,等沈灼华一出门,那整个国公府便都是她们的了!
  “老爷,人带到了。”小岚跟在父亲的随从后进来,那随从又交了给沈国公一打书信。沈国公接过来细细翻看,眉头越皱越紧。
  姚氏赶紧拱一把火,道:“老爷,华儿到底年纪小,一时糊涂也是有的,还望老爷不要太过责罚啊。”
  沈灼华看着姚氏几乎掩饰不住的喜悦,不可察觉的勾了勾唇。
  在姚氏期待的眼神中,国公爷终于开口了,“这......这些都是寻常诗文啊。”
  “什么?不可能啊!”那姚氏的笑意凝固在脸上,“这明明是些缠绵悱恻的情诗啊!”
  “怎么,华儿没有犯错,姚姨娘反倒不高兴了?我不是第一次参加各种诗会雅集,往年与相识之人,通通信件、斗斗诗也是常有之事。怎么这次就让姨娘起了这么多的心思?”沈灼华冷笑道,拱火谁不会啊。
  果然,国公爷狠狠的拂落了茶杯,寒声道:“你大字都不识几个,还敢说什么情诗不情诗?她个女孩儿家名声何等重要!你没弄清楚就敢到处惹事,要是传出去个一星半点,你就立刻给我滚到庄子里去!”
  沈国公虽然与沈灼华不像和沈安安那样亲近,但不代表他不看重不心疼这个女儿,毕竟沈灼华是他和亡妻的第一个孩子。
  更何况,沈灼华在京城女眷里那是出了名的端庄娴雅,砸沈灼华的牌子就是砸国公府的牌子。
  姚氏从未见过国公爷这般严词厉色,赶忙跪地喊冤。
  “老爷,许是妾身不懂这些什么诗啊词啊的,想必是弄错了,但是大小姐的事情,可是那小岚亲眼看见的啊!再说了,您去外面打听打听,传的都快人尽皆知,您不能偏心大姑娘,就不管我们安儿的死活啊!”
  事已至此,姚氏已不能回转,只能搂着沈安安哭的梨花带雨,企图诛心!
  “姨娘要是觉得一个奴婢的话有分量,那便审审也无妨,拉下去,一顿板子,无论如何也说实话了。”
  边上立着的心腹听了此话,又看国公爷也点了点头,便又把那小岚拖了下去。
  沈灼华继续道,“姨娘方才这话有意思了,从你知道这件事情开始,也不过几日,您又不曾出去过,怎么就说已经人尽皆知?”
  “我......”姚氏一时语塞。
  沈灼华立刻转身下拜,“父亲,华儿还有一事没有禀报,您回府前,傅小侯爷差人将四弟送了回来,说是四弟在酒会之上大谈华儿婚嫁之事,他看不过去,便帮忙把人送了回来,现在人还在前院。”
  “什么?这个逆子!把人给我带过来!”国公爷重重的一拍桌子,显然是气极了。
  若说姚姨娘只在后院兴风作浪,他还能忍着脾气训诫。可那沈宁竟然在外人面前口无遮拦,那便是触了国公爷的底线了。
  此时沈灼华倒有些感谢傅平衍,给自己送了这样一个好用的把柄。
  看来改日还要找机会多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