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伤魂之泪
  黑雾蒸腾,隐约化作了一头狰狞的黑雾巨龙,一靡撕心裂肺喊道:「青岚……」
  木鱼声清晰,铁檀和尚的唱经声响起:「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一靡的身体虚幻与凝实之间不断变换,一靡当年有许多妃子,青岚是最受宠爱的一个。
  一靡眼睛蒙上了一层血雾,黑雾巨龙发出无声的咆哮,诉说当年被斩杀的痛苦、被炼魂的折磨、对天道的不公、对一靡的思念……
  一靡仰天嘶吼,铁檀和尚的袖子中飞出一件绣着金色符文的红色袈裟,披上袈裟的铁檀凌空飞起来,每一次敲打,手中的木鱼迸发金色的涟漪。
  铁檀和尚喝道:「龙皇,过去种种犹如过去死……」
  一靡的气息紊乱,他狂暴吼道:「这天地间无人不可杀,不可饶恕!」
  万物生左手食指点在自己的眉心,他听到了青岚的怨念,这不是青岚的龙魂,而是怨念凝结。
  师无双脑后本命星太极浮现,太极八卦每一次变换,师无双的脸色苍白一分。上古巨擘情绪失控,大地必将血流成河。
  荒木宫一座座山丘炸裂,一片片龙鳞飞起,还有一块块龙骨暴露在天光之下。百鬼道人和夏海若脸色苍白,双手扣在了一起,那头巨大的黑龙发出痛苦咆哮,似乎在质问苍天。
  妖浅瑟瑟发抖,在一靡的吼声中,妖浅体内的妖气攒动,妖浅眉心隐约出现了一个竖着的眼瞳。
  阴阳货郎低头看着脚下,当年剑贩子一剑斩杀龙皇,这一剑出错了。斩杀龙皇,导致巨擘们更加疯狂,龙皇麾下的大军也狂暴了,天地为之崩塌。
  草庐中的林姝被惊醒,她睁开眼睛,剑气从她体内迸发。林姝走出草庐,居高临下俯视着骸骨龙宫。
  万物生轻声呢喃说道:「原来大哥这个龙皇不是龙族之皇,而是诸多大妖供奉的皇者。我知道了,我听到了。」
  一靡这个龙皇不受龙族的认可,他是自封的龙皇,统御的是上古大妖,而不是龙族,只有一部分龙族愿意认可龙皇的身份。
  龙皇威压一方,在他的领地中,各族能够相对平和的生存,但是上古之战中龙皇最惨。
  龙皇被牵扯到战争中,剑贩子的至交好友被龙皇撕裂,而剑贩子赶到的时候看到的正好是这一幕。
  剑贩子此生最强的一剑惊艳了上古,谱写了一首悲歌。龙皇被杀,龙皇的麾下大军再也没有谁能够压制,他们悍不畏死开始攻击敌人。
  法则崩溃,怀有身孕的青岚终于拖着疲乏沉重的身体赶到,她抱着龙皇的尸体哭诉,剑贩子才知道龙皇感到战场是为了阻止干戈。
  剑贩子的那个至交好友死了,可是他是主动攻击龙皇,甚至是故意死在龙皇的爪下。
  意识到上当的剑贩子带着唯一的弟子阴阳离开战场,去寻找那个蒙蔽他的人,剑贩子没想到的是有人趁机对青岚下手。
  青岚被杀,龙皇被碎尸万段,成为真龙星斗大阵的阵眼,上古到中古,中古到如今,青岚的怨念残存。青岚当时怀有身孕,龙皇唯一的后裔,她被人残忍杀死,甚至龙皇也不知道青岚有了自己期待太多年的后代,这让龙皇情何以堪?
  一靡身上的气息越来越恐怖,气息也越来越紊乱,万物生看着骸骨龙宫说道:「大哥,嫂子说她被杀死的时候,龙胎被人挖走。」
  一靡狰狞吼道:「这方天地生灵有罪。」
  万物生说道:「大哥龙魂幸存,嫂子留下残念,那个龙胎呢?」
  一靡转头,疯狂的血色眼眸看着万物生,万物生说道:「万一呢?」
  一靡眼中出现了一丝清明,万物生转身向山神庙走去说道:「天道碑记载了上古之战,我想我可以看到更多的内容了。」
  万物生消失,一靡痴痴看着黑雾巨龙,血泪从一靡眼眶流淌。那是伤魂之泪,一靡痛楚到了极点。
  黑雾巨龙依然在无声咆哮,这是青岚的怨念,无法消除的怨念。一靡一拳砸在了大地上,声音嘶哑吼道:「剑贩子,我和你势不两立。」
  剑贩子没有回应,阴阳货郎的脑袋垂得更低。无颜面对一靡,无颜面对这个身负血海深仇的上古龙皇。
  万物生进入山神庙,迅速从神座后面取出天道碑。第一次阅读天道碑,万物生还刚刚成为天师,他的实力还很弱。
  师无双出现在山神庙的门口,藏文微微摇头,万物生坐在神座上,双手捧着天道碑,意念进入其中。
  沉,第一次拿起天道碑的时候万物生就有这个觉悟,当时幸好有玄九策不顾丢人现眼的趴在地上撑起来。
  万物生觉得自己实力大涨,应该没问题了,真正窥视天道碑的时候万物生才发现自己还是太年轻,想得太简单了。
  天道碑根本就是不讲道理的存在,万物生实力增长,天道碑的分量随之增加,当然好处就是看到的内容更多了。
  天道碑不是谁使用这个特殊的宝物录制下来,而是在上古恶战爆发中自动凝聚的特殊宝物。天道碑记录了上古血战的画面,实力越强看到的内容越多。
  天道碑上的裂纹增加了一道,每一次窥视天道碑,必然带来对天道碑的损伤。终究有一天这件神奇的宝物会破碎,后人再也无法知道上古之战发生了什么,也没有办法想象上古巨擘有多恐怖。
  这一次万物生的意念锁定远去的龙皇,随着它冲到远方,最终无力落在了山峦之中。
  无数的大妖拼命冲向龙皇陨落之地,万物生拒绝了其它画面的诱惑,他一直关注着龙皇那里,终于他看到了一头青色真龙飞过来,闯过了大能恶战的战场,冲到了龙皇的尸体旁。
  听不到声音,只能看到大颗的血泪从这个明显怀有身孕的青色真龙眼眶滴落,良久之后,剑贩子带着半边身体完好,半边脸颊血肉模糊的阴阳出现。
  青色真龙一边哭喊一边用爪子去抓剑贩子,剑贩子身上被抓出了多道伤口,他没有还手,而是不断闪躲中聆听青岚的哭诉。
  头痛的感觉传来,万物生这一次看得太久了,只是剑贩子带着阴阳离去,很快就能看到是谁杀了青岚,万物生绝对不会退出来。
  脑袋似乎要裂开了,玄砂葫芦中的玄砂分身举起对他来说巨大的长剑,精纯的灵魂力量反哺过来。
  眉心祖窍中的一靡分神疲惫说道:「不用勉强,我知道你的心意就足够了。」
  玄砂分身冷笑一声,然后「呸」了一声,玄砂分身是一颗玄砂与万物生分离出来的魂魄炼化,只是玄砂分身脾气似乎不好。
  一个背生双翼的男子猝然出现在青岚头顶,长剑插入了毫无防备的青岚脖子处,金色龙血喷出来。
  万物生睁大眼睛,然后喷出血雾向后倒去,藏文从后面托住万物生,凤馨和弥蛮冲进来。
  万物生艰难说道:「出去。」
  凤馨和弥蛮退出山神庙,藏文做个手势,她们两个和师无双转身背对着山神庙,万物生艰难托着天道碑放在了神座后面的裂缝。
  万物生用手背擦去鼻口的鲜血,用意念说道:「一哥,害死嫂子的人是个背上有翅膀的男子,容貌很俊秀,眉心的皱纹很深。」
  一靡说道:「翼人王,他的翅膀是不是黑中带着青蓝色羽毛?」
  万物生说道:「没差。」
  一靡说道:「我没疯,至少藏在你眉心祖窍的分神保持着理智,我知道如何保持清醒。」
  万物生摇摇晃晃走出去,弥蛮和凤馨搀扶着万物生,万物生说道:「这个状态不适合下山,扶我去明符殿。」
  弥蛮小声问道:「一靡大哥情况不对头,你劝劝他啊。」
  万物生说道:「大嫂死得很惨,你让我怎么安慰?任何安慰都无济于事,别人没有办法感受他的痛苦。一哥没疯,就算是他意志坚定。」
  骸骨龙宫前一靡的拳头不断砸在地上,弥担忧说道:「话是这么说,可是总不能不闻不问,这会让人觉得你太冷漠。」
  万物生叹口气,真的没办法安慰,一靡的仇人就在明符殿。一靡没能力报仇,而剑贩子因为当年的错误而愧疚到现在不肯露面,这让万物生怎么办?
  绕过山坳处,铁檀和尚说道:「龙皇,我没有让人复生的手段,不过我可以把它的怨念炼化保存下来。」
  一靡砸地的行动停下来,铁檀和尚说道:「你有心结,其实净化怨念更好,免得它成为恶魔,只是这样做会让你失控。和尚看到了太多的悲欢离合,终于多少学会了变通。」
  万物生说道:「和尚出手帮忙,我欠你一个人情。」
  铁檀和尚说道:「和尚不要人情,正如天师对那个女孩子所说,不过是举手之劳。」
  铁檀和尚敲响手中的木鱼,木鱼的金光化作了牢笼,黑雾巨龙想要退回骸骨龙宫已经来不及了。
  金光把黑雾巨龙囚禁,金光收缩,化作了一颗金色的佛珠,佛珠中黑雾巨龙逐渐化作了青色真龙,那就是青岚的本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