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9节
  “什么?”皇帝闻言猛然攥住了她的手腕,很用力,赵氏挣脱不得,低呼了一声儿:“疼……”
  皇帝这才惊觉自己刚才力气有多大,他松开手,撩开赵氏的袖子一瞧,她的手腕被自己捏得乌青了。
  “来人取药膏来!”皇帝年连忙下令,很快宫人就将药膏拿了来,皇帝亲自给赵氏伤药,动作十分的轻柔小心。
  赵氏没有推拒,只让服侍的人离开。
  “我给你生了个女儿。”
  “她已经长大了。”
  “如今也是当娘的人了……”
  皇帝低头帮她抹药,她盯着皇帝的后脑勺道。她想清楚了,一次次出手都不成功,如今沈啸跟尹桃已经到了京城外,进宫面圣只是时间问题。
  事情早晚都会暴露的。
  于其皇帝从别的渠道得知这个消息,还不如她先半真半假地说出来,到时候……便是尹桃和沈啸再说什么……皇帝只会认为尹桃因怨生恨在抹黑她这个用心良苦的母亲。
  而且,只要操作得当,一切都能为她所用。
  “真的?”皇帝欢喜地发蒙,“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赵氏落泪,她回忆往事,缓缓地道:“……当初我若不逃离你身边,怕会一尸两命。”
  “可便是逃出来了也面临着铺天盖地地追杀,我没有办法,只能扮成乞丐去找我的奶嬷嬷。”
  “你知道的,自从跟了你,我身边一个人都没有留,全打发走了。”
  “我想着,我有你就够了,你一定能护住我的……可我那时候没去想你也刚刚打进京城……朝堂不稳,且大梁三面都有强敌环伺。”
  “你每天应付朝中的事情都够辛苦的了……所以我就……我就什么都没跟你说。”
  “我的奶嬷嬷老家在槐树村,我怀着孩子去找她,正好她的大儿子死了老婆,为了掩人耳目,也为了给孩子一个名分,对外便谎称我是他续娶的妻子……”
  “……结果桃儿她被尹珊所害,差点被卖入青楼,尹珊痛恨尹家,把抱错孩子的仇恨全算在尹家头上,算在桃儿头上,为了报复尹家,她特意吩咐人将桃儿卖到安图县,这样安图县的人就会知道槐树村村长的女儿在县里当婊子……”
  “好在桃儿运气好,被猎户沈啸花银子买下来当媳妇……”
  “因着桃儿的容貌像我,所以一回村就被尹家人给认出来了,我跟她也得以母女相认。”
  “原本我们好好的……也是我的错,我觉得我和你的孩子,不能当公主就算了,凭什么要下嫁一个朝不保夕的猎户。
  于是便从中作梗……
  可是桃儿她心里到底对我有怨恨,遂逐渐疏远了我……”
  “因为在她心里,沈啸才是救她出泥潭的那个人。而我们……不过是无关紧要的。其实无关紧要还好,她心里怨,怨当初为什么要将她抱错,若不曾发生抱错的事,她也不会……不会陷入那边难堪的境地。”
  “从京城到安图县那段路,桃儿受尽了折磨。”
  “她恨我也是应当的。”
  “可是我心疼啊……”
  “真的心疼。”
  “我不知道该庆幸尹珊指使人将桃儿给卖了,让她避免嫁给自己的亲哥哥,还是怪她出手狠辣,让桃儿差点就……”
  “我一直再努力,可桃儿她跟我隔阂已深,她觉得我不配当她的娘,看不惯我将尹家上上下下当下人使唤。”
  “可他们本来就是下人,便是她名义上的爹,也不过是我用来遮掩身份的工具而已……”
  “我本来是不想回来找你的,可是那段时间尹继业来了衡义府,因着尹珊跟尹桃的那层关系,他来槐树村看桃儿,来参加她的婚礼无意间见了我……”
  “而我当时又跟桃儿吵了架,她执意要嫁给沈啸,我又不能跟她说你爹是皇帝,你是公主,沈啸配不上你。”
  “加之尹继业跟我说了一些你的事情,当时我压抑了十几年的思念便再控制不住了,恨不能立刻就能就见到你。”
  “所以,我就让尹继业帮忙,让他带我回京,槐树村那头我跟奶嬷嬷商量好,用假死脱身的法子……”
  赵氏几乎是哭着将这段往事说完的,皇帝心疼极了,根据赵氏的描述,他仿佛看到了赵氏十几年的日子是怎么过来的。
  他甚至都没问赵氏跟尹贵有没有行夫妻之事。
  一则他比谁都知道赵氏有多骄傲,她便是死也不会委身于一个乡下的泥腿子。
  二则重逢的那天,她生涩如少女,紧得令他头皮发麻……而现在却不一样,虽然还是紧致。但到底比不上重逢的时候。
  这说明什么,说明她真没让任何人碰过。
  人吧,自信是好事,但是自负就不是好事了。
  容易被人当成傻子。
  皇帝抱紧了赵氏,他的眼神极为复杂,有心疼,有愤怒,也有自责。
  赵氏在他怀中哭得越发地凶了。
  “我……我承认当初我不顾一切回京来找你,一是想你,二则……二则我想着桃儿既然喜欢沈啸,那我就成全他们,可是沈啸虽然能干,虽然凭着自己的本事就能升官儿。
  可是他在朝中毫无根基,十分容易被人背后捅刀子,好比在东海卫的时候就有人想害死他!
  我想着我回到了你身边,怎么样也能庇护他们夫妻几分……”
  “傻瓜……为什么不告诉我?”皇帝叹气道。
  赵氏哭道:“我怎么说?你的女儿差点嫁给你的儿子,这又不是什么得脸的好事儿,更别说桃儿被人掳走还差点儿被卖去青楼。
  要知道……从她被掳走到被卖进青楼这段日子……万一……万一被山匪们糟践过……我真是不敢想!”
  “你是皇帝,你不能有这样一个来历不明且身上有污点的女儿。”
  “我怎么能告诉你呢?”
  “再有……她好容易有了如今的生活,我只想让她安安静静平平稳稳地过日子……”说完,赵氏已经泣不成声。
  皇帝不得不承认,赵氏顾虑地都对,便是他知道了又如何呢?知道了也不能认她,满朝堂的人都知晓尹桃曾经是萧甚的未婚妻。
  “太子妃……我跟她仇不共戴天!还有太子也是,他若不是贪图国公府的势力放弃桃儿,桃儿能有那段地狱般的日子么?桃儿怨我,可我又能怨谁?只能怨太子和太子妃!”赵氏在皇帝的怀里愤恨地道。
  第882章 一品夫人
  如果尹桃在场,绝对会给赵氏鼓掌,她的情绪恨意什么的都拿捏地恰到好处。
  不给她颁发一个奥斯卡金像奖简直就是埋没了她这个人才!
  真的,太他娘的真情实感了。
  把皇帝唬得一愣一愣的!
  但是皇帝的智商还是在线的,他问了几个细节,比如当初尹继业的家眷寄养在尹家,他当时怎么就没认出你来。
  这个好糊弄啊,女人生孩子怎么能让外男看到,再者,她是藏在山村的,自然是用了一些法子改换了容貌。
  包括尹桃刚到山村的时候也是把自己个儿往丑了折腾,就是怕被人给认出来。
  总之皇帝不管怎么问,赵氏都有完美的答案等着他,末了还会加一句:“皇上还是去查一查地好,也别偏听偏信,我说什么是什么。”
  皇帝想,你这么爱我,爱我爱到能双手奉上国玺,你在这个世界上只能依靠我,怎么可能骗我坑我。
  所以,极其自负的皇帝立刻表示:“你在想什么呢?你的话我还能不相信?”
  “这么大的事情,关系到皇家血脉……”赵氏的眼睛哭得通红,把皇帝心疼极了,他亲了亲赵氏的眼睛,叹了口气:“那些年……苦了你了。”
  “都是我任性,当初若是我再相信你一点,能再依靠你一点,什么都跟你说……我们母女或许就不会流落民间。”赵氏越是将责任往自己个儿身上揽,皇帝越是心疼。
  “阿衍,我想桃儿了,我想我们的女儿了……”
  皇帝道:“过两天沈啸就该面圣了,到时候你以皇后之名召她进宫就是了。”
  “只是我们的女儿总该有个身份。”
  “不能封公主还是委屈了她……”
  “不然……不然先封她一品夫人吧。”皇帝道,沈啸是三品官儿,给他女儿封一个一品诰命压他一头。
  便是这样皇帝都觉得亏。
  “那……那你准备跟她相认么?”赵氏问。
  皇帝沉吟了很久才摇头,“这事儿她还是不知道的为好,你也说了,这孩子的性子如今有些过于激烈了,加之她以前跟太子有过婚约。
  我还是怕她接受不了。
  不过咱们知道她是咱们的女儿就行了,可以在暗地里护着点儿。
  你要见她……也隔着屏风吧,别让她认出了你。”
  赵氏闻言表情很是失落,不过她还是十分懂事地点头:“是啊,这事儿太过匪夷所思且牵扯甚广,若是让前朝的人知晓我曾经嫁过人,丈夫还是个农夫……怕是要将朝堂都掀了。
  我这样的人怎么配做皇后?
  搞不好会出几个死谏的人。”
  “我不想你的声誉受损,这事儿的确应该小心谨慎。”赵氏幽幽地道。
  她这般一说,皇帝就对尹家人起了杀心。
  若是尹家人都死了,婉儿身上便再无什么把柄会被人抓住。
  皇帝决定找人好好查一查尹家。
  “可沈啸是三品,却封他的妻子为一品诰命……是不是不合适?”赵氏又担忧地道。
  皇帝不以为意地道:“沈啸屡屡立功,上回在衡义府又受委屈了,我会在朝会上说清楚,这是对沈啸的补偿。
  朝堂上那帮人巴不得我不给沈啸升职,用他的功劳去封赏他的夫人,那帮人只有乐意的份儿不会阻挠的。”
  “那我就放心了。”赵氏垂眸。
  尹桃还不晓得赵氏又把她和尹家给安排上了。
  从山上回来之后她便好好地在家歇了一天,第二天皇帝的圣旨就送到了庄子上。
  尹宝生心里不舒坦,怎么他们在哪儿皇帝老头儿都清楚。
  在尹宝生的心里,皇帝就是暗中白胡子拉碴离死不远的糟老头子。
  关键糟老头子还坏得很,霍霍三千个小姑娘(后宫佳丽三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