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推波助澜是我的特长
  时间过的很快,苏武匆匆交代了一下细节,特别是出城的路线,收好所有的令牌离开了。
  临行前不忘叮嘱一句:“杨修事关成败,一定要看好。”
  “放心!”胡云腾答应的非常爽快。
  等这位副将走远了,胡云腾来到杨修的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很是随意的问道:“杨兄,你怎么看?”
  杨修突然站直了身体,双手执礼,毕恭毕敬的弯腰拜了下去:“老大,以后叫我小杨就好。”
  经历了那么多,他明白了一件事情,像他这样的文弱书生,在杀不死人的世界里,是没多大用处的。
  如果找不到靠山,结局,可能真的是去杂役房不停的洗衣服。
  十年,百年,甚至千年都有可能。
  杂役房里最老的士卒可不就是洗了上千年。
  杨修不愿意这么活着,就有了先找个靠山的想法。
  不过在他心中,胡云腾一穷二白,不是什么明主,只是暂时没地方栖身,先当个落脚点。
  等有了更好的去处,再良禽择木而栖。
  胡云腾一愣,这一路行来,自己一有机会就问他问题,刻意的把他往军师方向推,这小子却丝毫没有感恩戴德的心思,遇到危险的时候,溜得比谁都快。
  如今态度转变得那么快,太假了。
  估计是苏武的话起了作用,这小子怕自己把他丢入龙城大牢,不得已而为之。
  想到这里,胡云腾“嘿嘿”一笑,一把拍掉杨修行礼的双手:“别和我装蒜,你不喜欢杨兄这个称呼,那我就叫你杨少侠。你敢叫修罗喊你爷,做个少侠不过分。”
  杨修看着嬉皮笑脸的胡云腾,知道心事被看穿,忍不住嘀咕道:“你这人怎么这样,会不会当老大!”
  “会啊!”胡云腾坐回桌边,拿起筷子敲着碗,节奏轻快。
  “潘凤真心当我小弟,我就会。你可拉倒吧。”
  接着他斜撇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杨修,宽慰道:“放心,苏武的谋划,和我的想法不同,你是安全的。”
  杨修再度执手行礼,这次没刚才那么恭敬,动作也利索的多。
  只是一个呼吸的时间,他已经重新站直了身躯。
  “大人英明!”杨修先是拍了一记马屁,然后开始发表他的观点,口若悬河,滔滔不绝。
  “那个苏武,是个老狐狸,看上去为了李陵出逃,不惜牺牲一切,实际上,就是一个自私鬼,把自己的安危放在第一位!”
  “不参加典礼,是为了置身事外,拉上张骞一起迎新,是想让老将军帮他证明清白,把所有阿扎族人留在城内被抓,是怕他们出去后多嘴,如果能把大人你也留下,那就完美了。”
  胡云腾侧耳听着,手中的筷子不知不觉的停了下来。
  这个观点,倒是新颖。
  不能说一点道理也没有,但更多的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苏武真要自保,做做样子就行了,没必要花那么大心血,整这么大一出戏让李陵逃走。
  最有可能的,是苏武习惯了自保,做事谋划都会下意识的往自身安全方面考虑。
  比如他临走之前拿走营帐里的所有令牌,就是怕自己拿他的令牌招摇过市,给他留下麻烦。
  倒是这位杨少侠,在城内的时候出的上中下逃跑三策,策策以自己为中心,私心之重,世间罕见。
  胡云腾放下筷子,双手枕在脑袋上,打了个哈欠。
  “杨少侠,这次不用出选择,直接说上策。”
  杨修的脸色微微一红,知道胡云腾是在说他不讲义气,只顾自己逃生。但他并不觉得这么做有什么错,正所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可是被胡云腾这么一说,他想好的上策顿时说不出口了。
  原本杨修打算在结义典礼开始的时候,让阿扎族人去各位副将的营帐处放火,用来吸引城内守兵的注意力,他和胡云腾好趁乱逃脱,至于潘凤救不救,看情况再说。
  现在嘛,对于这位看穿自己心思的大爷,还是把厉害关系剖析清楚了,让大爷自行选择方为上策。
  杨修来到桌子边上,用碗筷简单的摆了一副地形图,在一个大碗上放了五根筷子。
  “结义典礼当天,龙城内会有五方势力,按实力强弱排布,分别是飞将军父子,苏武的暗棋,酒肆高手,卫子夫将官,以及大人你。。。”
  胡云腾鼓了鼓掌,饶有兴致的看着桌面,打断了杨修的述说:“不错!杨少侠,帮我分析一下,他们都是来干什么的?”
  杨修心里翻了个白眼:大爷,这还需要分析?那四路人,不是为了你这位大爷,就是为了李陵那位小爷。总之,就是你们两爷的事,和我半点关系没有!
  但是没办法,大爷让他分析,他不得不分析。
  杨修拿起一根筷子:“飞将军父子,在他们眼里,除了汉三城的那位郡守,其他人都是蝼蚁,不值得他们动手,所以他们是以看戏为主,顺带让汉武帝出出丑。”
  胡云腾“哦”了一声,语气甚是怀疑。
  杨修尴尬的咳嗽两下:“当然,飞将军要是这么蠢的话,李陵早跑出去了,汉武帝也不会想那么多花花肠子,这一次排场弄得这么大,飞将军肯定要弄清楚原因,再查查有没有内鬼,迎新的事情,他会同意派两个副将,明显有鬼。”
  胡云腾把碗里的筷子都递到他手上,示意他往下说。
  杨修一次性放下去两根筷子:“苏武将军和酒肆高手会走到一起,肯定有他们共同的目的,苏武要帮李陵逃跑,酒肆高手要么和匈奴有勾结,要么和龙城的势力有过节,但是这些和我们逃出去没有任何关系。”
  “你看,愁上愁酒肆在东边,离我们的营帐有一段距离,后天一早,在典礼举行的时候,我们如果往西出发,走小路,避开飞将军府和龙城监狱,直接走到城外,不会有任何问题。”
  杨修刻意避开了卫子夫的将官,把话题引到了逃跑路线上,是怕这位大爷想不开,去找晓花的麻烦。
  汉武帝若是够聪明的话,典礼开始的时候,可以降下西城的吊桥,再加派点人手过来,尤其是那位骄傲的凤凰霍去病。
  胡云腾没有挑他的毛病,而是将碗上的筷子一根一根拿在手上,掂量了片刻,突然问道:“你说,我若是起事,这四方势力那些该搞好关系?”
  杨修先是一愣,随即脱口而出:“不会吧,大。。。人,你想得太。。。远了点。”
  他这次是真急了,差点把脱口而出“大爷,你想得太多了”,好在及时改口。
  胡云腾抓起杨修的手,把筷子拍在他的手心,语重心长的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下次什么时候来龙城就不知道了。”
  杨修听着这两句完全没因果关系的话,没有觉得奇怪,反而吓出了一身冷汗。
  他一边往后退,一边惊叫道: “大人,你想怎样!”
  所谓远虑,就是长远考虑,既然这一走,什么时候回来都不知道,那就把该拿走的都拿走,该丢掉的都丢掉。
  再结合大爷上一句问的话,就是该结交的都结交,该结仇的的也都结仇,所有事情,一并了结了。
  如果大爷是五方势力中最强的那个,或许可以一试,最多冒些风险,可从最弱的一方口中说出来,那不是自寻死路吗!
  大爷你找死可以,千万别带上我!
  杨修心里不停的讨饶。
  胡云腾看着杨修的表现,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说:“出息!还指望你帮我打天下呢,算了算了,给你指派点小事做做,把筷子给我!”
  杨修颤抖着把筷子递了过去,没有接话。
  小事?大爷你是要征服天地的疯子,你口中的小事,是一般人承受得起的吗?
  杨修缩回手,只想离这位大爷远点,最好有个地洞钻下去。
  胡云腾瞪了他一眼:“站直了,接筷子,就这孬样,站个屁的天之巅。”
  杨修不得不伸出手,接过一根筷子,嘴里迅速的说道:“酒肆我不去,飞将军府,龙城监狱我也不去!”
  到了十五那天,那三个地方是最危险的。
  胡云腾贼贼的笑了笑:“放心,我是那种强人所难的老大吗?”
  杨修看着这笑容,总觉得浑身不自在,脑子飞速的转动,想着一切可能发生的事情。
  胡云腾没给他时间,在他脑子里有点灵光的时候,直接开口:“杂役房的那帮人,虽然实力不行,却都是做事的能手,将来我起事之后,这类杂事少不了,你和黑熊一起把他们骗出城外,收编了。”
  “你。。。大爷!没必要那么狠吧!给条活路行不行!”
  杨修哭丧着脸,差点把你大爷三个字合在一起喊了出来。
  胡云腾诧异的看着他:“给你活路了啊,你又不会死!”
  “。。。”杨修无语了,正要找借口推迟。
  却听胡云腾自言自语道:“不行的话,要不就按苏武说的做,去大牢?一日三餐不用愁,吃喝拉撒有人伺候?”
  杨修知道他在开玩笑,还是被吓得不轻,连忙摆手:“行,行,你是老大,你说了算。”
  胡云腾这才满意的问了一句:“不勉强?”
  “我。。。”杨修气的语塞,读书人的骨气全都气出来了。
  “不是勉强,是强迫!”
  “哎呦?”胡云腾故作惊讶状,“昨天还是狂人一个。”
  他学着杨修的模样,双手高举、如癫似狂:“我要扬名天之巅,叫那修罗喊我爷!”
  杨修哭丧着脸,解释道:“激动!激动不可以吗?大人你当什么真!谁特么梦里不骂两句曹贼!但是当面骂出来,那就是疯子干的事,祢衡就是那疯子!”
  胡云腾摆动手指:“别啊,你杨修好歹是从精神病院出来的,就疯他一次怎么了!别光说不练,一辈子白日做梦,到头来一场空。”
  杨修学着胡云腾的样子“嘿嘿”冷笑两声。
  “咱是书生,分得清现实和幻想,激动的时候,幻想一下:老夫聊发少年狂,左牵黄,右擎苍。你真以为苏东坡那家伙牵得动猎狗,擎得住苍鹰?呵呵。”
  胡云腾站起身来,把一根筷子“嗖”的一下射了出去,在墙壁上一个反弹掉落地上。
  “你不一样,你身边有我在!勉强别人的事情本人不做,推波助澜是我的特长。”
  “别忘了,你可是开过弓的,三石,虽然不咋的,比那东坡先生只会在词里喊: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要强的多。”
  杨修听到推波助澜四字,面色惨白,咬牙切齿道:“大人,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书生弱。”
  胡云腾听的眼前一亮。
  这句话,甚是耳熟,一时却又想不起来。
  总之,不是一句好话,颇有你现在欺负我弱小,等我三十年后长大归来找你报仇的意味。
  “行了,行了,杂役房这趟差事,非你莫属,书生弱不弱,找那些个塞你黄瓜的人说去。”
  杨修立刻怂了,耷拉下脑袋,可怜兮兮的说:“大人,多派些人行不行,一个黑熊太少了。”
  胡云腾指了指密室的墙壁:“行啊,如果你会胡人那些鸟语的话,敲两下手指,让里面的人开门,就能多几个人。”
  胡云腾原本只是搪塞一下杨修,谁知道,杨修竟然真得学起鸟语来。
  密室的门打开,里面是两个激动不已的阿扎族人,和四个被五花大绑、悲愤不已的黑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