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速战速决
  送走李敢之后,苏武立刻把胡云腾叫了出来。
  看着满脸哈欠的胡云腾,苏武没好气的甩了甩宽大的衣袖:“黑虎大爷,昨晚可是我在守夜!”
  胡云腾有些奇怪,四下张望着:“怎么?不用装了?”
  苏武会这么说话,附近的士兵肯定不在,以他那个谨慎的个性,绝对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苏武指了指帐篷外面,说了一句很现代的话:“都几点了,不用打卡吗?”
  胡云腾抚住额头,这里的世界,可不是古代那么简单,是古代和现代结合体,就像城乡结合部一样,一不小心,就跟不上节奏了。
  “我们不用打卡?”胡云腾问。
  以苏武的身份肯定不用打卡,可自己只是个护卫,按理不该有这么好的福利。
  苏武对着墙布上挂着的灌水镜面整了整衣衫,朝四人挥了挥手:“走吧,打卡是为了发饷,你们就算了。”
  汉城的军饷制度是在五年前开始改革的,原先是固定饷,很多士兵就会偷懒,不积极训练,反正是和平时期。
  卫青收到几位新人,提出了打卡制度,即多训练多拿钱,少训练少拿钱。
  开始的时候,汉武帝不愿意,这会增加他的军费开支。
  后来新人又提出了一个方案,把固定饷的总额提出来,分成基本饷和打卡饷,基本饷照常分,打卡饷看表现,总支出保持不变。
  汉武帝觉得这一招挺好,不用额外花钱就能激励士兵的训练积极性,就给推上了。
  龙城起先是不响应的,可李广发现,士兵们闲着无事,就容易惹是生非,打架斗殴的事情经常发生,特别是不同将领手下的兵,为了一两句闲言碎语就会大打出手,反正打不死人。
  督军处的人每天案子一大堆,实在忙不过来,就去李敢处哭诉,最后飞将军召开了一次副将级别的大会,发现十位副将一致认为打卡是必要的。
  于是,龙城就实行打卡制度。
  一开始的时候,去锻炼打卡的兵不多,那些兵就能拿到很丰厚的军饷,其他人看得眼馋,也都跟上了。
  到最后,打卡已经不能比以前多拿到钱了,除非没日没夜的训练。
  但是没办法,不去打卡,就要比以前少拿很多军饷,士兵们只能埋头苦干。
  就连各大将领的贴身卫兵,每天天一亮,都会火急火燎的跑去打卡,天不黑是不会回来的。
  苏武有时候觉得这些士兵很傻,其实大家只要团结起来,都不去打卡,拿到手里的军饷还是一样的。
  胡云腾听了苏武的解释后,并不这么认为。
  “士兵们会不辞辛劳的去拼那些打卡饷,最关键的一点是基本饷不够花,如果基本饷足够高,他们就会逐渐变懒,最后大多数人都不去打卡了。”
  胡云腾一针见血的说出了问题的本质,同时心里也有了小心思,等将来自己拉起一支部队的时候,这个军饷制度是可以借鉴的,适当改善一下就好。
  苏武皱着眉头,一时间无法理解胡云腾的意思,因为像他这个级别,固定饷是很高的,就拿李陵来说吧,拿的也是副将的军饷,每月都有一万秦元加三万汉币,就算是天天泡在酒肆,钱都花不完。
  关于军饷的币种,汉三城内统一是汉币,城外驻军则是秦元,因为汉币在城外无法使用,龙城最特殊,紧挨着汉城,所以发的时候秦元汉币都有。
  这也是为什么李陵能给胡云腾秦元的原因。
  苏武想不通,也就不想了,今天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我们接下来的任务,是奉旨找人,三个从城里逃出来的人,黑虎,你有什么好法子吗?”
  其实苏武心中早有了想法,只是出于客气,询问一下罢了。
  三个没带钱的新人入城,能去的就那几个地方,一个个排查就好。
  胡云腾想起酒肆士兵说的登记一事,提议道:“先去村民登记处看看,那里的可能性最大。”
  苏武笑着翘起拇指:“英雄所见略同。”
  说完他领着四人,走出帐篷。
  帐篷外天气不错,就连一向混浊的天河都变得蓝色透明起来。
  “又快十五了!”苏武感叹了一句。
  在营帐外面,他不会和胡云腾走的太近,以免被人看出端倪,所以他的这一句感慨是抬头向着天空说的。
  苏武满以为胡云腾能够听懂其中意思,可偏偏胡云腾对这个“十五”一点都不懂。
  人死之后来到这个世界,不是每时每刻的,而是固定在每月十五号这一天,出现的地点倒是随机的。
  所以每月十五,就是各大城市开门迎接新人的时候,那一天又被称作“刷新日”。
  到那一天,龙城的大门会被打开,城外刷新的人就能进来。
  不过长城之外区域太广,大多数刷新之人会被胡人抢走,只有城门附近的,能进入城内。
  即便这样,对于每月的刷新,各大边境的城主仍是非常重视,因为这是唯一变强的机会,就和打卡一样,你不打卡,别人打卡,最终你就落后了。
  苏武一行人走了没多远,身后突然马蹄声响起。
  苏武立刻停住了脚步,龙城虽然战马多,但是在城内,只有副将级别的人能够策马飞奔。
  因为城内的路实在太碎,马蹄经常溅起碎钻,击中行人是很痛的。
  “苏将军留步。”背后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苏武不用回头看,就知道是那位真正的副将来了。
  张骞,生前就曾追随飞将军李广南征北战,是龙城第一副将,平日里就连李敢都要尊敬三分。
  苏武自然不敢怠慢,连忙转身双手执礼:“见过张老将军。”
  胡云腾四人也有样学样,齐声行礼:“见过张老将军。”
  这些基本礼仪,苏武在密室换脸的时候刻意交代过,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用场了。
  张骞身披一件斑斓虎皮,纵身下马,虎皮随之飞扬,老将军余威犹存。
  一张饱经风霜的脸上,须发皆白,但是双眼炯炯有神。
  “苏将军,你太客气了。”张骞的声音略显沙哑,捧住苏武执礼的双手,缓缓抬起:“我这人平时不爱热闹,登门找人都是有事,还望苏将军多担待。”
  “张老将军请说,苏武洗耳恭听。”对于这位直爽的老将军,苏武向来很敬重,也表现的很爽快。
  张骞感激的看了苏武一眼,他不喜欢和别人客套,但他不是飞将军,不用和别人客套,有时候,面对那些同僚的恭维客套,他真不知道该怎么招架。
  “苏将军,那我直说了,飞将军一早把我叫去,让我和你一起办圣旨上的事情,将军的意思,是早点把事情办妥,不要影响到刷新日的大事。”
  张骞说的很直白,对别人,他可能会说让我协助你一起办,但是对苏武,他就直说了,因为无论身份地位,还是飞将军的信任厚爱,他都远在其他副将之上,所谓的协助,只是客套话罢了。
  苏武当然拎得清轻重,连忙再次执礼:“张老将军,我建议分两路进行,以李敢将军营寨为界,东边我来找,西边请老将军出马。”
  李敢的营寨立在龙城的最中间,苏武的提议看似公平,实则不然。
  城东靠近汉三城,住的都是些平民百姓,或是士卒家眷,搜索起来难度不大。
  城西则靠近长城,多数将官都扎营在那里,就连飞将军也住在那里,所以搜索起来难度大。
  若是换一位将军过来,苏武肯定把难事往自己肩上扛,但是张老将军不一样,和他争苦活累活,他一定不乐意。
  果然,听了苏武的建议,张骞也是双手执礼:“事不宜迟,那我们就速战速决!”
  礼毕策马而去。
  苏武恭敬的站着,一直到老将军的身影消失不见之后,才轻声呢喃道:“这唱的是哪出戏?”
  李敢让他来接圣旨,事情很好解释,是对汉武帝逾越规矩的不满,也从侧面告诉汉武殿,飞将军父子是不会给你办事的。
  可飞将军又把张老将军请出来,他就有些看不懂了。
  “是怀疑我的办事能力?”苏武想了半天,只有这自嘲的一句话。
  胡云腾笑了笑,看四下无人,就来到苏武的身后,轻声道:“老将军刚才不是说了嘛,要速战速决。”
  苏武还是不明白,他没转身,看着前边,依旧是自言自语的样子:“为什么呢?”
  胡云腾看着前方巍峨的城门,昨晚那里有个嚣张的家伙,一直嚷嚷着要和人决斗,脾气着实有些臭。
  “如果飞将军的脾气和他儿子差不多的话,那我就能猜到几分,圣旨里的事情他们不但不想办,连听都不想听,所以想早点办好,免得污了视听。”
  苏武没想过这一层面,被胡云腾一提醒,立刻醒悟过来,不过他想的比较深。
  飞将军父子的性格不止他苏武知道,汉武殿那边也清楚,所以昨天霍去病才会出现。
  那么,飞将军父子想要速战速决,汉武殿那边呢?难道就不会有所动作?
  “得想个法子拖上一拖,把龙城搅混了,才好出门远游。”苏武压低了嗓子,微笑着说道。
  胡云腾会心一笑:“那我们就该速战速决,把三人藏起来。”
  他说到前半句的时候,苏武还没反应过来,听完下半句的时候,这位心思缜密的将军竖起了大拇指,由衷的赞叹了一句:“高明!”
  拖延的最好法子,就是把人捏在自己手里,这事刚才他还没想到。
  胡云腾的想法和他不一样,不管苏武打算如何,杨潘二人自己是一定要带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