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节
  若惜放轻了脚步,不断环视着四周。此时的她手执着剑,横放在自己的身前,护住了自己身体,轻声唤道:“玉笼,你在这里吗?”
  这样的柔声呼唤,就好像她曾经执行任务归来,不知道玉笼藏身在哪里一样。
  “是谁?”秋水阁的内阁中传出了一声低沉的女声,却没有见到有人出来。
  在听见这个声音之后,若惜愣住了,她虽然从未听过玉笼开口说话,但是却能辨别出这个声音正是传说中的“腹中传声”。有传言,使用这种功夫要极高的内力,若惜知道不要说自己,恐怕连宫主都驾驭不了这种功夫。
  若惜仍旧向着里面走去,故作轻松地说道:“是我了,我是若惜。怎么,几个月未见,你就不记得我了吗?”
  只是一眨眼的时间,一个模糊的身影就闪现出来,等她定下来的时候,若惜看见这个人确实是玉笼。
  有些时候,只有等到真正看见的这一刻,心中才会真正的感觉到痛彻心扉。而此时,若惜的心中已经是痛的没有感觉了,她看着眼前的玉笼,依旧是那样的面容,那样的眉眼,看似那样的温顺,却只是摇头说道:“真的是你。”
  在来之前,即使已经知道了答案,可是在没有看见的时候,一向理性的若惜却抱有了几分幻想。
  看着若惜脸上的难以置信,玉笼的脸上闪现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愁苦,可是瞬尔,她又恢复了嘲讽的神色,从腹腔中发出了声音,“怎么?难道弱水在此之前没有告诉你灵鹫宫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吗?还是,她根本就没能活着见到你。”
  若惜什么都不说,只是直直地盯着不远处的玉笼,想要将她看穿一样。
  玉笼被若惜这样的神色看的极不自然,冷笑着,“你不要这样看着我,我已经不是你曾经认识的玉笼了。”
  “我只想问你一句,这么多年,你潜伏在我的身边,对我的关心,数十年的关怀……都是假的吗?难道,我对你来说,不过只是一个工具吗?”若惜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颤声相问。
  玉笼更是从来都没有见到过这样的若惜,惶恐不安,但是脸上更多的却是心痛。她不敢对视对面女子射过来那犀利的目光,冷冷道:“事到如今,难道你还明白吗?我跟在你身边这么多年,你却没有发现。现实我是该夸自己太聪明了,还是说你太笨了?”
  “我不相信。”若惜的眼中已经噙满了泪水,扬声说道:“要是都是假的,你就不会冒着暴露的危险,当日在客栈中救下我了;要是都是假的,你就不会什么都不做,陪着我在竹屋中呆了近两年了;要是什么都是假的,你就不会愣住这里,不冲过来杀我了。”
  “你以为我真的不会吗?”玉笼冷冷的笑着,嘴角扬起了一丝嘲讽。
  若惜似乎是坚信玉玲不会这样,缓缓放下了护自己角心口的长剑,淡淡说道:“既然这样,那你就来吧!”
  玉笼顿时就愣住了,没有想到若惜会这样冒险,但是心中却明白,她这样做,是因为对自己的信任。现在的玉笼,杀了若惜,却于心不忍,不杀若惜,却知道她此行的目的,如此拖沓,恐怕会夜长梦多。
  玉笼凝聚在手中的内力,却又慢慢的松散了。
  她挥了挥手,不再去看若惜,“看在我们这么多年的情分上,我饶你一命,你不要自寻死路,还是走吧。”
  若惜连动都未动,终于笑了,笑的是那么灿烂,“我就知道,你对我的心是真的。”
  正欲进去的玉笼顿了顿,连看都没有看若惜一眼,冷冷道:“你想的太多了,我要是杀了你一定会溅一身的血,我不想弄脏了我的衣服。”
  这样苍白的解释连她自己心里都不相信,而与玉笼生活了这么多年的若惜又怎么会轻易相信了?
  若惜步步紧逼,向玉笼走去,摇头说道:“玉笼,我想知道这是为什么?为什么你会变成现在的这个样子?或者,这样的你才是真正的你,以前你的一切都是伪装出来的。”
  “咳咳……那是她们活该,灵鹫宫的人个个都罪孽深重,个个都该死,我杀了她们,只是替天行道。”玉笼冷冷地笑着,她本来已经忘却了灵鹫宫堆放的一堆尸体,现在被若惜这样一说,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脸上闪现了明快的笑容,丝毫没有意识到那些人都是无辜的性命。
  “可是她们都是和你一样,进灵鹫宫是逼不得已的,要是可以选择,又有谁会想进灵鹫宫了?”若惜死死地盯着玉笼,紧紧逼问。
  玉笼眉眼一抬,直指着内阁之中的密室道,“别人我是不知道,但是我却知道里面的两个人是心甘情愿的呆在灵鹫宫中。要不是李秋水,我就不会家破人亡,为了我死去家人的亡灵,我是一定会杀了她的。”
  “你非要杀了她吗?”即使已经知道了答案,可若惜还是再问了一次。
  玉笼没有说话,只是冷眼盯着内阁中的密室,眼神中的杀气已经道明了一切。
  看见这样凌厉的眼神,若惜心中已经明白了所有,即使知道自己不是玉笼的对手,却还是冷声说道:“那我一定会救宫主的,即使拼尽性命,也在所不惜。”
  两人静静的对峙着,空气中弥漫着骇人的杀气。
  第八十一章 逼不得已
  相视无语,不知道就这样过了多久。
  此时,玉笼才募然从腹中发出声音道:“你不是很讨厌这里吗?你不是不喜欢宫主吗?那你为什么还要回来,你明明知道这样会将我们的关系陷入两难的。”
  “可即使再不想回来,这里也是我从小长大的地方,宫主也是我的亲生母亲。”若惜扭头,想要看清楚她脸上的神色,却发现此时面对着自己的玉笼脸上依旧是阴冷的神色,完全不像是以前那个温婉可人的她了。
  陡然间,一直漠言的玉笼忍不住提高了音量,从腹中发出的声音更是可怖,“我从来都觉得灵鹫宫根本就不应该存在这个世界上,而李秋水也是一个祸害,她更该死。”
  最后的一个“死”字荡漾在此时空荡荡的秋水阁中,飘荡的回声让若惜仿佛就看见了宫主惨死在自己眼前的场景。
  看着眼前决绝的玉笼,若惜乞求地说道:“看在我的面子上,求你放过宫主,我会劝她收手的,要是她执意如此,你再杀她也不迟啊!”
  这是若惜第一次开口求玉笼,也是最后一次,要是玉笼不肯答应,心性高傲的若惜恐怕在也不会开这个口了。要是玉笼不答应这个请求,那玉笼就会杀了宫主,若惜不知道到时候该以怎样的姿态来面对她,或者,若惜根本就不会再她的剑下活下来了。
  即使若惜充满了重重的希望,可还是听见了让自己哀痛欲绝的话,“不可能!”
  这样冷冰冰的话语让若惜心中唯一的希望已经破灭了,她喃喃地说道:“好,好,好……”
  正是之前俩人的关系太过于温情,所以现在冷漠的玉笼对若惜的伤害更大。
  “玉笼,你还记得吗?我们之前的种种,那么的深刻,十多年的日夜相伴,可是你却连这点要求都不答应我,你把我们之前的情分放在了哪里?我方才还以为你在心中还是对我有感情的,可是现在才明白,我错了,真的错了。”若惜一面运气想要凝聚剑气,一面不住地说着之前的事情,希望能够分散玉笼的注意力。
  玉笼的脸上浮现了淡淡的悲伤,可是一想到自己死去的家人,她固执的将头扭向窗外,不敢去看若惜。
  正在这个时候,一把长剑刺向了玉笼的身躯,她本就没有对若惜又防备之心。察觉到剑来袭的时候,虽然想闪躲,可还是迟了,剑刺到了她的肩膀之中,血顿时就涔涔地冒了出来,将她的衣衫染红了一大片。
  若惜手握着剑,直视着玉笼的眼睛,轻摇头,缓缓说道:“玉笼,对不起,我也不想要这样。”
  话一说完,她的泪水就缓缓流下,悲怆欲绝。
  玉笼却是冷笑着,不说话,也不拔剑,就这样冷冷地看着若惜,似乎眼中有什么东西轰然倒塌。
  其实,即使在这个时候,玉笼想要对付若惜,却也是易如反掌,但她心中还是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办。
  若惜狠下心来,拔出剑,而玉笼这个时候疼得却是眉头一蹙,后退了两步,急急捂住心口。
  若惜顿了顿,朝着暗道里跑去,一边跑还朝着里面大声喊道:“宫主,我是若惜,快开门啊!”
  “哗”的一声,笨重的石门缓缓打开了。
  若惜一看见密室中的景象,不由得愣住了,急忙冲了进去,在她迈入密室中的那一刻,身后的石门又关上了。
  密室中,宫主面色苍白,无力地靠在了石壁上,身上的白衣已经被血染红了大半。而她身边的弱水,也好不到哪里去,腹部,肩部都受到了剑伤,要不要想着还要照料宫主,她恐怕也不能坚持到现在。
  宫主扭头看向若惜,浑浊的眸子像是一汪泥水,看不见底。在这个时候,宫主却还有着自己多年来的骄傲,冷声开口:“为什么你会来?”
  若惜顿了顿,没有想到在这个时候,宫主还会说出这样伤人的话来。
  而一旁的弱水倏地跪了下来,死灰多天的脸上终于燃起了一丝希望,对着宫主轻声说道:“是我,我要炙火去找若惜的,现如今,也只有若惜才能劝得住玉笼了。”
  “劝得住?”宫主脸上浮现了一丝绝望,冷声说道:“你觉得玉笼下了这样的决心,怎么会突然收手了?更何况我还杀了他们一家数百口人,这样的血海深仇,她又怎么可能不报了?”
  血海深仇,直到现在若惜才明白为何刚才于玉笼的脸上会浮现那样哀痛的神色,为何玉笼能够隐忍这么多年,屈居于灵鹫宫中。原来,是为了替家人报仇,在这一刻,若惜才明白了所有,在心中却也不怪她了。
  若惜想也不想,急急走过去,想要搀起宫主。
  “慢着。”宫主突然冲着若惜挥手,胸口浮动不已,像是有什么重要的话要说。若惜生怕她出了什么意外,只得将她放下来。
  宫主顿了顿,想要使自己的喘息平稳下来,过了许久,她才指着密室中的小房间说道:“去,将灵心剑法也一起带走。”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想着灵心剑法,即使我们带走了灵心剑法,还是一样不是玉笼的对手。”一听见这样的话语,若惜心中有一股无名火涌了上来,自己拼尽性命想要就宫主出去,可是在这么危急的时候,她却还想着什么灵心剑法。
  宫主像是铁了心一样,冷冷说道:“灵心剑法在哪里,我就在哪里,要是你不肯带走灵心剑法,我也是我会走的。”
  若惜实在是没有办法,只得前往小隔间中,拿出了灵心剑法。
  恰在这个时候,听觉灵敏的若惜听见了房间外面出来了打斗的声音,她急忙冲过去,搀扶起宫主,焦急说道:“我们快走,现在是最合适的时机了。”
  待密室的门一打开,若惜就看见盟主,萧子延和玉笼三人打得难舍难分,纠缠在一起。
  而宫主看见盟主的身影,却是不由自主的一愣,万万没有想到司徒剑南居然也会赶来。可是,在她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听见耳边传来了弱水焦急的催促声,她只好一手搭在若惜的肩上,一手用无痕剑撑在地下,踉跄着前行。
  此时的若惜不仅仅要担心深受重伤的宫主,还要担心在秋水阁中打斗的三人,要是他们其中任何一人受伤,若惜都不愿意看见。
  不知道过了多久,若惜终于搀扶着宫主来到路口拴马的地方,若惜急忙将宫主扶上马,好不住的对弱水交代着,“你们一直往前走,会在几里外看见一个破庙,到时候我们会去找你们的。”
  “要是……要是我们没有回来的话,你一定要好好的照顾宫主,寻一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
  话一说完,她就将宫主视如珍宝的灵心剑法塞进了马鞍下。
  她刚准备转身的时候,却看见宫主将手中的无痕剑递了过来,看见这一幕,若惜禁不住愣住了。在她的记忆中,无痕剑她见都没有见过几次,这把无痕剑向来都是被宫主当做宝贝,可是现在却要交付到自己的手上。
  宫主看着微微发愣的若惜,依旧冷声说道:“不是给你的,你还得活着回来,将无痕剑还给我。”
  若惜明白了宫主的意思,接过无痕剑,对宫主轻声说道:“我会尽力的,我还等着我们一家人幸福生活在一起。”
  她甚至来不及看宫主脸上的表情,就急忙转身向着灵鹫宫奔去。
  看着若惜远去的身影,宫主心中只有一个愿望,那就是等待着他们活着归来,一家人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第八十二章 纠缠不清
  当若惜重新回到秋水阁的生活,看见萧子延,盟主和玉笼三人依旧打着如火如荼。若惜看了一眼,便浮现了玉笼此时已经占了上风,即使现在的她受了重伤,可是还是阻挡不了她那深厚的内力。
  若惜想要冲过去帮助萧子延,可是一看见玉笼那已经被血染红了的衣衫,还有她脸上那痛苦不堪的神色,若惜见感觉脚像是灌了铅一样,迈都迈不动。她知道,自己刚才的那一剑看似是刺在了玉笼的肩膀上,但受伤的却是玉笼的心,被自己信赖的人刺了一剑,这样的滋味又怎么会好受了?
  在若惜面前的这三个人对她而言都有着非凡的意义,一个是自己的夫君,一个是自己的父亲,而另一个是陪伴自己多年,好似亲姐姐一样的玉笼,这样的重重复杂的关系,让她看见这一幕,心痛不已。
  若惜不知道如何是好,只好朝着他们交缠在一起的身影撕心裂肺地喊道;“住手,你们都住手啊!”
  可是,他们三人却像是没有听见一样,依旧挥舞着手中的剑,想要一招能置对方于死地。
  募然,萧子延的身影被玉笼一掌劈了出来,他的身体像是坠地的小鸟一样,狠狠地落在了不远处的书桌上。顿时,萧子延连通着书桌一起翻身倒在了地上,而萧子延似乎是受到了极重的内伤,脸上是痛苦不堪的表情。
  “子延!”若惜惊声喊道,急忙冲过去,将他抱在怀中,眼泪顿时就落了下来。
  萧子延看着远处依旧在厮杀着的身影,他想要挣扎着起身前去相助盟主,可是却一把被若惜按住。他这才抬眼,看着若惜,急急地说道:“若惜,你这是干什么?要是我再不过去的话,盟主就会没命的。”
  若惜将萧子延抱得更紧了,泪水连连,哀声说道:“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要是你去了,你也会没命的,要是你死了,我怎么办?”
  泪水一滴滴地落在了他的脸上,可是,萧子延却为难地说道:“若惜……我们现在只有拼死一搏了。”
  若惜像是下了决定,将萧子延往地下一方,坚决地说道:“要去,也是我去,现在你已经深受重伤,是不能再过去了。”
  话一说完,她就头也不回地赶了过去,丝毫不理会萧子延在后面痛苦地叫喊声。
  当若惜刚一赶去的时候,就看见玉笼的剑逼向了走投无路的盟主,剑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若惜想也没想,急忙挡在了盟主的身前,闭上了双眼,已经做好了死亡的准备。
  这个时候,玉笼却募然收剑,她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若惜,气得连握剑手上的青筋都看的一清二楚。她恼怒不已,对着一而再再而三挑战自己极限的若惜厉声道,“若惜,刚才你那一剑已经将我们之前的种种恩情都已经斩断,要是你再不离开,休要怪我手下无情。”
  若惜似乎已经看准了玉笼不会下手,一个能为死去家人委曲求全这么多年的人,心肠又会坏到哪里去了?更何况,若惜还和她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所以若惜自诩玉笼是不会轻易伤害自己的。所以,她依旧直直地挡在了盟主的面前,不肯离开。
  盟主和萧子延看见这样剑拔弩张的氛围,吓得连连开口,“若惜,不要站在那里了,快走!”若惜像是没有听见他们的话一样,反之,却还是步步走到了玉笼的面前,指指自己的心
  窝说道:“要是你要杀我的话,就朝着这里刺,不要刺歪了。这一剑,正好可以弥补刚才我
  对你的那一剑,这样的话,我的心里也能好受点。
  “刚才刺你的那一剑,我也是逼不得已,如果你杀了我就能弥补你心中的不满,那你就这样做吧,我是不会还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