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节
  不知道为何,这几天萧子延的心里总有种惴惴不安的感觉,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情一样。但是,一想到回到冥鼎山庄过后,面对的就是无止境的压抑和思念,还不如在这里放空心境,好好的休息一段时间。
  萧子延想起了最后一次见到若惜时的情形,她那不舍与痛苦的眼神依旧历历在目,可是,这又能怎么样了?她,马上就要成为别人的妻子了。
  他从怀中取出那块手帕,细细端详着。如此扭曲的字迹,但是确是若惜唯一留给他的东西,也是他此时此刻最珍贵的宝贝。
  手中握着这枚依旧崭新的手帕,一阵无言的暖流涌上了心头。
  不知道她此时在做什么,在想什么……但是,她确是唯一一个将象征着少女爱的信物送于自己。即使,那是在她懵懂无知的情况下,自己哄骗得来的。
  萧子延将手中的帕子凑到了鼻子边,像是怕弄脏了一般,轻轻嗅了一下,再次放进了靠近心窝的地方。
  “少庄主,庄主又来信了!”募然,手中拿着信鸽的陆风在院外高声喊了起来。
  萧子延的手微微一抖,脸上露出不快的神色,差点又剪错了一夺菊花。他不用看,就知道信里写着什么,无非就是催促自己早日回庄罢了。
  他蹙了蹙眉,最终还是将手中的剪刀一扔,转身迎了上去,正好见到陆风将绑在信鸽脚上的信取了下来。
  萧子延看着信,脸上的神色渐渐转为了惊异与深思。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吗?”陆风焦急的问道。自他跟随着少庄主以来,还从未见过他又这样的神色。
  萧子延站在那里,眸中掠过了一丝罕见的迟疑与不可置信,但是更多的却是,忧虑。
  他将手中的信缓缓揉成了一团,淡淡开口:“宁春回来了。”
  “呀,真的呀?你们不是说宁大夫不是被灵鹫宫抓走了吗?怎么会这么轻易放他出来了?真是太好了,太好了!”陆风手舞足蹈着,他知道少庄主与宁大夫的交情非同一般,此时也正为少庄主开心了。
  但是,当他看见萧子延的神色时,却不由得一惊。少庄主的脸上,完全没有失而复得的欣喜,甚至比平常更加阴郁。
  陆风不懂,明明是件好事,可是少庄主却是闷闷不乐。
  陆风似乎明白了什么,脸色也阴沉了下去,结结巴巴的问道:“该不会宁大夫……已经是灵鹫宫的人了吧?”
  明明是试探性的询问,可是萧子延缓缓点头,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答复。
  他怎么也不敢相信,一向善良正义的宁大夫怎么会屈服于灵鹫宫的淫威之下。在他的心目中,宁大夫一直都是完美无瑕的,即使是对待他们这些下人,他一向也是彬彬有礼,没有丝毫的不耐烦。可是现在,他居然会如此……
  “少庄主,那我们就不要回去了吧,免得……”一提到灵鹫宫,陆风就想起来那夜骇人的情景,直至现在,回想起来,他还是全身发麻。
  “不”,还未等陆风的话说完,萧子延就突然打断,“我们要尽快回去,该来的总会来,是躲不了的。”
  这一刻,陆风怔怔的看着眼前的少庄主,即使他的话是对的,但是,一想到灵鹫宫,极度的恐惧还是蔓延到全身。
  他知道,少庄主已经做了的决定是不会轻易改变的。怀着万分惆怅的他慢慢地走进房间,收拾回去的衣物。
  萧子延独自一人站在这里,眼神渐渐变得辽远。
  萧子延有太多的困惑了,为何宁春没有呆在灵鹫宫里,而可以随意出来;;为何他没有好好准备,当一个新郎官;为何他要来找自己……当然,还有一个最为关键的问题就是,若惜现在还好么。
  这么多的问题,都抵不上心中对若惜的牵挂重要。
  他知道,当相见的那一刻,所有的问题自然会清楚明了。
  第五十九章 无语凝咽
  萧子延双手环抱着,微微合着眼睛,倚在冥鼎山庄正中央的一棵参天古榕上。几天不眠不休的日夜兼程,已经让他疲惫不堪。
  “子延。”萧子延感觉到有脚步声向自己走进,瞬尔就听见了那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他募地睁开了双眼,扭过头看向声音的来源处。
  来得正是宁春,他的神色和以前每一次的来访都别无两样,柔和且善良,甚至连他对萧子延称谓都没有发生一丁点儿的改变。
  这样的称谓让萧子延微微晃神,顿时让他觉得在灵鹫宫发生的那些事情好像并不存在一样。
  “听说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没有往日的热情,萧子延冷冷的问道。即使一切都与从前是那样的相似,可是他还是真真切切地知道,回不去了,一切的一切早已经是物是人非。
  宁春也被萧子延冰冷的态度所惊愕,微微一愣。不过瞬时他就反应过来了,微微上前一小步,小声地对萧子延说道:“跟我来,你自然会明白。”
  灵鹫宫的人神通广大,难免她们不会找到这里来,所以宁春要格外小心。
  “你有什么话就说吧,现在我是正,你是邪,自古以来正邪不两立,我们两人单独出去见面,恐怕不太好吧。”萧子延的目光依旧如此,无法看到些许微微缓和的迹象。
  并不是他小肚鸡肠,而是一看见这个昔日的好友,萧子延的心里就好像被人一刀刀刺下去一样疼痛起来。他可以对着全天下的人都仁爱心慈,可是却唯独对着这个人,他是真的做不到。
  看见萧子延这个样子,宁春好像也明白了什么,从嘴角扯出一丝苦笑,“如果,是若惜找你,你也不去么?”
  “什么?”这下子轮到了萧子延愣住了。在离开了灵鹫宫之后,他真的以为在他的有生之年里再也见不到若惜了。
  宁春似乎不愿多说,只是微微一笑,扭头就走了。
  萧子延见状,顿时精神大振,紧紧跟在了他的身后。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的走出了冥鼎山庄。
  募地,门被猛地推开了,若惜回头,终于见到了自己心里日思夜想的那个人。即使早已有了心理准备,但她还是不禁愣住了,原来,当一切真真正正的发生时,一向冷静的她也会如此地不知所措。
  两个人就这样看着对方,好像要将过去的两个月的没有相见的时光通通都弥补起来。他们之间有太多的话要说,有太多的情感要倾诉,可是满腹的话语却不知道从何说起,满肚的相思皆化为了激动与欣喜。
  “若惜。”只是轻轻喊出了这两个字,萧子延就哽咽在那里,再发不出声音了。
  他一个箭步冲了过来,紧紧地将若惜搂在了怀里,好像只要一松手,若惜就会离开一样。
  若惜被萧子延紧紧地抱在怀里喘不过气来,虽然只是两个月,但是在这期间,他们经历了生离死别的痛楚。这一刻,她觉得世上没有比在萧子延怀中更加幸福的事情了,她甚至能感受的到萧子延因为激动而略有些微微颤抖的身体,这温暖而结实的怀抱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真的。
  就这样,两人相拥着,不知过了多久。
  “除了死亡,没有人能将我们再分开。”若惜轻抚着萧子延宽厚的脊背,眼神坚定。
  萧子延顿时扶着若惜的肩膀,惊声高呼,“真的吗?若惜,你告诉我,我不是在做梦,你真的愿意为我离开灵鹫宫?”
  若惜的眼中泛着泪光,看着像是小孩子一般的萧子延,微微笑着,语音却在发颤,“是的,你没有做梦。除非你丢下我,那么,只有死亡才能将我们分开。”
  “不,连死亡都不能将我们分开,我们这辈子要在一起,下辈子要在一起,下下辈子依旧在一起,永远都不分开。哪怕我们在地狱里,也要做一对鬼夫妻。”在这一刻,萧子延的目光火热而温情,自他踏进这间房间的时候,目光就未曾离开过这个白衣女子,哪怕是一秒钟。
  萧子延再一次将若惜搂进怀里,嘴角泛着满足的微笑。这一刻,这些话,他确实等的太久了。
  不过,幸好,他终于等到了。
  “你和宁春怎么逃出灵鹫宫的?”温情过后,萧子延猛然想起这个问题。若惜虽功夫极好,但是在遍地高手中的灵鹫宫里,也算不上什么,更何况,她还带着一个什么功夫都不会的宁春。
  若惜一言一语的将事情的经过都告诉了萧子延,当如,在客栈被弱水所伤的那一次她轻松地跳过了。
  过了半晌,萧子延的眼眸中满是愧疚,“看样子是我错怪宁春了。”
  一想到刚刚在冥鼎山庄的态度,萧子延就觉得羞愧万分。宁春设身处地地为他着想,排除万难才与若惜赶到这里,可是他却丝毫没有顾及两人多年的交情,居然还那样还冷漠地相待。
  “我们欠他的太多了!”若惜不由自主地感叹着。
  如果不是因为她,宁春又怎么会被抓进灵鹫宫;如果不是为了他们两人的幸福,宁春又怎么会冒着生命危险将她救出来,此时此刻还在逃离颠沛之中;如果不是为了他们之间的爱情,宁春又怎么会舍弃与她即将举办的婚事……
  想到这里,若惜突尔低下头,轻轻叹息了一声。
  萧子延自然看出了她的心事,神色微微一变,轻轻覆上了她的手,紧握,低头看着她,“只要我们幸福,便是对他最好的回报。”
  宁春此时正和秋秋坐在破落的院子里,他一言不发,神情郁闷。
  看着宁春愁眉沮丧的样子,秋秋用手撑着脑袋,细声细气的问:“神医哥哥,你怎么不高兴啊?”
  宁春摇了摇头,微微苦笑,“小丫头,我没有不高兴啊。”
  多么苍白无力的辩解,但是他脸上的神色早就将他出卖了。
  “哦,我知道了。”秋秋拖起了长长的音调,一副小大人的模样,“你喜欢漂亮姐姐,所以,当她和别人在一起的时候,你就不高兴,是不是呀?”
  对于秋秋提出来的这个问题,宁春实在不知道怎么回答。回答是的话,显得他太小家子气;但是回答不是,好像自己的情绪确确实实与这件事有关。但是他知道,自己是没有资格不高兴的。他们两人郎才女貌,两情相悦,是天造地设的一队,而自己了?什么都不是罢了。
  “你还太小了,等你长大了,自然会明白的。”宁春拍了拍秋秋的小脑袋,柔声的说道。但是,却怎么也掩盖不了他脸上的失落。
  秋秋迷惑的看着宁春,歪着头,似乎还在等待着他的答案。
  可是,这时宁春已经起身了,他还有太多的事情要忙,为秋秋娘把脉,为秋秋煎药……还有更重的事情就是,要再这间客栈周围做好埋伏,撒上早已准备好的迷药。这间客栈早已暴露,没有人能猜到灵鹫宫的人何时到来,只有做好一切的准备工作,才是万全之策。
  宁春撒完了迷药,漫步在这间客栈周围,周围的恬静与闲适更加突出了他的落寞。
  即使如此,他不后悔,两个人的幸福远远要比三个人的痛苦重要得多。
  站在客栈底下,看着若惜的房间,窗户微微阖上,却没有紧闭。他仿佛能听见从那扇窗户里传来阵阵甜言蜜语,一下一下地敲击着他的心房。
  即使如此,内心仍然坚定的重复着告诉着他,自己并不后悔。
  第六十章 一刀两断
  即使是阳光洒满了院落,但是秋末的空气中夹杂着阵阵冷风,仍旧寒气逼人。
  若惜静静地站在这里,看着不远处跪在书房门前的萧子延,眼神里皆是心疼。
  已经过去了三个时辰了,可是萧庄主还是没有出来的意思,而萧子延也一直跪在这里,任凭他身后的陆风这么劝都没有用。其实,萧庄主的勃然震怒她能够明白,将心比心,如果换成了自己,她也不会接受自己的儿子这样做的。
  正因为了解,所以在心里,若惜对萧庄主的这一做法,并不责怪。从一开始,她的心里就未曾抱有过希望。
  但是,萧子延却执意要回到冥鼎山庄,苦苦哀求自己的父亲。在心里,萧子延清楚的知道,天下之大,倘若只凭借他与若惜俩人之力,是怎么也躲避不了灵鹫宫无穷无境的追杀。
  同时他也知道,父亲是不会同意收留若惜的,但他还是想试一试,毕竟这是如今最好的解决办法。
  不出所料,当萧子延将若惜带到了萧庄主的面前,就看见了他的脸色陡然大变。萧子延不过是是刚刚开口,还未讲完整句话,萧庄主就拂袖而去。
  就这样,若惜站在一旁,看着如同雕像般的萧子延一动不动地跪在地上,看着他为了自己这般,若惜的心里也不好过。真的,她不怕,只要与萧子延在一起,哪怕是刀山火海,人间炼狱,也可以是天堂。
  门倏地打开了,萧庄主缓缓从里面走了出来。
  萧子延见状,大喜过望,他急忙挺直了身子,脸上是难以自抑地欣喜。
  “你走吧,就当我没有过你这个儿子。”萧庄主忍着痛楚,缓缓开口。他别过头,不再去看萧子延。任何一个父亲都是深爱着自己的孩子,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对自己的儿子说出这般决绝的话语。
  萧子延刚刚直挺的身子顿时又软了下来,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的父亲,“爹,你在说什么?”
  萧庄主的神色依旧坚定,像是没有听见一般。
  即使他的眼睛没有看向萧子延,他不敢看,他害怕一看见萧子延脸上绝望的神色自己就会心软。但是即使不看,父子连心,他仍旧能想象的出来萧子延脸上的神色和心中的疼痛。
  萧子延一动不动,呆呆地跪在原地。
  “我叫你走,你听不见吗?”过了好一会儿,见萧子延还没有起身,萧庄主冲着他大声地吼着,“既然你迟早都要死在灵鹫宫的手里,那么我宁愿现在没有你这个儿子!”
  话毕,萧庄主的眼中已噙满了泪水,他强忍着,不愿让这泪水缓缓而下。
  听见萧庄主的怒声,宁春和若惜也来到了这边,现在的事情不仅仅只是关乎他们两父子了。
  对于他们的争吵,宁春大概也能猜到几分,他开口劝道:“萧庄主,此时除了您与盟主,郑整个江湖上再没有人能对付得了灵鹫宫的追杀了,难道您忍心看着子延死吗?”
  宁春就跟随着父亲经常出入冥鼎山庄,对于萧庄主,他的心中怀满了敬佩。不仅功夫深不可测,更重要的是,他怀着江湖上一般人都没有的善良心肠。不管是谁有困难,找到了冥鼎山庄,他都不会坐视不理。
  “正是因为不忍心,所以我才不想理会这件事。”萧庄主脱口而呼。
  众人纷纷惊愕,不明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