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节
  昔昔进宫,长懿还是不放心女儿,特别昔昔虽然貌美,可男人口里说能管住自己,哪天失了蹄他自己都不知道。
  朝中的臣子见元景帝迎娶长懿大长公主之女为后,暗自揣测是不是承恩侯之女也要入宫,毕竟都是天子亲近的旧戚。
  盛京一时隐隐传出武烈风之女要入宫为妃的流言,毕竟是个大美人。
  长懿出京以后,这流言都跑到盛京外面去了,她想到女儿成亲还未一载,天子就要纳妃,焉能不急。
  索性直接反算武烈风,纯粹试探元景帝的态度,长懿实在摸不准他的心思,不得不这样做。
  荀澈倒没其他想法,武烈风用不到了,不过毕竟是天子外戚,他想来想去,还是打算顺着长懿的算计,治承恩侯街市纵马,有意伤人的罪过,将爵位贬至伯爷,顺先帝爷旨意,牵出盛京,无召不回。
  昔昔听完男人的话,清眸惊然半晌,没想到是自己母亲主动出手。
  女孩偷偷瞟了一眼男人的神色,眼睫微垂,随后螓首乖巧贴到男人的胸膛,无声无息蹭了两下,撒娇的情态不言而喻,听他最后把话说完,
  “朕这也是按照母后的意愿,将承恩伯牵回原籍充阳,给了武家一场富贵就可行矣。”
  第93章
  荀澈低眸望着女孩,小脸紧紧贴在他胸膛,昔昔这种情态也只有榻间受不住之时,才会给乖乖贴服到他怀里,显然这里女孩撒娇企图蒙混过去,长懿算计天子一事。
  荀澈看女孩似犹不放心,抬起小脸眼巴巴望着自己,长眉轻挑,
  “朕说的话昔昔这么不放心,说了不会计较便不会。君无戏言。”
  昔昔闻言,樱唇无声抿一下,她最不信男人口中的君无戏言。女孩吃过男人多少亏,深知他出尔反尔比翻书还快。
  荀澈看女孩没回他话的意思,昔昔心里想什么,女孩脸上向来在他这里藏不住。
  男人薄唇颇带几分薄惩的意味,轻咬昔昔雪颊一口,
  “真是个小没良心,朕出尔反尔也只对你。你看谁有这个殊荣。”
  转而笑得意味不明,悠悠提醒女孩,“昔昔也不想想,澈哥哥什么时候反悔的最多。”
  男人佯装认真思忖,“唔”了一声,音色低不可闻,却像一根轻羽缓缓落在地上,撩得人心里直痒痒,
  “自然是床榻之间,对不对。要澈哥哥说,朕在这间反悔的最多。”
  昔昔听完荀澈无耻调戏的话,她连眼皮都懒得去掀,去看荀澈的神情,恍若未闻男人的话,故意忽略不计,她若还嘴吃亏的还是自己。
  女孩即刻挣着身子让男人松开自己,“澈哥哥,我要起身,去外祖母那里请安如何?”
  荀澈低头轻笑,昔昔现在确实极通他的心思,善解人意,知道她急想要去探望母亲。
  昔昔若直接提成去寿安宫看长懿,他免不了显出不悦之色,到现在日子愈久,他自然希望女孩心思一心挂在自己身上。
  女孩如今这般说辞,显然顾及到他的感受,心知肚明的荀澈,薄唇上翘的弧度愈来愈高。低头亲过女孩盈盈的眉骨。
  荀澈将女孩放到榻上,合掌让宫人进来,给昔昔穿戴梳妆打扮。
  荀澈等着昔昔收拾完善,见女孩向自己走来,拿起白狐斗篷给昔昔寄好,戴好狐毛兜帽,女孩的小脸几乎被遮住大半。这才抱起昔昔乘进御辇,去寿安宫里。
  寿安宫里只有太皇太后和长懿孟源,三人之间的气氛极为奇怪,特别是太皇太后打量孟源的眼神,那是恨不得将他穿透的架势。
  长懿受不了自己母后诡异的眼神又扫到自己身上,她最近被折腾的不轻,脸色不如以往明艳红润,隐隐约约露出微沉的黄色,唇色微白,
  长懿现在脾气上来,连太皇太后都想呛一口,眉稍犹带不耐烦的神色,
  “母后已经看过一柱香的时辰,还没看够,您眼神扫两眼,女儿就明白了。”
  长懿下面说出的话让人哭笑不得。孟源听到都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您不就是怀疑女儿在外私混面首,才带了所谓的“野种”回到宫里。”
  太皇太后听到长懿的惊人之语,看她一副火烧心头的样子,连即让芳姑姑给长懿端过茶顺气,又不放心问旁边仍然跪在地上的太医。
  太皇太后眉目威慑迫人,沉声道,“你可没诊错,公主已有月余身孕,若敢有半点失误,哀家看你太医院不用待了。”
  老御医闻言,吓出一层密密的冷汗,颤巍巍站起来,将青色帕子搭在长懿的腕子上,少顷,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跪地道,
  “回禀太皇太后,微臣绝对没有诊错,大长公主确实有一月的身孕。”看了一眼皱眉的太皇太后,又道,“殿下脉相沉有力,胎气极稳,太皇太后尽管放心。”
  太皇太后如今听到御医肯定的话,眼神又扫过如坐针毡的孟源,吩咐道,“给驸马去看看。”
  此话一出,孟源俊朗的脸即刻变黑,沉如乌云盖顶。
  哪怕他是众人眼中,的确体虚多病的驸马,只要是男人,这种有辱尊严的事,谁也不想碰到。
  长懿看太皇太后胡闹够了,叫住御医,她知道太皇太后是担心多于高兴,淡然笑道,
  “母后担心女儿,阿鸾心知,驸马旧毒已清,您看他脸色就知,可还有什么病色?”
  太皇太后听着不禁扶额,她半天才想起来,埋怨自己,
  “都怪哀家,日日给昔昔祈福求子,当时求得头昏脑胀,把你们母女俩个都报给送子娘娘,如今可好了,昔昔没动静,你先一步。”
  长懿不觉得女儿出嫁,她即刻怀子有什么羞于出口。
  独女嫁于宫内,不在身边,她近几月来日思夜想,半夜难眠。如今膝下再来一个,她也只觉得是好事,可以舒缓嫁女之痛。
  孟源他做梦也未想到,一朝病愈,又即将得子,心喜之余,他难免也能想到到时候盛京权贵异样的眼神。
  要怪只能怨太皇太后太能挑事,她老人家哪不逢个几年,就往大长公主府送几个面首,就算都被长懿打发走,落到驸马身上的风言风语也大抵不会少。
  荀澈和昔昔姗姗来迟,他们两人自然不知道刚才寿安宫的事。
  女孩刚刚进来,一见到多日未见的母亲,甚是想念,清眸蕴出水雾,眼看就要哭出来,疾步带飞迤逦的裙角,想到长懿身边。
  盼芳姑姑眼疾手快扶住昔昔,硬生生拉慢她的步子,眉目含笑,难掩喜意,低声细语告诉女孩,
  “娘娘可要慢些,大长公主她如今身怀有孕。虽说普通人家是三月才说出来,可我们是天家,有帝后在,是喜气。”
  昔昔闻言,小脸先是一懵,清眸愣怔望着长懿的小腹,平坦一片,看不出什么东西。
  反应过来,她反而不敢到长懿身边,神色谨慎小心,连清浅的口息都渐渐放慢,深怕自己不小心冲撞胎气。
  女孩小心翼翼拎着裙幅,后退几步,轻巧退到男人身边,玉手紧紧搂住男人的臂膀,轻晃几下,语气犹不敢置信问道,“澈哥哥刚才听到了,娘亲她竟然有了……”
  女孩不知是紧张还是高兴,嗓音微颤,清眸惊然,“娘亲竟然有………了……身孕。”
  第94章
  荀澈见状,手伸到女孩的背上,无声安抚昔昔,低头凑近女孩耳边轻声道,
  “朕也听到了,昔昔不用那么大惊小怪。姑母膝下只有你一个未免单薄,如今再来一个是喜事。”
  荀澈知道女孩担心长懿高龄产子,可是这个年龄盛京贵妇有孕也不在少数,只要有宫中御医坐镇,都能平安无禹产子。
  昔昔此时全然回过神来,看见长懿眸光移到自己这边,女孩刚刚想起自己的情状,羞赫轻眨羽睫,葱白的玉指轻缠腰间的软纱。
  女孩见长懿眉目含着愉色,向自己微点下颌,款款拖动迤逦裙幅,轻移莲步。
  昔昔粉润的玉颊显出小巧梨涡,樱唇微翘,小心翼翼走到长懿身边,清眸望着长懿的小腹,柔声道,“娘亲,你有身孕了。”
  长懿闻听女孩的语气,知道昔昔还不敢置信,索性一把拉过女孩的玉手轻轻覆在自己的小腹上,手指了指自己的小腹,
  “昔昔不用小心翼翼。没你想的那般羸弱,胎气比起带你时要稳得多。”
  长懿眼神示意孟源让开位置,又将女儿拉坐到自己身边,本来因有孕欠佳苍粉的唇色,见到爱女,欣喜之下,美眸弯成月牙,整个人脸色红润起来。
  长懿细细打量一番女儿,眉目盈盈若星辉映月,姣清丽丽若芙渠漾波,俨然已经渐渐流露出女子的风情,似有所感,喟叹一句,
  “昔昔比以前丰润。长大了。”话锋一转,“看来陛下将你照顾得不比娘亲差到哪里去。”
  昔昔闻言,神色微诧,大约没想到母亲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话落,长懿望着爱女脖颈被三千青丝都遮盖不住的密密的红痕。又隐晦看一眼正在品茶的荀澈,眸光微闪。
  长懿没想到自己出手的算计,荀澈竟然全部顺势按照她的意思,武烈风只要离京,她便不会担心则乱。
  有了这一次试探,长懿以后会放心给女儿扫平天子身边可能出现的桃花,虽然她不清楚会有几朵,或者没有一朵。
  长懿现在完全可以放心,荀澈在为太子时有多招蜂引蝶,她是深有感触,他往那一站,女人都往他身上看,其他三位皇子连个眼风都得不到。
  太皇太后见长懿又得佳讯,她临到七十,又能做一回外祖母,再过不久,就可当曾祖母,现在回过味来,神色没有刚才的惊疑,眉目犹复平常的笑呵呵。
  用过膳后,昔昔留下寿安宫里,长懿和爱女几月未见,自是有话不完的家常话。
  荀澈则回重光殿处理政事,他身后跟着竟然还有孟源。
  长懿见寿安宫暖阁只剩下她们母亲两人,昔昔身边无姐妹,长懿自生养她后从未有孕,她还未见过有人怀身子,难免有好奇之意。
  虽然宫里人都告诉她要好好吃药调养,备孕怀胎。可是女孩现在心理却毫无准备。
  女孩站起身子,眉目露出几分好奇探究之色,玉手又轻轻覆上长懿的小腹,来回摩挲几圈,突然又收回手,喃喃自语,
  “娘亲有什么感觉?好像与往常并无区别。我以后也会这样吗?”
  长懿闻听女孩语气浓浓的不解,温柔挑起昔昔耳边的青丝,心知女儿是担心过忧,笑道,
  “昔昔不必担心,即使你身怀有孕,有整个太医院看护,我也会陪着你。当年就是有整个太医院妙手,成亲九载才得已有你。”
  女孩清眸定定盯着长懿的小腹,樱唇浅勾笑意,轻点玉颌,“一开始担心,现在完全不担心了。”
  长懿哪能不明白女孩的意思,有自己这个母亲打头阵先生子,她自然什么都不怕了。长懿听到不知是好气还是好笑。
  ——————
  重光殿书房内,荀澈微仰后背懒散靠在紫檀木圈椅上,长臂搁在扶手上,长指若有若无轻扣长案,眸光含利下首身形巍然不动的孟源,淡淡开口,“朕有些旧事想向驸马问清楚?”
  孟源闻言,抬头望着荀澈,眉头一皱,似在考量是不是该答应荀澈,半响之后,缓缓吐出声音,
  “陛下要问何事,臣能知道多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孟源特意加重那个“臣”字,变相告诉荀澈他现如今不是前朝的人,心也自然不会向着前朝。
  荀澈当然听出来孟源潜藏的话意,他也不想浪费时间,长眉微扬,随即开门见山,说出自己的目的,
  “驸马交给朕的矿图,朕如今还未有所动静,你既然当初愿意以饵,放出消息出来……”停顿了一下,“那这个诱饵对前朝余孽应该还是一块肥肉。”
  孟源还未来得及开口,正在思忖怎么回复荀澈之时,荀澈喝口清茶润口,语气颇为不解,
  “驸马献朕矿图一事,无非不想让稷太子得到,再借朕的手想清算前朝余孽,这无可厚非,但朕更想知道,驸马手里的底牌当真只有这些?”
  孟源面上神情明显微微一滞,即是女儿嫁于当今天子,他也不敢轻看了当今天子的疑心,但荀澈既然开门见山来问,念头在心里百绕千转,斟词酌句,对荀澈道,
  “矿图为了偿还陛下恩情相救,不必有疑,至于陛下问的臣手中是否,真的有其他未拿出底牌,自然是有。臣不敢保证是否可以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