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星
  坐在超跑里,看着外面刷刷略过的风景,杨黎突然想到了一句——
  宁可坐在宝马里哭——咳咳。
  虽然心情的确很微妙,暂时没有哭的冲动。
  顺便,二十一世纪的人居然会开车,真厉害。
  二十七世纪全都是自动驾驶。
  他们是怎么做到一边打电话一边单手操纵方向盘的?
  杨黎瞄了一眼坐在驾驶位的布鲁斯。
  他好像从来没见过布鲁斯露出这么严肃的表情。
  就在刚才,看了一眼杨黎手上的抓痕,就迅速带着他上了车。
  说到底,他究竟是怎么知道杨黎在医院的?
  医院里应该只有艾兰德拉的记录,艾兰德拉也被猫抓伤过,所以,布鲁斯认错人了吗?
  照理来说,杨黎记得的事情,艾兰德拉都不记得。
  他记得和布鲁斯相处的每时每刻,那么艾兰德拉就不知道。
  他曾经面对一个完全不认识他的“杨黎”吗?
  哦,这一定伤了他的心。
  杨黎仿佛听到了远处很多年前的自己一声叹息——而在经历了四百多年后?
  他没有什么多余的想法了。
  ……这不太对劲。
  杨黎思考了半分钟,以曾经阅读过的一堆心理学知识作为依据——他可能有点ptsd。
  不惊讶,二十七世纪的人也会有心理疾病,虽然很少,并且大部分发生在竞赛选手和运动员身上……
  杨黎强迫自己把迅速发散出去的思维聚集回来。
  他扭头,将视线从窗外永不重复的风景扯回到后视镜中布鲁斯的脸上。
  他的手依然磨蹭着帽子,不知道该怎么做。
  安慰他一下。
  杨黎眨了眨眼,对自己这样说。
  毕竟,你看,即使他并没有回来找我,那也不是他的错——他已经尽他所能了是不是?
  “停止。”
  那双钢蓝色的眼睛一瞬间和杨黎对视。
  布鲁斯看着后视镜,表情带着点皮笑肉不笑的意思,“别那么看我……”
  他有些烦躁深呼了一口气。
  “杨黎——我知道是你,那个和你一模一样的艾兰德拉,介意解释一下吗?”
  “那是我的灵魂。”杨黎前倾身体,在布鲁斯阻止之前,一下子穿过了座椅,从后座来到了副驾驶,仿佛他还是一个幽灵那样,“我不小心把自己切片了。”
  “……就像那个魔法界的you know who一样?”
  “没错,就像他一样。”
  杨黎盯着布鲁斯看个不停。
  直到他拍了一下方向盘,靠边停车。
  “……”
  “……”
  杨黎歪着头,带着点无奈的笑意,“他伤害到你了吗?”
  他慢悠悠的说着。
  “如果你把他当做是我……面对一个不认识你的人,感觉一定很糟糕。”
  “……那就像是最低劣的恶作剧。”
  哦,可怜的布鲁斯。
  杨黎对着他伸手,“要过来抱抱吗?嗯,你看,毕竟,我们好久不见?”
  布鲁斯看了他一会,扭头,“不。”
  他拒绝了。
  这就有点尴尬。
  杨黎放下手,悄咪咪的把自己缩一缩,有点想要再次回到后座去。
  “别以为一个拥抱就足够了。”
  杨黎挑了挑眉。
  说实话,布鲁斯似乎有点失态了。
  他的眼神落在路边的绿植上,和之前逃避的杨黎居然有点异曲同工。
  哦。
  原来不只是我在惧怕碰面。
  他说不定也很久没再见过我。
  仔细看,他也变了不少——至少看起来老成了一点。
  杨黎稍微靠近了一些。
  布鲁斯仿佛一无所觉。
  “当然不够啊。”
  杨黎再次伸出手,直接抱住了布鲁斯。
  “我没有想过伤害你。”
  他戳了戳布鲁斯的脸颊——那双钢蓝色的眼睛已经没有任何回应,“你们可真难懂。”
  “不,是你很难懂。”布鲁斯冷静的说,他抓住了杨黎的手指,另一只手把他推远了一点,“我听说……你招惹了某位雇佣兵?”
  昂?
  “还有阿斯加德的神。”
  呃。
  “还有查尔斯——你是怎么做到的?”
  他像是从这些“罪行”中汲取了什么力量似的,放松的靠着椅背,眼神落在幽灵的眼睛上,他们对视,然后幽灵露出了有点尴尬的笑容。
  “查尔斯他——”
  “我警告过他,但是他还是陷进去了,甚至比我想过的最糟还遭,你简直像是毒。”
  有毒的杨黎:“……”
  他做出了最后的挣扎,“嘿!查尔斯那边真的不是我的错!”他稍微提高了声音,“他自己陷进自己的能力里了——”
  爱情。
  唉,爱情。
  深陷爱情可能真的会使人理智降低。
  那种美好的感觉——才是真正的毒。
  一旦沾上就不能停止。
  x教授并非意志不坚定的人——但是,那种感觉,没有一丝一毫的理由讨厌——它甚至不会造成任何伤害,相比起其他令人上瘾的东西来说,它只是平凡的,毫无理由的快乐。
  某些人因为想要保持这种感觉而一时冲动,杨黎一点都不惊讶。
  但是他迟早会清醒的,大概。
  ……因为,显然,他爱的并非杨黎,而是爱情本身。
  “好吧,查尔斯不算。”布鲁斯双手环胸,指尖点了点,“另外的人呢?”
  这大概是送命题。
  哦,又是送命题。
  “……”
  他难以自制的想到别的什么,甚至没办法直视布鲁斯眼中的蓝色。
  “……”
  车内安静了一会。
  布鲁斯重新发动了车子,在平稳的加速中,他们继续上路。
  “你要带我去哪?”
  “一个比较靠得住的魔法师那。你的诅咒很难处理。”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冷硬,但是杨黎的确听出了点受伤。
  他不喜欢撒谎,但是如果撒谎可以安慰到别人呢?
  ……他还是不喜欢撒谎。
  谎言也永远没办法用来安慰。
  “我爱上别的人了。”
  他引颈就戮。
  “那实在是太久了,布鲁斯……我在里面呆了将近五百年。”
  抓着方向盘的手突然握紧。
  “啊,只有这样才能出去——这并非是什么选择,只是因为,你对我来说,像是颗流星。”
  杨黎的眼睛同样是蓝色的。
  像是能让人心甘情愿溺毙的海洋。
  “就是这样,一瞬间就消失了……”
  他看着微微低头的布鲁斯,“而我却一直在等你。”
  “这才是真的有点不公平,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