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70.7 这就是生离死别
  “兄弟,我日子不多了。”说话的人是凌迟。
  不知怎的,平生头仰高,鼻子一酸,眼眶一热。
  两个人沉默了好一会。
  最先开口的是凌迟。
  他给平生交代了些事情。
  “兄弟,我最怕那宝贝孤零零的一个人了,所以我给她留了套房子,这本存折上钱不多,那宝贝遇到什么事情急需钱,你帮我给她。”
  “对了,她冬天特别怕冷,那套房子里有我给她准备棉袄大衣,暖宝宝和暖水袋我买了好些年的……也不知道那宝会不会冷……真担心呢,我心里不踏实。”凌迟说到这里他自己也不放心,他怕还有很多没想到的,他也来不及给那宝准备了。
  “我爸妈那边我已经安顿好了,其他的,就拜托你以后多多去看看他们,这是兄弟我最后拜托你的。”
  “那宝贝以后身边有其他人了,好好帮我把关……”
  凌迟说了很多话,嘴上句句不理那宝。
  平生认真地听着凌迟说的话,也把凌迟交代他的给一一记住了。
  这就是生离死别。
  “凌迟,走好了,兄弟不送。”
  “别送了,我会好好走的,至于那天我走了的时候,别来送我了,让我安安静静地走,那宝贝也别告诉,最好谁也不要来哈!”凌迟是这么对平生说的,满脸都是灿烂的笑容,像刚含苞待放的花朵一般光彩夺目,人的生命是不是和花的生命一样,开放时绚烂夺目,凋谢时落幕谢场?
  平生看着凌迟离去的背影,他眼眶里的泪水没有落下,而是在原地站了很久,眼眶里的水分也许被炎热的气温给蒸发掉他的泪水。
  “真是个没良心的。”
  转身,平生嘴角一片苦涩,看着他自己手上拿着的文件,他的手无力地放下了。
  上面清楚地写着凌迟房产转让书。
  那套房子多值钱。
  最后他把最好的都给那宝留着了。
  我和那宝有一次喝醉了。
  那宝说起凌迟,一把鼻涕一把泪地骂着他,那宝心里不舍得凌迟,嘴上不说心里还是想着他的。
  “相思,当时,当时,我就是生气了,怎么着,他就是天皇老子我也不给面子了,凭什么他就套路我!凭啥!”
  “为什么他不来挽留我?套路后面不都是有挽留这一出吗?”
  “这都几年了,他死哪里去了,怎么都不出来?”
  那宝一边喝酒,一边气打身上来。
  我也不知道凌迟的事情。
  平生没有告诉我,凌迟的事情只有平生他自己知道,他瞒着我不说,他是怕我不忍心看那宝一个人被瞒着。
  “凌迟和你分了那么久,你也该找个好男人了,你俩这么耗着不是办法。”分手那么多年,女人的青春耗不起。
  “是啊,我也想过,可是相思,我遇不到了,我遇不到了……”那宝说着说着就泪奔了,就像是泪腺坏了一样,不停地哭,我们都过了肆无忌惮哭的年龄,早已出来历练的我们把真实的一面隐藏于心。
  “你说怎么办,凌迟,凌迟,我找不到比你还要好的人了,怎么办,好想你,这么多年了,我还是想你……凌迟,别不要我了,好不好,别丢下我一个人了,我怕……”哭倒在厢房里的沙发上的那宝蜷缩着,像一只无处安放的小猫,可怜兮兮的。
  我正想要过去安慰她的时候,她一个激灵就跳了起来,可把我吓着了。
  也许真的是生气了。
  那宝站在沙发上,义愤填膺拿着酒瓶大喊:“凌迟你这个混蛋,你说过会爱我一辈子的,你说过会给我买房的,你说过会娶我的,你这个王八蛋,凭什么我要在这里哭天喊地的,都是因为你凌迟不要脸,死都不告诉我,你就是个骗子,是小狗,是猪,我永远也不要见到你了,永远也不要理你了,你爱怎么的就怎么,我不爱你了!”说得可能太快了,那宝也说累了吧,我一脸蒙地看着对空气大骂一通的那宝,傻笑地说:“那宝贝,你该照照镜子,你要是这副模样见到凌迟,看他还要不要你……”
  “他不要就不要,我找别的男人!哼!”那宝也不甘示弱,我知道她说的都是气话,这些年把那宝气到了,她一直都在忍,一直都不说,除了那一天和凌迟大吵一架以后,她就没了以前的生机,像个没有灵魂的木偶娃娃,走到哪里都像是被抽走灵魂在街头行尸走肉的空壳。
  我问那宝:“这次你们真的分了吗?”这么多年不联系,难保不是真的分手了。
  “是吧,应该是真的。”那宝也许很清楚,分手了真的是不在一起了,对于她来说,太突然了,他们都没有好好说再见就分开了,她还没说她舍不得,她还爱着他,怎么能够这么敷衍了事地说分手了呢?
  她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凌迟要说分手。
  即便她不说,迟早他们也会有一个人会提出。
  那宝知道。
  凌迟也知道。
  “那再见以后,你打算怎么办?那宝,想好了要面对的吗?”我担心的不是那宝会不会遇见凌迟,而是遇见以后该怎么收场,这个才是问题。
  那宝摇摇头,她也不知道。
  “好好说再见吧。”
  那宝不愿意,我一说,她眼里都是泪水,你说一个女孩子,怎么就是水做的一样,还没说下去,眼泪就快要落下了。
  脸上满是泪水。
  有时候我觉得那宝是水做的,因为她的泪腺好像比我们的还要多眼泪。
  “不,我以前以为他是想要我陪着他吃一阵子的哭,吵架那天,我苦……”说到这里的那宝早已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了,哭哭啼啼的,像极了小公主一样。
  那宝就是个小公主。
  凌迟每次看见那宝哭了,我们一说那宝哭得娇娇滴滴像公主。
  他每次都护着那宝:“那是你们没见到我家小公主为了我吃了多少苦,才变成现在的小公主。”接着他转眼对着哭红眼的那宝贝轻声哄到:“不是说好了吗,不为别人哭吗?”
  凌迟就是想把锅让我们背!
  我们可不背!
  所以,那宝贝先开口替我们翻锅了。
  “还不是因为你,你都跑去工地工作了,我不担心吗,刚才新闻都说你们工地出事了,你还……”
  先认错才是。
  凌迟立马知道错了,上前就抱住那宝,轻轻拍了拍那宝的背,轻声细语地和她说着悄悄话。
  “以后不会了,这是最后一次了。”
  “最好是。”
  “小公主发话了,我不敢违抗!”
  “哼,下次你要是做让我伤心的事情,我就找别的人!”
  “好啊,你这么快就找别人,你是不是不爱我了……”凌迟装作心碎了的表情,可把那宝逗笑了。
  那宝轻拍了一下凌迟的胸膛:“你问都不问是男的还是女的。”
  “不用问了,肯定是男的。”
  “……”
  “我媳妇那么有魅力,不是男的我才不信……”
  “就你嘴贫。”那宝就像浸在蜜罐里头一样,心里甜甜的。
  回忆都装满了他们美好的记忆,带不走的是回忆,过去了的是时间,这该如何忘记呢?
  “那现在,你准备好要告别过去了吗?”我问那宝。
  那宝也许没办法回答我这个问题。
  “你呢,要是你,你会回答什么?”平生把我曾经问过那宝的话再问一次凌迟。
  凌迟背靠着椅子,他想了一下,很快就有了答案。
  “其实也不是很难回答的,如果问我的话,实话实说。”
  当时那宝没能说出来的话。
  凌迟替她说了。
  “既然不能再在一起的话,不用撕破脸,不必再吵架,各自坐下来好好聊天,时间到了,大家就散了,就这么简单。”凌迟和那宝都不是死缠烂打的那种人,他们都是希望分开以后,各自都能够好好的。
  就像平生也没想到,那套八位数的房子,是凌迟留给那宝的礼物。
  有人会觉得了凌迟送的这份大礼太贵重了,也有人觉得不奇怪,更有人觉得这没什么。
  对于一穷二白的凌迟来说,他能给那宝的东西并不多,这套房子原本是想给他父母养老的,可是当他真的落笔签字的时候,他改变主意了。
  “我没什么留给她,这样子应该很好,她的青春是无价的,这套房子也有我很多心血和汗水,希望她能喜欢,还有,别告诉她。”
  凌迟到最后都不想她知道。
  那宝不会知道的,因为凌迟想要以最绝情的方式离开,他早已知道爱情没办法迁就,爱了就爱了,不爱了就不爱了,还爱的话,偷偷爱吧。
  喝醉了的那宝,其实看到了凌迟。
  她说她不敢叫凌迟。
  那宝害怕。
  害怕这只是一场梦,她很久都没有梦见过凌迟了。
  “凌迟……”那宝喝得醉醺醺的,凌迟背着她,在她喊他的时候,他就听到了。
  “凌迟……是你吗?”那宝喝醉了也还是那么小心翼翼地问着他,估计是怕是梦吧。
  那就让现实变成梦吧。
  “嗯,那宝贝,你喝醉了吗?”凌迟没有否认他就是凌迟,同样的,他也想亲近亲近一下那宝,他也好久没见过他的那宝贝了。
  那宝像是重获珍宝一样,死死地用她的双臂搂住凌迟,不舍得放开了,“凌迟,你知道这些年我多想你吗,你这几年去了哪里,有没有别人……”
  “没去哪里,没有别人,以后也没有别人……”
  “真的?没骗我?”
  “没有,傻瓜……”
  “凌迟,我是在做梦吧……”她趴在凌迟的背上呢喃,“不然你怎么那么顺从我……”
  凌迟忍不住莞尔一笑,稍稍回了头看一眼正趴在他背上的那宝贝,“傻瓜,这就是梦里面,你想要说什么,凌迟那个傻瓜都听不到……”
  “可是……我好纠结,既想他听到又不想他知道,好想他,他好坏,没良心的家伙,不要我了,丢下我一个人,晚上关灯我都睡不着了……”
  “踢被子的时候没人给我掖被子了,我想吃宵夜的时候,没人给我买了,我现在都是叫外卖了,是不是很聪明……”
  “不过外卖也只是工作到晚上十一点左右,也没有在我想吃的时候就有人半夜给我买了……”
  那宝一直说着她这些年来,都是一个人熬过来的,没有凌迟在身边,刚开始她不太习惯,慢慢地习惯了……
  习惯了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偷偷想凌迟……
  这是她多年来的习惯。
  分开以后的习惯。
  凌迟心疼了一下。
  那瞬间,他多么想开口说:“那宝贝,我回来吧。”
  不过,不可以。
  这么做也许自私。
  长痛不如短痛,很多人都这么说,你不是当事人,当然可以这么说,真正到你做的时候……
  你做不到。
  你会犹豫,你会煎熬,你会不忍……
  太爱了,放下的时候会容易些。
  为对方好才真的是放下吗?凌迟觉得他放不下,就连死,他都想拉着那宝,就算他说了,他觉得那宝也会同意他的,可是这不允许,他不允许。
  死亡本就不可怕,可怕的是让相爱的人阴阳相隔。
  爱不分界限,那么爱能传达到远方吗?
  有人说能,那是骗你的。
  安慰你的人永远只会是善意的谎言。
  只有那些对你恶言恶语的人才会清楚明了地踩中你的雷区。
  人死了,就真的死了,就算你哭得多伤心,这人都听不到了。
  生前不好好珍惜,死后恍然大悟。
  最悲哀的莫过于幡然醒悟。
  从前不懂珍惜,等回过头的时候,人去楼空。
  凌迟没办法,他只能放手。
  “那宝贝,你能答应我一件事情吗?”
  “什么事情?”
  “不要伤心了。”
  “想你可以吗?”
  “不可以。”
  “哦。”那宝低落地趴在他的背上,不过她是觉得这只是一场梦,梦都是反的。
  凌迟是在说要想他。
  “不过,你可以找别的男人。”
  哦,凌迟是在说你敢找别的男人你就死定了。
  好,我不找别的男人!那宝心里默默地想着。
  “好。”
  凌迟看着那宝这么爽快答应,他不知道为什么心有点失落感。
  “你爱我吗?那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