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节
  可惜在姚紫珊眼里可就不是这个意思了, 有被害妄想症的人看什么都认为是别人的针对。她就觉得苏容心里肯定在嘲笑她, 这根晃来晃去的辫子跟她的主人一样讨厌。
  终于追了上去, 姚紫珊猛然伸出手, 就朝着苏容的头发狠狠地拽去。
  “苏容!”
  前面许林安焦急紧张的惊呼,让正心情极佳的苏容一愣, 下一秒便感觉到身后的破空声,苏容本能地往旁边一侧转过身。
  而全力朝着苏容扑过来的姚紫珊,张开成爪的五指仅仅穿过苏容柔顺的发尾,又因为前面没有遮挡, 直接狠狠地一头栽到了三和中学的石子路上。
  脸部跟手肘无障碍着地, 来了个急刹, 整个人都顺着小石子往前滑了一截。
  粗粝的砂石路摩擦力极大,不仅将姚紫珊的衬衫长裤磨破,手肘跟膝盖处还渗出了点点血迹。虽是并不严重的皮外伤, 但是瞧着擦破的皮肤上一大片的鲜红,还是怪瘆人的。
  “啊——嘶!”
  姚紫珊几乎是还未着地,就惊叫出声。摔倒后又从尖叫转变成痛呼,突然的骤变让周围也倒抽一口凉气。
  晌午放学又正好是人流高峰期,这下还没走的全都顺着这边的动静看了过来。
  姚紫珊挣扎着从地上爬坐了起来,望着自己胳膊肘跟膝盖上的擦伤,凄厉的哭嚎,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胳膊腿摔断了。膝盖上两块巴掌大的血迹,在正午刺眼的阳光下格外的显眼,刺的姚紫珊一阵头晕目眩。
  但是当下她也顾不得去找苏容的麻烦,因为脸颊上传来的刺痛让她更加紧张,坐在地上用脏兮兮的手虚虚地遮住自己的脸,不停的哭嚎念叨。
  “啊我是不是破相了?!是不是?呜呜呜.....”
  似是在向周围围过来的同学询问,但是同时她又张开手将自己的脸遮得严严实实,谁都不给看。你这让别人怎么回答。
  “怎么样了?有没有被扯到头发?”
  另一边已经迅速跑过来的许林安,正紧张的圈住苏容的腰身,将她牢牢扣在自己怀里,一只手还极为轻柔地抚过苏容被姚紫珊抓过的长发。
  见她摇摇头才放下了心,转头神色晦暗的瞧了眼还坐在地上哭嚎的姚紫珊,心里不免一阵后怕。上个学还上出危险来了。
  被牢牢困在许林安怀里的苏容,几乎无法动弹,挣扎不开只得艰难地掐了两下许林安的胳膊,后者吃痛松了力道,苏容才得以奋力探出了脑袋。
  好家伙,没被姚紫珊扯到头花,却险些被闷死在许林安怀里。
  理了理额头上垂下来的碎发,苏容这才探头望向姚紫珊的方向,待见到她那突如其来的惨状。
  第一时间摊手撇清关系:“你们都看到了哈,是她自己摔倒的,我碰都没碰到她。”
  满脸写着跟我没关系,休想甩锅的模样。
  按照姚紫珊的无理取闹,还真有可能往她头上甩锅,必须先打针预防针。
  本来嘛,算起来她还是受害者呢。
  这道干脆清晰的声音一落,空气有片刻的安静,就连哭嚎的姚紫珊都停了下来。
  姚紫珊抹了抹眼泪鼻涕,回头看向一脸无辜的苏容,两人中间还隔着几米的距离,一副划清界限的模样。让姚紫珊又气又恨,气自己太冲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先出手,恨对方反应太快被她成功躲开,让自己丢了个这么大的丑。
  扫了眼周围同学一双双的眼睛,姚紫珊狠狠咬着后槽牙。这下不只是身体上的疼痛,更多的是被当戏看的羞耻与丢脸。
  她太蠢了,不应该上了那个村姑的当,读书人就应该用读书人的方法来解决。
  思绪电转之间,姚紫珊一骨碌的从地上爬起来,一瘸一拐地往苏容的方向走来。
  众人这才看清姚紫珊的左边脸颊也蹭破了皮,连着砂石模糊一片,不过没有膝盖跟手肘处那么严重,擦点药膏应该不会留疤。
  苏容站在原地没动,她倒要看看对方又要搞什么幺蛾子,都摔成这样了还这么身残志坚地要找她麻烦,这股毅力倒挺让她佩服的。
  围观众人的视线也正随着姚紫珊的步伐移动,包括姗姗赶来的姚诚飞。
  姚紫珊一瘸一拐的步子在苏容两米开外的地方站定。
  看上去不像是要来找她打架的,苏容挑了挑眉。
  “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转到我们学校来的,但是我想你一定有你自己的本事。”
  姚紫珊说完扫了一眼与苏容站在一起,身形高大俊美的许林安,话里意有所指。
  她算是记起来了,上次她在学校里看到的跟这个男人拉拉扯扯的女人,原来就是苏容。难怪这么短时间不见就大变了样儿,还有关系转到他们学校来,原来是攀上了高枝。
  高枝许林安:?
  听明白姚紫珊话里的讽刺,苏容一点也不生气,大庭广众之下还朝许林安眨了下眼,一副坐实了你的猜测,又怎样?
  明眼人都能瞧出来两人是小两口,这年头结婚本就早,再加上同学之间年龄跨度大,高中结婚的并不新奇。
  姚紫珊见苏容当真完全没有羞耻心,甚至完全不将她放在眼里,一口气梗在胸腔不上不下,气的一跺脚,却又被膝盖传来的疼痛拉扯的龇牙咧嘴。
  忍着痛对目中无人的苏容下战帖:“既然你能转到我们学校来,说明学习肯定很好了?那我们不如来赌一场,这学期期末统考,看谁总分更高,谁输了就主动退学!怎么样?”
  这话一落引起四周轩然大波,这年头能读上书就已经很难得了,谁会拿这个来当赌注,当真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
  未免闹得也太大了点。更何况全校谁不知道姚紫珊学习好,在姚诚飞转来之前她一直是年级第一。
  这不是摆明了欺负新人不了解情况吗。
  “姚紫珊!”
  站在她身后的姚诚飞也忍无可忍的厉声呵斥,以往小的时候还觉得她的性子外向可爱,现在一而再再而三的惹麻烦,让姚诚飞心里对她越来越不耐烦。
  “怎么?不敢嘛?”
  虽被姚诚飞的厉声叱喝惊了一跳,但是姚紫珊还是打定主意一定要让苏容来打这个赌,完全忽视周围的窃窃私语。
  姚紫珊算是想明白了,她为什么要跟苏容做无意义的争吵,而不拿自己擅长的东西来比?与其等她往后做出什么背德的事,玷污了他们学校的名声。不如让对方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主动退学。
  望着面前自话自说的姚紫珊,苏容简直想给她鼓掌。
  她在这个时代成绩到底好不好她自己都不知道,毕竟也没有参加过统考。也难得姚紫珊为了不显得自己欺负人,主动夸她学习好,胡诌的跟真的似的。
  “我为什么要跟你打赌,你退学了对我有什么好处?没有好处的事情我可不干!”
  苏容耸了耸肩,对这个赌约不是很感兴趣。话里话外对自己倒是非常的自信。
  “苏容你不用理会她,紫珊只是一时气话。”
  一旁的姚诚飞见状,连忙劝道,怕苏容一时经不起激真的答应了姚紫珊。
  他知道苏容纵使英语很好,但是也只有小学的学历,其他科目再好也不可能会考过基础扎实的姚紫珊。这也是她好不容易得到的入学名额,他不想对方因为紫珊的蛮横失去这次机会。
  见姚诚飞明显是在帮苏容的态度,姚紫珊更觉得气血上涌,冷哼一声直接脱口而出:“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只要你敢跟我打这个赌!”
  反正她又不会输。
  苏容是真的对这个赌约不感兴趣,她也不见得姚紫珊身上会有什么让她感兴趣的东西。正打算开口拒绝,便听许林安突然在她耳边小声说道:“她是洪书记的外孙女。”
  苏容:???
  真的假的,苏容眼前一亮,立马改了口风。
  “行,这个赌约我接了!”
  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还有这种好事!
  苏容眨了眨眼,笑得十分不怀好意。只希望小姑娘到时候可不要哭的太早。
  许林安垂眸看着苏容笑的脸颊边的小酒窝都浮现了出来,能笑得这么开心,显然在打什么坏主意。舌尖不自觉抵了抵后槽牙,这副坏心眼的模样怎么就这么可爱。
  “同....同学,不知道你知不知道,姚紫珊虽然嚣张跋扈,但是她学习真的很好,全校第二。”
  等着周围的人群都散开了,突然有一个圆脸的小姑娘磨磨蹭蹭地上前,小声叫停了苏容。
  小姑娘扎着两个短短的麻花辫垂在胸前,五官小巧秀气,一张白里透红的小圆脸显得特别喜庆讨喜,看向苏容的眼神中还带着丝同情。
  显然在对方的眼里,这个新转来的同学,在他们学校的学习生涯恐怕也只有半学期了。
  其实不止她这么想,几乎全校的同学都是这么认为的。
  “谢谢你的提醒,我会好好努力的!我叫苏容,请问同学怎么称呼?”
  对于第一个对她表现出善意的同学,苏容显然很开心,主动朝对方伸出手打招呼。
  “哦哦你好.....我叫李圆圆,我家里人都叫我圆圆。”
  看着笑的一脸灿烂的苏容,李圆圆突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这个新同学近看更漂亮了,得天独厚的一张脸都似是泛着晶莹的光泽。当即就有些慌乱地伸出手与苏容回握。
  又见她一脸自信似是毫不担忧赌约的事情,以为她也跟姚诚飞一样是哪个市里转来的优等生,想了想还是多嘴问了一句:“不知道苏容同学是哪个学校转来的?”
  “噢!我是红星生产队小学的!”
  原主上小学的时候,苏永胜读的生产队小学还没有建,还得翻山去隔壁生产队念书,一天来回至少都得走个十几公里。
  难怪厌学。
  “哦,红星生产队小学......诶???”
  李圆圆先是恍惚地点点头,反应过来后猛然惊呼出声,夸张地抬起双手捂住自己的嘴,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瞪得比脸还要圆。
  小学??她没有听错吧?!
  望着已经走远的一对璧人,李圆圆脸上的表情几瞬变化,看向苏容背影的眼神更加同情了。好可惜,这么漂亮的女同学。
  *
  “这么自信能考过对方?“
  许林安调侃的看向一旁正剥糖纸的苏容。两人没有骑车,只由许林安推着车把手,并着肩悠闲地往回走。
  苏容扫了他一眼,将大白兔塞进自己嘴里,想了想才开口道:“倒不是对我自己自信,而是对于我爸妈的教育模式非常自信,跟你家应该是截然相反。”
  她以前就经常跟许媛调侃,若是哆啦a梦真的存在,她爸妈恐怕会第一时间把蓝胖子的记忆面包买断,然后让她一日三餐加夜宵的吃。
  就是这么残酷。
  所以,她的自信,是建立在她爸妈成功学的基础上的——让她考上京大。
  见他突然沉默不说话,苏容疑惑地转头去瞧。
  竟从许林安的眼神中瞧见了一丝心疼。
  苏容觉得自己的心跳莫名变快,略有些不自在地挠了下耳垂,往前多迈了一步躲开许林安的视线。
  这才清了清嗓子岔开话题:“姚紫珊原来是洪书记的外孙女?这世界也太小了吧!”
  许林安扩大步伐追上了苏容,两人重新并肩而行。
  “我也是听别人叫出她名字的时候才认出来,其实算起来也是情理之中。能养出这么嚣张跋扈的性子,家境大多非富即贵,但是这个年代富还是一种罪,那就是后者了。跟她一起走的男生的父亲,应该就是市委办的。”
  提到姚诚飞,许林安就不免想到刚刚那小子几次三番投向苏容的眼神,当即不是很舒坦地眯了眯眼,却又在心底再次承认苏容的优秀。
  耀眼的光源总是会引来不知好歹的扑棱蛾子。
  突然有点吃味,许林安伸手将苏容的手握在掌心。他是不是最好也去念个书什么的,这往后他家苏容要是读大学了那还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