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切黑 第8节
  他们的声音很大,一遍又一遍地朗诵着圣词,台下的信众们也开始跟着他们一起念诵。
  弦乐声和圣词声叠合在一起,在高耸的天窗之下回响。
  于是符与冰念诵的声音便完全被掩盖。
  他伸出右手,十字架在他的戒指链上悬挂,朝新生儿沾着圣水的额头垂落。
  他缓缓勾起唇角,嘴里念诵的声音上扬。
  诵词跟台下的的完全不一样。
  “伟大的主,请你赐予我们在人间游荡的勇气,赐予我们卑鄙、自私、欲望和邪恶,愿黑暗笼罩每个角落,愿每个灵魂都迷失在无尽的甬道,驱赶走神圣、纯净、善良和正义...”
  符与冰一边念读一边将视线投向台下的赵戈,嘴角的笑却依旧圣洁得如同被圣水洗涤过。
  “将虚伪的天使斩杀在圣坛之上,将恶魔从阴暗中召唤,诞生永生的——撒旦。”
  这句话落下,冰冷的十字架完全落在新生儿的额头上。
  阳光照在倒挂的十字架上,露出银色的嘲笑。
  第七章 第七白
  这是赵戈第一次看基督教的洗礼。
  大场面。
  有钱就是好,不仅场面大,还自带背景音乐。
  还挺有观赏性。
  尤其是站在台上的符与冰,看起来非常有模有样,和印象里的人又不一样了。
  意外的正经。
  但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
  总感觉小神父看向新生儿的眼睛里没有什么感情,眼神也总是在看向她。
  洗礼结束后,人群逐渐散去。
  他朝赵戈走来,戒指上的十字架链尤其散发着冰冷的光。
  “人呢?”
  赵戈直接问出口。
  他还没有回答赵戈,另外一个稍微年长些的神父走过来。
  “符与冰,这位是...”
  “贫道是对面道观的道士。”
  赵戈开口。
  “来找一个人。”
  “原来是南昌画仙观的道长。”
  老神父朝赵戈微微屈身。
  “我是这家教堂的神父,您叫我以撒就好...至于您找到的那人可是昨天跑到我这教堂的一位学生?”
  “是。”
  “他被恶鬼盯上了,昨天晚上我为他做了驱魔仪式,已经将他身体中的鬼给驱赶走了。”
  “已经驱走了?”
  赵戈抬起头看向符与冰。
  这小神父低头朝赵戈笑得无辜,仿佛全然不知。
  被骗了。
  “驱走了,说到这个,我还想问问道长...既然你昨天已经将人带回了道观,为何不帮那位学生把身体里的恶鬼驱赶走,反而是留在了道观中?”
  “说来话长。”
  赵戈说得淡然。
  “他身体里的只是小鬼,我想找到控制这些小鬼的那个大鬼在哪儿。”
  “大鬼?道长怎么知道有个大鬼的存在?”
  “贫道...幼时应该和那大鬼见过面,它在学生的身体里认出了我。”
  赵戈又看向符与冰。
  “它似乎也认识你们教堂里的这位小兄弟。”
  以撒神父顺着赵戈的视线看向符与冰。
  “倒是蹊跷。”
  “既然你们已经把小鬼驱散,那贫道就不打扰了。”
  赵戈打开油纸伞走到教堂外。
  “在此别过。”
  “阿姐再见。”
  身后传来符与冰的声音。
  听起来很乖巧。
  赵戈攥着伞柄的手愣了愣。
  他娘的。
  还是不要再见的好。
  赵戈当然不会将此粗鄙之音说出口,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应声。
  做出一个长辈被晚辈期瞒后的正常反应。
  回到道观后,才觉得后知后觉地有点儿来气。
  听了半小时一群人在那儿念经,不知所云。
  看着他们脸上那种虔诚的神情,甚至有点儿好笑。
  癞皮大爷在地板上打哈欠,脸本来就皱巴巴的,这一哈欠直接把脸皱成了个菜叶子。
  嘴大到仿佛要吃孩子。
  说到孩子,下午那个学生就来了。
  是被他妈妈摁着头来到赵戈这道观的。
  他们来的时候,屋檐上的摇铃一直在晃。
  张尧看起来恢复成一个正常学生的模样,除了脖子上包裹着层层绷带外,其他看起来都很正常。
  他的眼神甚至有些怯懦。
  手放在校服旁,不安地按着校服裤子。
  “对不起。”
  他的母亲把他摁在蒲团上跪下。
  “听说是您把我发疯的儿子给收留安抚了,实在是感谢。”
  张尧的母亲很瘦,甚至是过于瘦了。
  嘴很干,说话的时候眼神往地上看,肩膀往下塌。
  她的手很扎眼。
  有一只袖子是空的,毫无气力地垂落。
  “没事。”
  赵戈立马走上前把他们两个人给扶起来。
  “折寿了。”
  张母拿手用力敲了下张尧的背。
  “还不快跟道长道歉,看你给别人添的麻烦!”
  “不麻烦...说起安抚还是对面教堂的功劳,贫道只是把他给领回来了。”
  “我刚刚已经去教堂谢过老神父了,有个小神父说是您把这孩子给领回来的,实在是感谢,我可不想去看守所隔着栅栏去看这惹祸精。”
  “妈!”
  张尧皱起眉小声叫了声。
  赵戈看向他。
  “小施主可以告诉贫道,当时为何会那般愤怒?”
  “我...”
  张尧低着头看地板。
  “我也不知道...就是校长...”
  “这关校长什么事?”
  张母又用力拍了下张尧的后背。
  把张尧憋在喉咙里的声音直接给拍了出来。
  “怎么就不关那老无赖的事了,我亲眼看见他对你说什么‘你老公姓张我也姓张就是一家人’,他还...”
  声音又小下去。
  “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