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2)
  仇灵均这依恋之态,怕对谢玉不只是师兄弟之间感情吧?
  仇灵均皱眉,莫名其妙:我干嘛管我师兄。
  管住你不就得了。
  他对人命十分漠视,轻笑,你可以尽管试试。
  沈春归:
  看来仇灵均对谢玉的感情不是一般深,可他也没做什么,仇道友不喜我?为何?
  还为什么?
  仇灵均直言直语,看见就讨厌。
  笑的假死了。
  一看就是心思深沉、最喜算计之辈。
  沈春归失笑:应该不至于。
  一人咄咄逼人,一人不但温润有礼还反复退让。
  弈洛灵虽和仇灵均较为熟悉:仇师弟。
  她道,好好说话。
  黄醉也出来打圆场:沈道友好。仇师弟性情爽朗。
  他憋出那两个字,用眼神示意沈春归不要多计较,时间不早了,我们还是早点回去吧。
  说到回去?
  弈洛总觉得少了个人:黄醉,赵在水呢?
  赵在水?黄醉疑惑,他在?
  安抚完禹城百姓,完成了历练收尾,恰巧回来的赵在水:
  他幽幽道,不在。
  赵在水做事最为妥帖。
  黄醉才想到来还有那些事,他大笑着走向赵在水,拍着赵在水的肩膀:好兄弟,回去我请您吃饭。
  夕阳已至,大地一片昏黄。
  历练结束了。
  赵在水心情放松了许多:好啊。那就劳请黄兄破费了。他转向众人,笑道,去逐日峰的灵食堂吧,他家经商巨富,我们好好宰黄醉一次。
  灵食堂?
  黄醉脸皮抽搐:行,行。
  城主是想来感谢谢玉等人的。
  他驾马车来到兴景湖,只见那几位年岁不大的仙君在说笑,其中一人身侧还站着只一人高的仙鹤。
  崖壁常青,湖水常绿。
  几位仙君忽然化虹远去,仙鹤清鸣中白蓝绿三色虹光交织远行,消失与云间。
  城主震撼,这便是仙人么。
  城主夫人也有艳羡:应该称为修者。
  城主知道自家夫人也是修者,初见时夫人娇艳动人,如今也鬓生华发。
  他才知夫人放弃了什么,略有感伤:夫人若不嫁我,想必也能如他们般宛若神仙中人吧。
  又说什么傻话。城主夫人笑道,我根骨不好,比不上他们,就算是修行,也不过延寿几十载而已。与其如此,不如和夫君相守。
  就过这百岁光阴。
  *
  寒渊。
  人魔妖混杂。
  天气恶劣,一年里半年都处在冬季,飘着鹅毛般的大雪。层峰叠峦,天地呈现出寡淡的灰暗,山脊蜿蜒,犹如蛇行。
  雪还在飘。
  两行浅浅的足迹相距不远。
  灵物出世一般会有多人争抢,这次却显得极为僻静。
  无他,风辞月在。
  师徒两人都是冷淡的性子,都不善言辞。
  风辞月沉默,谢玉也不出声。
  良久。
  风辞月声音在风雪中有些喑哑:你与你师弟相处的如何?
  谢玉望着风辞月的背影。
  犹如天高,堪比地阔。
  他曾万分敬仰的师尊:尚可。
  风辞月捡到他的。
  收他为徒,亲自教养,无比爱护。
  谢玉想不到也不理解。
  自前世一别,应有百年未见了。
  他的师尊。
  风辞月回头。
  风大雪厚,寒渊气温极低,他看着谢玉,衣襟飘动,微微探手:无霜青年避开了,两人对视,他收回手,眸色稍黯,解释道,我只是担心你冷。
  凌雪峰常年落雪。
  小谢玉只会哭,风辞月一开始不懂,但他只要抱着小谢玉,小孩就不哭了。
  奶呼呼、伸着胖胖的小手冲他咯咯笑。
  后来他才知是孩童怕冷。
  然后就有了莺歌燕舞四季如春的小则峰。
  谢玉能忍受仇灵均的亲昵。
  甚至是沈春归,他都能面不改色,唯独风辞月:徒儿不冷。顿了顿,谢师尊关怀。
  风辞月亲自教的谢玉。
  两个人很像,一样的克己守礼:是我不对。
  他似有叹息,你长大了啊。
  不是长大了啊师尊。
  是我变了。
  谢玉睫毛颤了下,他不想继续这个话题,问起了另一件事:师尊,剑胚还有多久出世?
  谢玉极为契合剑道。
  风辞月从未见过天赋如此卓越之人:快了。
  他布下了禁制,到时亲自为谢玉炼剑,无霜可以提前为你的剑起名了。
  不出意外的话,这将是谢玉的本命灵剑。
  将来会伴随谢玉一生。
  想到这里,他眼底有了些许温情,提醒道,无霜要认真些。
  上辈子这把剑是毁了的。
  被几人联手打碎了。
  谢玉因此重伤,接下来是抽道骨痛入心肺,他险些要控制不住魔气,好在识海里那柄剑颤了下,强行把他拉了回来:好。
  谢玉自在魂幡里清醒后识海里多了一柄不知来历的剑。
  好似尘封许久了。
  通体乌黑,仿若墨玉,剑柄刻着风骨俱佳的两个小篆:藏锋。
  这柄剑原来应该是在镇压鬼域,就连女鬼都被限制了修行,不然兴景湖不会就死了几千人,谢玉也绝对不是女鬼的对手。
  就是不知为何会进了他的识海。
  谢玉打算回剑宗后好好查一查,识海是修士最脆弱私密的地方,他不想放这么一柄来历不明还危险的剑在里面。
  似是察觉到谢玉想法,藏锋剑嗡鸣一声,不满的抖了几下。
  谢玉:
  这柄剑在他的识海里的确能感知到他的情绪。
  好像还能沟通,他问道,你可愿出去?我会补偿你的或是为你寻一明主。
  第17章 寒渊行(3) 忍冬
  藏锋剑出来是监督谢玉的。
  此人外仙内魔,若是误入歧途,怕是会犯下滔天大错离开是不可能离开的。
  还有。
  藏锋剑委屈的自闭了。
  它不危险啊,是柄好剑呢。
  自己还救了他一次,为什么要赶它走。
  剑灵的心思很好懂。
  谢玉难得有些羞赫,他抿了下唇:抱歉。
  他叹道,你想住就住吧。
  不妨碍他的事就好。
  风雪中一道赤虹喷涌而起,灵光万丈。
  飞鸟走兽毒虫攀岩到山脊,静静蛰伏,每有灵物降世,必有异象诞生。
  来了!
  虹光连绵千里,紫气云自东而来,灵气汇聚成光柱,贯穿天地。
  风雪沉寂,一点、两点、三点金光摇曳,渲染于天际,金霞照亮了寒渊,金光徐徐飘落,不偏不倚的正向谢玉。
  谢玉莫名,但还是探掌,虚虚的捧着,一点金光不,是金莲。
  花苞瓣瓣展开,金色脉络将近透明,光晕朦胧,很美。
  风辞月看向谢玉。
  青年眉眼清冷,长睫被金光晕染,金莲绽放于他的掌心,多了丝圣洁的韵味。
  他有所感的抬头,乌发雪衣微微颤动。
  空中。
  万万朵金莲璀璨。
  寡淡昏灰的天际烂漫,金光折射万里,手捧着金莲的透明人影显现于天地之间,与天比肩。
  万物见我。
  异象自维持了一息。
  灵物择主。
  谢玉心念一动,金莲化剑。
  剑长三尺七寸,两指半宽,偏细长,锋刃雪亮,隐隐有金光。通体无花纹,唯有剑柄处印着一朵半隐半现的莲花。
  他注视着剑,剑清晰的映照着他影子,眼睫清晰可见。
  风辞月击退了几个偷窥的人。
  他望着谢玉,一时间不知作何言语:可想好名了?
  谢玉明白了。
  上辈子这适合打造剑胚的灵物并没有选他,风辞月设下禁制,亲自为他炼了这把剑。
  但经过千年相处,他早就与它心意相通,无比了解剑胚,所以这一世灵物主动选了他,还随他心意变化,更与他契合,趋近完美。
  他抚摸着剑身,罕见的笑了下,有了些少年人的锐气和锋芒:曾照影。
  剑名曾照影。
  风辞月思索片刻道:善。
  很好。
  曾照影。
  韩老魔的老巢就在寒渊附近。
  风辞月的到来让他坐卧难安,一直猥琐在自己的寝殿,但今天的动静实在太大了。
  金莲飘万里,万物见我,
  难得的异宝,风辞月守候多时,他抢是不敢抢的,但偷偷来看一眼还是敢的。
  只是他没想到,风辞月抢这秋金莲不是自己用,风辞月竟然送给了他徒弟。
  这也还好,人家师徒情深也碍不着他的事。
  但是,但是!
  秋金莲自己择主了!
  这意味着什么?这代表风辞月的徒弟天赋骇人,假以时日,怕又是一个风辞月。
  不公啊,天道不公!
  韩老魔死死的盯着谢玉,双眼猩红,一个风辞月就压魔界千年,他们不得不龟缩魔界苟延残喘,再来一个风辞月他不忿,正道是道,吾魔道亦是道。
  堂堂魔界尊者,气得双手颤抖,仿若风烛残年的老人,为何正道如此昌盛,而我魔道衰落至此!
  上个潮汐,风辞月,凌微,温书天才辈出,压的魔界抬不起头。
  这个潮汐又是如此吗!已经出了一个谢玉了,又还有几人?
  不公平!
  韩老魔双目失神:不,不可。
  他居于魔界内,踉踉跄跄着远行,疯疯癫癫,吾魔道亦是道,天亦不可断吾道!
  悲呛声凄许。
  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魔界生灵莫不感其悲,涕泗横流。
  风辞月去魔界会被压低实力。
  他只是淡漠的看了几眼就收回了视线:回吧。
  这是道争,绝无退路。
  魔界若再不出中兴之主,恐怕坚持不了几个潮汐了。
  谢玉把曾照影蕴养在丹田之内。
  金莲消散,风雪再次侵袭,但在之前消融后的冻土上,他看到了一株忍冬,幼嫩的花枝微红发褐,它抱着枯黄的叶片,奄奄一息。
  但即便如此,它也没有放弃生命,还在顽强的蓄力扎根生长。
  可寒渊正值冬季,气候寒冷。
  它生长很不和时宜,应该过不了这个冬天。
  谢玉手指一点,一道温和纯粹的灵力朝那株忍冬飞去。
  这样便能过冬了。
  风辞月走了几步见谢玉落在了后面,回首:无霜?
  谢玉跟上。
  忍冬很幸运。
  它在这个不合时宜的季节破土而出,得到了秋金莲的恩德灌溉在诞生的第一日就生出了灵识。
  只不过这一抹灵识太过脆弱和细微,无人能察觉。
  曲卷着叶片,它奄奄一息之时又得一道精纯的灵力守护。
  它懵懂的灵识沉溺在温暖中,只依稀记得了wushuang两个字。
  灵识归于沉眠之际,它默念wushuangwushuang
  真好听呀。
  柔和的灵力仿若春风般温暖。
  它渐渐陷入沉睡。
  *
  谢玉和风辞月回剑宗已经是半年后。
  风辞月被掌门传召,说是有要事相商,谢玉独自回了小则峰。
  半年不见,火雀被养的很肥,肥得都快飞不起来了,膨的像颗球,越来越像走地鸡。
  火雀见谢玉回来也很欢喜,但它不敢造次:叽叽叽叽!
  仙君万福,仙君永康!
  谢玉唤火雀过来,撸了下火雀的羽冠,它还是幼鸟,浅红色绒毛很丝滑,手感绝佳:师弟教你的?
  火雀受宠若惊,抖着小翅膀:叽叽。是。
  仇灵均骂它废物,说它除了会吃一无是处。
  也就只能像凡间的鹦鹉那样学学吉祥话哄主人开心。
  但它比鹦鹉还没用。
  它至今开不了口,只会叽叽叫,好在仙君懂它的意思。
  总之是一只很没用的废鸟没错了。
  谢玉的手指有些凉,摸的火雀很舒服,舒服得想翻肚皮,但它不太敢。
  为了谢玉摸的开心,火雀还努力得把自己小爪子藏了起来,用灵力维持为蓬松的炸毛状态卖身也卖艺。
  谢玉注意到了火雀的小动作。
  他眼里有一点零星的笑意,揉了下火雀的肚皮:师弟有没有为难你。
  火雀瘫成了鸟饼:叽叽叽叽,叽叽叽叽。
  仇仙君好凶啊,老是威胁我要薅秃我的毛做叫花鸡。
  但仇仙君也好大方,他喂的灵药灵食好好吃,好香好香好香。
  看出来了。
  都胖成球了。
  师兄!
  仇灵均闻讯赶来,有些气喘,他御剑只学回了皮毛,为了追求速度摔下来了好几次,颇为狼狈。但他很高兴,眼睛弯成月牙,铃铛铃铃响,什么时候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