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宫帘心成名时间虽不长,但他出身贫寒,却能以一身奇异修为剿灭魔尊余党,卫中原清洗异党,三教虽不认他是名门,平时却也给足了面子。
  而他的兄弟宫乘心身为符灵师,还与当时南方势头正大的卫家结亲,宫卫两家一时风头无限。只是这一切都停留在宫乘心失踪之前,宫乘心失踪后,卫行歌独自一人撑起卫家,还要抚养双子,卫家势力逐渐弱于宫家。
  世人想起当日巾帼不让须眉,一身孤胆的卫行歌,再看如今因事务繁多,连修行也顾不上的卫家家主,总是平添几分惋惜。
  但如今,有传言说宫乘心现身了,而且就在距离杻阳不远的延秋附近。
  此消息一出,虽找不到来源,也足以让人震惊。
  宫乘心毕竟有一身不俗能为,世人也感慨这位莫名失踪的符灵师,现如今竟是回来了吗?
  秦长雁听到这消息时直接打翻了茶杯,她紧紧盯着给她带话的侍女,不敢置信道:“你说什么?宫乘心回来了?他居然回来了?”
  她声音不复以往清亮,美眸中甚至带着森冷寒意,说话也咬牙切齿,似乎恨不得将此人嚼碎咬烂了吞下,连侍女都被她这莫名恨意吓到了,连忙劝说:“小姐,你怎样了?小姐莫非与宫乘心有仇?但小姐可没见过他啊......”
  侍女跟随秦长雁多年,从来没见过她这般怒火恨意交加的模样,不仅失了冷静,甚至那扭曲的面容上还似乎有丝丝阴气。
  侍女后退一步,颤声说:“小姐!小姐......你是怎样了......”
  秦长雁这才反应过来,秦家嫡女不应对宫乘心有恨才对,便缓下神色,又挂上笑容,让侍女离开:“没事,我就是太过意外了,你下去吧,我去找非遥商量。”
  侍女连忙点头,知道自己必须将此事告诉秦非遥不可了。先前秦非遥派芊因告诉她要注意小姐近日来古怪举动,她还当是秦非遥多心了,没想到......
  侍女打了个寒颤,小姐莫非是被鬼上身了?
  秦非遥听闻消息后也只是一笑,对着芊因点头:“原来京落晖打的这个主意,这一步走得厉害。”
  “奴婢不解。”芊因有些迷茫,“宫乘心回来又能如何?而且,这不是让卫家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吗?”
  秦非遥叹道:“傻丫头,回来是假,诱敌是真。最近卫家分支总不太平,卫行歌本找不到线索,如今这消息一出,想必背后之后也要动手了。”
  那针对卫家分支之人迟迟不对卫行歌出手,想来因是有几分忌惮宫乘心,或者说,这背后之人目的也在于宫乘心。
  如果此时宫乘心回来的消息一出,那可就好玩了。
  看来卫家祸不远矣。
  秦长雁推门进来便见他主仆二人闲聊,她现在顾不上装模作样,立马问道:“听说宫乘心回来了?小弟有何想法?”
  秦非遥又换上他一贯疏离温和的笑容,让秦长雁在他身边坐下,似有不解:“姐姐为这而来?倒是让我糊涂了,宫乘心回不回来又能如何,回来了,我们就去恭喜卫家,没回来,也没损失。怎么姐姐这么急切?”
  秦长雁暗骂秦非遥装模作样,也只好笑道:“小弟果真是糊涂,我秦家与卫家之间的关系,自不用多说。只是,宫乘心回来是真是假,还得仔细查证。此消息出在我们延秋,若是卫家误会了,我们反而不得好处。”
  “这倒也是。”秦非遥点头,若有所思,随即恍然大悟道:“小弟有办法了,不如我走一遭卫家,也探探家主口风。父亲还未回来,劳烦姐姐暂时管着家中事了,有芊因一旁协助,想必姐姐也不怕。”
  “自然。”秦长雁本想跟着一起去,但秦非遥最近对她似乎有所防备,她只好按下心中盘算,秦母最近精神不好,不愿管事,秦非遥一走,正是她办事的好机会。
  这番一想,秦长雁巴不得他早点动身,连忙答应下来。
  秦非遥只看她心思起伏,面上冷静非常,说着立刻启程,便让秦长雁回去了。
  启程前,秦非遥还去找了京落晖一趟。
  京落晖被安置在别院,知道自己放出的消息开始运作了,便悠然自得起来,靠在躺椅上赏花玩。
  栎青依旧抱剑坐在一边,他不懂京落晖这种赏花的闲情逸致,只好拿剑划开缓缓落下的枫叶,将好好的枫叶划破,只剩残渣。
  “啧。”京落晖不喜树,孤雪山也不怎么种树,但他却不喜欢有人在他面前将这些花花草草搅得乱七八糟,没有一丝美感,他只好抬手制止栎青,“怎么了,你是跟这花过不去了?心情不好也划它,无聊了也伤它,要是这是妖精,现在一定跟你没完了。”
  “......草木妖性情温和,大多修为也低,打不赢我。”栎青知道他不高兴自己这样,收回手不再划叶了。
  “那可不一定。”京落晖忽然想起一妖,“原澹不就凭一木妖之身,险些让中原覆灭吗?招摇一战还有他的功劳呢。”
  “妖祖之一,自然不是‘大多’中的一员。”栎青有些不服气,还非要跟京落晖强调一下,“再说他也不叫原澹,演着人族骗人族,本就是违背了草木妖的性情。”
  京落晖长长地哦了一声,扭头看栎青一眼,敛下神色问道:“那你,也违背了妖族的性情?”
  栎青被他吓得一抖,瞬间回不出话来,扭头见秦非遥慢慢走进院子,便匆忙道:“有人来了,我走了。”
  这跑得还挺快嘛。
  京落晖觉得好笑,虽然中原大多都仇视妖族,但清阳派倒没有这个习俗,不喜在教育弟子时总来一句,妖族诡计多端,狡诈狠辣,尽早除去才是正道这种无聊至极的话。
  不过是因果循环,当初骗了妖族,又被妖族骗了,两族争斗多年,何谈哪一方为正,哪一方为错呢?
  只是京落晖知道自己这话也不能说,不然三教和流定要治他一个叛族逆伦之罪,那京落晖觉得自己可能会掀了三教。
  前提是得让裴与衡走远点,不然他可不想看到裴与衡支支吾吾,被那群人阴阳怪气的模样。
  “前辈。”秦非遥前些日子还被他威胁过,现在却是一副温顺有礼的模样,这种定力倒是让京落晖挺佩服的。
  别看他威胁别人很开心,要有人威胁他,京落晖可不喜欢受气。
  “前辈所谋之事,我定会办妥。”秦非遥恭谨地站在一旁,满脸疑惑不解,“但是,前辈,此事漏洞太多,我虽不惧,只是担心前辈得不到想要的结果。”
  京落晖知道他心里所想,不过是来试探他有何后手而已,便往后一躺,懒洋洋地玩着手上娇艳欲滴的花,“莫急,结果嘛,得一步一步来。”
  “那我便放心了。”秦非遥起身离开,步履沉稳,端端君子,如竹之姿。
  只可惜没有修为,也幸好没有修为。
  京落晖赏完了花,起身去找栎清继续为他办事,裴与衡那边的结果快出来了,他自然要准备后续,放出消息只是第一步,宫乘心回来的消息是假,但他要把这个假消息变成真消息。
  到了所有人不得不信时,才是卫家不得不为时。
  卫家分支的死,也得由他来谋划几番了,既然死了,总不能白死,幕后之人想针对卫家,总得付出些什么。
  京落晖走到栎青门前,轻轻敲了几下,里面却没有动静,稍微用力,门就开了个缝。
  没锁门?这可不是个好习惯啊。
  栎青的东西本来就少,他也没有口腹之欲,平时喝点茶就已经是不情不愿的了,更别说那些杂食,在他看来更是让他难受。
  他灿如白雪的长剑放在桌上,京落晖走过去一碰,剑身冰寒,上面断断续续刻了一些花纹,京落晖莫名觉得有几分眼熟,不禁直接拿起剑来细看。
  此剑一到他手中,剑身微颤,似有所感,一股寒意钻到京落晖手腕脉络之中,瞬间游走体内经脉。
  “嘶——”京落晖被冻得不轻,只好收回手,但那寒意似乎引起他丹田内也不平静了,灵力乱窜,京落晖吃痛,只能布阵压下,重新疏通经脉,逼出寒气。
  怪他,怎么就手不听话,非要上去碰一碰。
  京落晖幼时身体并不好,风寒都是常事,更多的是莫名阴气在他经脉之中窜动,那阴气蛮横至极,让他经脉受损,血自手腕溅出,染湿被褥。
  半夜醒来,还以为自己流了一身冷汗,点灯一看,雪白被褥上已是血迹斑斑。
  后来不知道裴与衡用了什么法子,暂时压制住了他体内阴气,等到京落晖开始学符灵术时,还劝他尽量不要动用阴气,也不要过度埋怨阴气,善于利用,又不依赖,才是正理。
  这么多年来,京落晖一直想不通裴与衡为何不肯将他纳入清阳派门下,更不让他喊一声师父,对他也不算热情,还时常让他动用符灵术帮助清阳派。
  似亲犹疏,似远又近,扑朔迷离,又好像有无尽深意。
  但他能有今日,裴与衡出力许多,京落晖自认为薄情寡义,但也对裴与衡抱了几分尊重亲切。
  清阳派没有任何能留住他的理由,但裴与衡有,不是因为他是掌门,更不是因为他手中的掌门令,是他这些年对京落晖的呵护之意。
  京落晖不喜为善,更不屑为三教,他向来只为自己,向来只愿意为自己谋划。可裴与衡......京落晖虽不说,也不得不承认,此人于他,相比较于其他人而言,自然是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