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节
  “你怎么突然问这个。”他把布条打结。
  琉夏的声音不大,站在楼梯上离得较远的茹玉并没有听到,然而离得很近的罗善本和张师爷却听到了。
  此时罗善本和张师爷也同样竖起耳朵想听穆滨城回答,因为他们的目光已经随着茹玉看到了穆滨城。
  穆滨城被这么多双情绪激动的目光盯着,当然不会没有擦觉,所以他抬起了头。
  世间竟有一个跟自己如此相像的人,除了对方是女人,长得更为柔和。
  穆滨城心想自己的确没有兄弟姐妹啊,再一想,就有了猜测。
  穆滨城的长相很像他的母亲,而他母亲说他其实更像外公,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
  这个女人跟自己的母亲也有五六分相像。
  茹玉已经走了下来,穆滨城看到她滴血的手,对琉夏说,“你去帮她止血,照我刚才的做。”
  “哦”琉夏答应道。
  琉夏走到茹玉身边,“我给你止血,配合一下。”
  琉夏手里有个瓷片,打算割茹玉的衣服。
  “用这个行吗”茹玉用没受伤的左手掏出一块薄纱手绢给琉夏,她也看到穆滨城把伙计的手臂上方绑了起来。
  “行。撕成两半,再绑在一起。”琉夏说。
  琉夏这边才开始包扎,就听到身后传来,“啊~”一声惨叫。
  正打算押解犯人出去的差役也吓了一跳,以为发生什么意外了。
  茹玉倒是全程镇定,手背上的伤口有一寸长,皮肉外翻,看上去十分狰狞可怖。
  可是她没有发出一点声响,除了脸色发白,几乎看不出有什么异常。
  穆滨城处理完伙计的伤,走到茹玉面前时,琉夏也已经将茹玉染血的袖子放了下来。
  “你是秦家的后人。”穆滨城问道。
  “你呢。”茹玉问。
  “我姓穆。”
  “你怎么会在这儿。”茹玉很诧异。秦家的一众亲戚里,姓穆的现在可正是如日中天,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小地方。
  “我打算在此隐居。不过你有什么为难的事情,我现在也还有能力帮忙。”穆滨城从她的穿着上,还是嗅到了风尘的味道。
  茹玉说,“不必了,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我从小就喜欢光鲜亮丽的生活,可是现在家族给不了我,我只好自己去找寻。你以后要是听到茹玉的名字传遍大江南北,那就是我。”
  茹玉说完这番话,就越过穆滨城,走了出去,外面自有一堆跟随她的人在等候。
  第24章 酬谢
  茹玉率先自己走了,钱景也被先行押往县城的监牢关押。
  最后还剩几个差役,连同县衙的捕快,将钱景的随从押回衙门。其中两个把守楼梯,最先被打晕的人,也已经被粗暴的踢醒了。
  差役们各个春风得意,不枉费他们今天天还没亮,就做贼似的躲在三楼顶上的阁楼里。虽然过程惊险,如今总算抓到了钱景,只要想到回去之后获得的奖赏,就能使人不由自主的露出笑容。
  这酒楼虽说挂在洺城县令妻舅的名下,实质上却是县令本人的产业,提前给洲城来人行个方便,是无法推避的事情。
  由县令的妻舅出面,将差役引到阁楼藏好,并且以视察工作的名义,在酒楼里呆到钱景到来为止。
  而酒楼里的掌柜伙计,对此事却一概不知。
  不事先告知他们,一是害怕他们走漏消息,二是害怕到时候他们表现的不够自然。
  本来计划是,由茹玉给钱景灌酒,这是她的专长,几乎没有男人不中招。
  计划一切顺利,酒喝了一个时辰,钱景喝下一斤半的高度烧酒,已经醉趴在桌上。
  罗善本咳嗽三声,是为信号,躲在三楼的人就开始行动。
  只是没想到,当差役轻松解决在外把守的人,冲进房间的时候。贴身跟着罗善本的人,倒是将对方的两个随从轻松干倒了,只是一把明晃晃的刀子却也架在了罗善本的脖子上。
  喝醉的钱景被守卫罗善本的两人忽略,他们直接对他的随从动了手。
  第一个发现钱景在装醉的人是茹玉,可是她只能伸手挡一下,就被划伤了手臂。幸好钱景没有多余的动作,罗善本才是他的目标。迅速而敏捷的闪过茹玉,罗善本转身而逃,连脚步都尚未迈开,就被对方给挟持了。
  不同于差役们单纯高兴的心情,罗善本现在回想起来,心中还是一阵后怕,只要稍有不慎,今天他的小命就要交代在这个鬼地方。
  虽然起先,由于实在太过恐惧,罗善本并没注意到,是谁射伤钱景的手,将他救出生天。
  可是站在外围,能观测到全场动向的张师爷,却将穆滨城的动作看的一清二楚。
  罗善本安坐下来,平复了心情,又目送茹玉被人接走后,才想起来询问张师爷,“刚才是谁救的我,重重有赏。”
  罗善本以为是那个差役射伤了钱景的手腕。
  张师爷指着穆滨城道,“诺,就是他。”
  穆滨城之所以还没走,因为他正在询问伙计,“我的马车在那哪里。”
  他们进门的时候,直接让门外接待的伙计把马车拉去停放了,所以并不知道马车停在哪儿。
  伙计说,“就在后院,可我现在行动不方便,要不然等掌柜他们回来,再让人帮您取。”
  错位的腿骨虽然复原,可同样无法走路,起码还要修养几日。了解伙计的身体情况,穆滨城自然不能强求他带路。
  可是穆滨城也很无奈,混乱一起,伙计掌柜全跑没影了,现在让他到哪里去找。
  实际掌柜伙计都没有跑远,现在就正在门外看热闹的人群之中。可现在官府的人正堵在酒楼里,伙计掌柜依然不敢出去。
  官府的大爷,很多时候更难伺候。掌柜是聘请的人,并没有接触过县老爷这个背后大老板,所以在心中暗暗发誓,只要没人传唤,他就绝不出去讨没趣。
  这边穆滨城还在纠结,那边罗善本就得知了就自己的人是他。
  至于琉夏,在穆滨城询问伙计的时候,她看着那些客人逃走的桌子上的饭菜,越发觉得肚子饿的咕咕作响,嘴巴里分泌唾液。
  昨天晚上,今天早上,都没有吃什么正经东西,她真的饿呀。
  她早就后悔了,在有人掉下来把送到面前的饭菜砸碎的时候。那是她就想,在到这家酒楼的来的一路上,明明有几家卖吃食的小摊,她为什么不买呢。
  馒头,发糕,大饼,当时为什么要觉得这些东西不好吃,尤其嫌弃发灰的馒头面粉用的不好。就想着反正不缺钱,之前几天又是那样风餐露宿,应该犒劳一下自己。
  于是琉夏对着正在思考的穆滨城说,“我们先去别的地方吃饭吧,本来就是想把马车停在这里的。这么大个酒楼,还怕他跑了不成。”
  “正有此意。”穆滨城说。
  他们正说要走,却偏又有人找上前来。
  罗善本拦住他们的去路,他问穆滨城,“这位小兄弟,是茹玉姑娘的亲戚。”
  穆滨城说,“我跟她也是方才相识。我们夫妻二人还未用饭,就先告辞了。”
  “小兄弟你先别走,你刚才救了罗某的一命。我只是想谢谢你刚才的救命之恩,也应当好好报答你一番。”罗善本说。
  “你现在谢过了,我们可以走了吧”
  罗善本看出穆滨城的态度极为冷淡,而且有官员差役在场,他却毫无怯色,再加上刚才与茹玉的对话,他并不敢小看穆滨城,态度也并不倨傲。
  罗善本明显有想要跟穆滨城结交的意思,连忙道,“这算什么谢过了。不如你将住址告知在下,待我备好礼物,再正式去你家中拜访答谢。”
  穆滨城被纠缠住,也是十分苦恼,他出手相救,不过是举手之劳,就如同替伙计处理伤口,他总不能容许此人死在自己面前。
  可是帮忙的后果,却是麻烦不断,既然选择隐居,就没有再张扬的道理。
  琉夏看出穆滨城的苦恼,同时也觉得这人实在耽误自己吃饭。
  于是在罗善本眼中一直没有什么存在感的琉夏,突然开口道,“一百两银子。”
  罗善本的目光随着琉夏的声音,移向她的身上。在他看来,这就是一个有些美貌,但并不出众的女子,犹如春天里混在红云里的一树繁花,虽然美丽但并不起眼。
  不像茹玉那种,她是牡丹芍药,娇艳与独特让人一眼就能辨别出来。
  所以当琉夏用清脆的声音说出一百两的时候,罗善本整个人都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琉夏对罗善本的目光,也是强势的对望回去。大有一种鄙夷,像是在说,刚说要答谢,现在怎么又想反悔吗。
  其实琉夏就是看出罗善本身份颇高,县令在他面前都要伏小作低。所以才故意做出这种表现,因为琉夏现在觉得,自己是有户籍的良善之民,遇到任何人都不用再委屈自己。
  而且她时刻提醒自己,不能在这些人面前,露出怯懦的表现。也许会有人觉得琉夏这样有些过犹不及,可是琉夏本人觉得这样才能安心,穆滨城看出原由,可也觉得很好。
  罗善本还想说话,穆滨城却说,“一百两作为答谢,从此我们两不相欠,你也不用背负人情债。”
  罗善本自问看人很准,他并不觉得穆滨城是缺钱的人,可是看出对方态度强硬的表示,不想跟自己有太多牵扯。
  “取二十两黄金给我。”罗善本对自己的随从说。
  罗善本将黄金递给穆滨城,穆滨城又将黄金拿给琉夏。
  于是琉夏手里捏着两个精致的金元宝,穿过酒楼大堂里许多双探究的眼睛,跟穆滨城一起走出酒楼去了。
  第25章 采购
  琉夏将金元宝揣入怀中,二十两金子,就是二百两银子。
  在见过穆滨城给她的那些价值不菲的珍宝之后,琉夏也不会为这区区二百两银子震惊,所以也只是随意的收起来。
  在场的人,包括没有说话的张师爷,和暂时没有说话余地的县令胡大人,都在不着痕迹的观察穆滨城和琉夏,看他们对两锭金元宝的态度。
  当看到穆滨城和琉夏的表现之后,他们也就确定了,对待穆滨城的态度。那是也需要平等看待甚至尊重的人。
  琉夏开口要钱,如果他们将钱拿到手之后,要是表现出激动兴奋的情绪,这些人就一定会在心里鄙夷他们,并且觉得穆滨城只是一个有点本事,却可以随意支配的武夫而已。
  可是观察他们的一系列表现后,当事人罗善本也明白,他们是真的不想跟自己有所牵扯。
  琉夏就这样沐浴着身后的目光,紧跟在穆滨城的后面,走出了酒楼。直到挤出看热闹的人群,才发现来时还显得拥挤的街道,此时已经熙熙攘攘。
  幸好那些看热闹的人,都被县衙的捕快挡在离酒楼大门口还有一定距离的地方,其实根本没办法看到酒楼里的具体情况。
  所以并没有外人,看到琉夏拿钱的过程,否则他们绝对不可能这么容易出来。
  而且先前已经从酒楼里走出去过几批人,茹玉,押送钱景的差役,押送钱景手下人的差役,去请大夫的捕快等等。另外还有进去的人,罗善本自己带的一票随从。
  但是有人被抓,围观的百姓看得一清二楚,所以琉夏在走过人群的时候,就听到了许许多多不同版本的故事,简直有点佩服人们自行编故事的能力。
  有人笑容猥琐的说,“县太爷亲自抓奸,他家的姨太太跟小白脸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