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节
  第二十章 缘何尽忘前尘事(上)
  这天早膳时,江遥一直托着腮笑眯眯的盯着锦儿。
  锦儿如坐针毡:“少爷,您别老盯着我了,我脸上有东西吗?”
  江遥眨眨眼,笑得揶揄,“你自己不知道吗?”
  小鸾看了眼锦儿脖子上一个个小草莓,心领神会地捂嘴偷笑,低下头扒饭。
  锦儿不安的拉高衣领,脸红的跟苹果一样,“没有吧,我明明遮好了的。”皱着眉小声嘟哝,“都是皇上嘛,说了注意点的。”
  小鸾假装好奇,“注意什么呀?”
  锦儿摸摸脖子,结巴:“没,没什么。”
  江遥笑眯眯地:“看来夫夫生活很美满呀。”他刮刮脸,“锦儿真不害臊。”
  锦儿脸涨得通红,指责道:“少爷,恕锦儿无理,您脖颈上明明也有很多痕迹的。”
  妖孽娇羞地捂着脸,“还有肩膀上,背上,腰上……”
  一边埋头吃饭的江逸扬:“……”捂住妖孽喋喋不休的嘴,拎走了,慢条斯理道:“福伯慢用。”
  福伯呆住,心中悲愤,二小姐,老爷,家门不幸那!
  待江逸扬从喋喋不休的妖孽那里逃出来,已经快接近午时了。
  方才为摆脱八爪鱼一样缠在身上的妖孽,江逸扬只好答应第二天为妖孽煎番茄酱牛排,炖奶油蘑菇汤。因为妖孽宣称,他那好十几天前受伤的**痛得厉害,必须吃牛排什么的才能痊愈。
  这番话让每次河蟹运动前又扩张,又润滑的江小攻感到很无奈,某只妖孽本身就是只绝品小受,一运动时就自动分泌肠(扫黄哟)液,这受伤一说究竟从何说起啊。
  江小攻很郁悴,再说,受伤的话不是更应该吃清淡点嘛……
  从竹里喧出来后,发现离与江逸扬约好同去东岭山游玩的时辰还早,紫苏便在城里随便转了转。
  忽地听到一个嘶哑的声音:“命相极险,实非应该出生之人。”
  紫苏心里“咯噔”一跳,不由回头看去,一个带着斗笠,衣衫破旧的落魄道士安静的蹲在墙角,身边立了块破破烂烂的牌子,写着“天机神算”。
  紫苏身后一俊俏少年上前斥责:“你这道士说话怎么这么没礼貌,我家公子乃是大富大贵之人,宵小之辈不要妄猜。”
  紫苏抬手:“茯苓,不得无礼。”少年只得悻悻的退下。
  那道士冷笑道:“你这小子还挺有气度。也罢,本道今日心情不错,坐下。”
  茯苓脸上显现出愤然之色,紫苏微微一笑,撩起长袍下摆,从容地坐在矮凳上。
  道士询问了紫苏的生辰八字,拿出牛骨扔在地上,认真的拨弄着,脸上惊讶之色尽显,他喃喃道:“原来真有……”他抬头轻声询问:“小子,你是狐咪半妖?”
  紫苏面上平静无波:“紫苏的娘亲确实是狐咪,父亲是人。”
  道士蹙眉:“狐咪与人也不是完全不能通婚,除了桃源一支。只是你的命相确实夭折的……”他抬头问道:“紫苏?你是桃源狐君紫轩后代?”
  紫苏微微颔首道:“是紫苏的外公,大师果真神机妙算。”
  那道士恢复了散漫的神态,随意道:“紫轩真是造孽,怎么样,你外公还好吗?”
  紫苏略感惊讶,问道:“大师是外公的旧识吗?外公一直都云游四方,紫苏也很少看到他。”
  道士不耐道:“谁认识那个无赖。”他突然抓住紫苏的手腕,翻转过来,掰开手心,掌中断纹赫然出现。
  他讶然道:“小子,你早就该去地府报到了啊。怎么活到了现在?”
  紫苏答道:“外公舍了千年道行,为紫苏改过命。”
  道士摆摆手:“你外公给你改命只是免去了你夭折的命运,但你自己看。”他指着紫苏的断纹道:“你这掌纹竟在此断掉,此乃凶险之至,你外公虽是千年老妖精,但擅自改动天命,一次还只是损去道行,二次的话就是形神俱灭了。”
  道士思忖了会儿道:“小子你这掌纹还不只是死劫这么普通,这是变劫。谁胆子这么大,敢违反天命……”
  紫苏迷惑的摇头:“紫苏很多年前不慎坠入桃源深潭,听外公说已是活不了的了,没想到一个月后醒转过来。外公说,这劫数就过了。”
  道士皱着眉望着紫苏的脸,忽地伸手在紫苏眉心一点,顿时紫苏白皙的额头出现一个黑乎乎的指印。
  道士收回手,啧啧道:“眉心有禁制,一看就是你外公的手法,封印的是记忆吧。看来另有隐情啊,回去问问你外公。”
  紫苏震惊,外公为什么要封印我的记忆,我遗忘的是什么……心中一动好像有什么飞快的掠过记忆,泛起涟漪,心里突然翻滚着莫名的哀伤。
  他站起来,行了个礼诚恳道:“大师能不能帮紫苏解开封印,紫苏必将一生一世铭记大师的恩情。”
  道士似笑非笑道:“你这小子倒也对我胃口。不过你外公着禁制下手太狠,姑且试试吧。”手指点在紫苏眉心道:“闭眼,摈弃杂念。”
  紫苏依言照做,道士飞快念了什么,掏出一块玉滴子扣进紫苏眉心间。
  顿时头轰地炸开了,撕心裂肺般疼痛。紫苏痛苦的捂着头弯下腰,脑中掠过零碎的片段,
  恍然间看到小时候的自己,耷拉着两只尖耳朵,趴在一个白衣人背上,
  紫苏疑惑,那背着自己的人是谁?还没等紫苏反应过来,又看到另一幅景象;
  竖着两只耳朵的小狐咪软软地撒娇,“抱抱,慕宁。”白衣人微笑着弯下腰,抱起小紫苏;
  紫苏拼命想看清那人的模样,可画面飞快地闪过;
  穿着紫衣的少年望着相携离去的两人,倔强的忍住泪水,那怀抱不是只属于自己的吗,为什么搂着别的女人?
  少年漫无目的的走着,脑中一片空白,无意来到桃源禁地——深潭。
  望着脚下几丈以外的平静无波的潭水,少年绝望地想道,若是我死了,慕宁,你就会永远记住我了吧……
  紫苏一惊,张口欲喊,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恍惚间少年前进一步,脚下不慎踩落的木石跌进悬崖,激不起深潭一丝声响。
  少年陡然清醒,害怕地后退。这时,一股强大的力量狠狠地拉了下他,少年猝不及防,顿时掉入深潭。
  紫苏想伸手抓住少年,却抓了个空,眼睁睁的看着少年跌下深潭。
  眼前一道白光闪过,紫苏脑中如同崩断一根弦般,软绵绵地晕了过去。
  昏睡中,他脑里反复浮现出那个白衣人模糊的面容,虽然看不清楚,却让他觉得莫名的安心。
  紫苏无意识间喃喃念道:“慕宁,慕宁。”巨大的哀伤袭上心头。
  不知过了多久,他听到有人在唤他:“小紫苏,醒醒。”
  他勉强睁眼,江逸扬正转身问茯苓:“你家公子怎么了?”
  茯苓忧心道:“刚刚一个算命的给公子算命时,好像念了什么,公子就晕过去了。”
  紫苏咳了声,轻声道:“逸扬。”
  江逸扬惊喜的探过身:“你醒了?能起来吗?”他伸手把紫苏拉起来,紫苏才发现自己身在一家客栈。
  锦儿很不喜欢这个对自家扬少爷居心不良的小狐狸精,没好心道:“我们刚来的时候看到你晕倒在路边,那谁在边儿上咋咋呼呼的,什么也不会。还是扬少爷把你扶到客栈的。”
  茯苓怒道:“什么咋咋呼呼的!你这小子怎么说话那?”
  锦儿不甘示弱,回敬道:“自家公子晕倒了,不知道赶紧扶起来,就知道在边儿上瞎闹,还好意思说。”
  紫苏止住暴跳如雷的茯苓,挣扎的坐起来问:“那个道士呢?”
  茯苓气道:“那个招摇撞骗的臭道士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本来想找他算账的。”他挠挠头,“对了公子,那道士让我转告你,解铃还需系铃人,那封印太厉害,他也无法完全解开。”
  江逸扬摸摸鼻子,关心问道:“小紫苏,你还能去郊游吗?不然回家好好休息吧?”
  紫苏压下心中的失落和迷惑,勉力笑道:“不碍事,走吧。”
  望着江逸扬,紫苏不由自主觉得有些陌生和惘然,我应该是很喜欢逸扬的吧。可为什么,现在觉得心中多了个连他都无法填补的空缺呢?
  坐在马车上,江逸扬不解的问道:“小紫苏,你今儿怎么了?魂不守舍的。”说着就伸手去摸紫苏的额头。
  紫苏下意识的躲开江逸扬的手,心下惊讶,自己最希望的不就是逸扬的亲近吗……他笑了笑:“好像知道了些前尘旧事,但又想不起来。”
  江逸扬若有所思道:“原来真有封印记忆这回事儿。”他摸摸鼻子,“那小紫苏你打算怎么办?是段很重要的记忆吗?”
  紫苏恍然想起那个白衣人,喃喃道:“是的,它很重要。”
  突然听到茯苓惊慌喊道:“你们是谁?”
  随即听到锦儿怒斥:“别瞎闹!”他冷冷道:“我们只是出来游玩的,还请各位给个方便。”
  江逸扬和紫苏面面相觑,江逸扬撩开窗帘,看到几个黑衣人拿着刀站在那里。
  他伸了个懒腰,“交给锦儿好了。”
  奇怪的是,那几个黑衣人并不像其他的抢匪一样大呼小叫,为首的黑衣人嘶声道:“云来酒楼的掌柜的?”
  茯苓抢道:“对啊,我家公子确实是云来的老板,所以最好乖乖让开哦。”
  锦儿敲了他脑袋一下怒道:“你少说两句会死啊?”
  那黑衣人再不说话,直接上前抽出砍刀不声不响地招呼过来。
  原本锦儿一个人可以对付这些人,江逸扬跟紫苏只需舒舒服服的坐在马车里等待锦儿扫清障碍,继续前进。
  但是不巧的是,这些黑衣人武功虽然不高,却居然有火药,更不巧的是,这些人的目的只是让他们死,不需要什么条件,想来是受人雇佣。
  因此,火药一扔出来,车里的两只不得不从即将爆炸的马车的两边窗户扑出来。
  对方显然低估了锦儿的实力,根本无暇来占这几个武功白痴的便宜。于是,茯苓,紫苏和江逸扬三人坐在湖边的石头上,紫苏也暂时放下了烦心事儿,三人一边观赏,一边闲谈。于是;
  江逸扬看了看天,感叹道:“老天啊, 你这是让冬天跟夏天同房吧,生出这鬼天气。”
  紫苏用手扇着蚊子,蹙眉道:“这儿的蚊子怎么这么多,真讨厌。”
  江逸扬懒洋洋道:“小紫苏,你知道该怎么报复蚊子吗?”
  茯苓好奇道:“怎么样啊?”
  江逸扬思忖了下,道:“晚上睡觉,拉上蚊帐脱光衣服睡觉,挑逗蚊子,急死它们!”
  茯苓无语了,“还不如直接打死呢!”
  江逸扬摸摸鼻子,“你也忍心?好歹身体里流着你的血。”
  正天南地北的瞎扯着,最后一个黑衣人被锦儿一掌打飞,直直的冲着这边扑过来。
  江逸扬和茯苓忙往旁边一躲,紫苏下意识的连连后退,一脚踩空,还来不及惊呼就跌入湖中。
  锦儿和茯苓都愣住了,江逸扬最早反应过来,踢掉靴子就扑进水。紫苏慌乱间口鼻灌进了很多水,抓到江逸扬就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般,紧紧地搂住。
  江逸扬被死死地缚住,一边大声喊着:“小紫苏松手!”
  湖畔,茯苓伸过一根细小的树枝,“江公子,快抓住。”小树枝不堪他的手劲,“啪”地断掉了。
  锦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