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节
  容秀睡得很浅,她听到苏婉仪翻来覆去的,轻轻叫了一声:“姑娘,可是醒了?”
  苏婉仪低低地嗯了一声。
  “要奴婢过去陪你说会儿话么?”容秀道。
  苏婉仪又嗯了一声。
  容秀穿好衣服,点上蜡烛,将烛台端到苏婉仪床边。
  有了光亮,又有容秀在身边陪着,苏婉仪没那么怕了。
  “姑娘可是怕了?”容秀轻声问道,“近来瞧姑娘心事重重的,可是心里担心?”
  苏婉仪看看容秀:“做了个噩梦……有一点怕。”
  容秀笑笑:“付大姑娘成亲前也像姑娘这样。”
  “是么?她为什么怕?”苏婉仪有些好奇。
  容秀笑笑:“不怕姑娘笑话,我到姑娘身边来伺候之前,还害怕呢。要离开自己熟悉的家,去自己不熟悉的地方,面对不熟悉的人,总归有些怕的。”
  苏婉仪看看容秀:“那你现在还怕么?”
  容秀笑道:“当然不怕,姑娘这样和气,老爷夫人对下人都好,一点都不怕*了。”
  苏婉仪点点头。
  容秀继续道:“姑娘现在有些怕是正常的,不过姑娘也不用太担心,姑娘嫁过去后身边还是我们这些人伺候,姑娘不会觉得太陌生的。”
  苏婉仪嗯了一声,容秀的声音温和低沉,叫人听了很安心。
  “付大姑娘,现在好吗?”苏婉仪问道。
  “好着呢。”容秀笑道,“孩子都生了。”
  苏婉仪脸一红。
  “姑娘知道么?侯爷身边一个伺候的丫头都没有。”容秀道。
  苏婉仪愣了一下:“没人伺候怎么行?”
  “有小厮伺候。”容秀笑道,“有些男子是这样的,他不喜女子亲近,除非是自己心仪的女子。侯爷便是这样的人,侯爷已经二十多岁了,身边没有丫鬟,更别说什么通房小妾之类的了,完全没有。”
  苏婉仪脸一红,将被子往脸上拉了拉,盖住脸,只露出眼睛。
  容秀笑道:“姑娘可知侯爷让我来伺候姑娘,给相府多少好处?”
  苏婉仪瞪大眼睛看着容秀,一副很想知道的样子。
  “姑娘别看我只是一个丫鬟,可也是相府有头有脸的丫鬟。也不知道侯爷怎么打听到的我,他给付相爷送了一幅画,换的我。”容秀笑道。
  “什么画?”苏婉仪忙问。
  “不知道姑娘有没有听说过浮云子。”容秀道。
  “呀,当然听说过,可是不是说他的画没有传世的么?”苏婉仪道。
  “不知道侯爷从哪来弄来的,总之相爷也认定是真迹,这才同意让我离开。”容秀笑道。“除了我,那几个丫头,每一个都不是容易得来的。姑娘,侯爷的这份心,你要好好感受啊。能为你这般用心的人,定是把你放在心尖上的,是不会舍得让你伤心的。”
  第15章 啊,我今天要出嫁了。……
  经过容秀的一番劝解,苏婉仪心中的焦虑好了许多,只是心底多少还是有些不安。
  离婚期还有五日,苏婉仪的舅母带着梅馨悦来到苏府。
  苏婉仪见到梅馨悦还是很开心的,两姐妹当晚便窝在被窝里说悄悄话。
  “表姐,你和言大将军见过几次面?他好不好呀?”梅馨悦小声问道。
  “没见过几次,算……好吧。”苏婉仪道,“应该是挺好的。”
  梅馨悦嘿嘿一笑:“我听姑姑说了,言大将军对你特别上心呢,而且看他送来的聘礼就知道了,姑姑说他先前还特意给你送了金钗和一种特别好吃的糖呢。”
  苏婉仪笑笑:“你倒是消息灵通,糖吃完了,金钗明天给你看。”
  “嘻嘻,表姐,你和言大将军简直就像话本里写的一样啊!”梅馨悦笑嘻嘻地道。
  “胡说什么呢!”苏婉仪嗔道。
  “真的呀!”梅馨悦提到话本子,很有发言权的样子。
  苏婉仪显然不想让她继续说,转移话题,小声道:“对了,之前在你家走得匆忙,齐三公子他还好吧?”
  “哎呀!”梅馨悦尖叫一声。
  苏婉仪忙去捂她嘴:“你叫*什么!”
  梅馨悦压着嗓子道:“表姐你莫非还惦记齐三公子?”
  “你想什么呢!怎么可能!”苏婉仪道,“就是觉得我突然走了,又……你就说现在好不好就行了。”
  “啧啧,表面看上去是挺好的。”梅馨悦道,“你走的那日,本来他是要给你送信的,听他娘说了你的事,只说让人将送信的人追回来,不要坏你名声。祖父说齐三公子是君子。”
  “什么叫表面挺好的?”苏婉仪道。
  “他本来就醉心读书,好不好的,看不出来啊!齐家婶婶说他挺好的,今年春闱放榜后给他定亲呢!”梅馨悦道。
  “那就好。齐三公子一定能高中的!”苏婉仪道。
  梅馨悦往苏婉仪身边靠靠:“表姐,你有没有一点失落?”
  “嗯?”苏婉仪不解地问,“我为什么要失落?”
  “曾经对你心仪的男子,没有为了你失魂落魄,伤心不已啊!”梅馨悦道。
  苏婉仪伸手在梅馨悦额头弹了一下:“你这小脑袋里头都想得什么!是不是又看什么话本了!明日我定要找舅母告状!”
  “哎呀,可别可别,我可是专门来给你添妆的。”梅馨悦一边撒娇,一边往苏婉仪怀里钻。
  “表姐,言大将军是你心意的男子吗?”梅馨悦缩在苏婉仪怀里小声问道。
  “又说什么胡话!”苏婉仪笑道。
  “嘻嘻。”梅馨悦将耳朵贴在苏婉仪心口,“你现在想想言大将军,我给你听听看你是不是心仪他。”
  苏婉仪将梅馨悦从怀里推开:“果然还是要去找舅母告状。”
  “哎呀,哎呀,我不说了,我不说了还不行吗?”梅馨悦又要往苏婉仪怀里钻,被苏婉仪用被子挡住了。
  两姐妹闹了一阵,梅馨悦心睡着了。
  苏婉仪想着梅馨悦问的,她也想问问自己,言大将军是自己心仪的男子吗?
  苏婉仪将手放在心口,想着与言崇烨的几次见面,想着他说的话,他说他对自己一见钟情,说要与自己结百年之好。
  苏婉仪想,反正我从来没有心仪过旁人,若是他一直对我这么好,我便心仪他好了。
  苏婉仪偷笑,她都要嫁给他了,除了他,她难道还要心仪别人去?啊,就要成亲了……还是有点怕啊……
  苏婉仪想着想着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次日是苏府派人去侯府布置婚房的日子,这也是时下的风俗,表示待嫁的姑娘在娘家是很娇惯的。睡什么床,铺什么褥子,盖什么被子,枕什么枕头,都要照着姑娘的意思来。其实也是走个过场。
  去侯府的是苏婉仪的舅母。
  梅夫人从侯府回来后,对言崇烨和侯府那叫一个赞不绝口。说侯府样样都已经准备好了,全部都是她见都没见过的好东西。言崇烨更是对她恭敬有加。
  苏夫人听了梅夫人的话,眼睛都笑眯了。知道女婿这么好,她就忍不住去唠叨女儿。这次还是带着梅夫人一起去的。
  梅夫人当着苏*婉仪的面,又把言崇烨夸了一遍。
  苏夫人便接着梅夫人的话对苏婉仪道:“武定侯对你是真的上心,你嫁过去之后,也要对他多上心。他喜欢的,不喜欢的,都要往心里去……”
  苏婉仪心里直叹气,面上还要保持微笑:“是,我知道了。”
  苏夫人又道:“唉,我就是担心你这个性子……”
  事实上,苏婉仪现在已经改了很多了,也几乎不在她娘面前撒娇卖乖了,只有偶尔在苏赟面前,她才会向从前一样。苏赟半点不担心言大将军会对苏婉仪不好,言大将军那样的人,怎么会做那样的事呢?
  苏婉仪看着她娘,觉得她娘可能和她一样焦虑。
  苏婉仪想对了,苏夫人确实也焦虑,她觉得自己没有好好教苏婉仪,太过娇惯她,怕她嫁过去之后会因为这性子吃苦头,便忍不住要提醒她。她不知道她这么反复提醒,让苏婉仪也越发害怕起来。
  “娘,你看看我,崔嬷嬷都觉得我可以了,你怎么这么不相信我呢?”苏婉仪道。
  苏夫人笑笑:“是娘多嘴了,娘就是担心……哎呀不说了我们婉仪自然是好的,是最好的。”
  成亲前一天,苏婉仪的嫁妆已经全部准备好,堆满苏婉仪的小院,每个箱子上都贴着喜字,瞧着就格外喜庆。
  孟先生和黄家姐妹来给苏婉仪添妆。
  苏婉仪有些日子没见到孟先生了,这会儿一见到先生便行大礼。
  孟先生和气地笑道:“婉仪越发懂礼了。”
  “先生教得好。”苏婉仪笑道。
  “不敢邀功,都是崔嬷嬷教的,我自己就是个散漫的。”孟先生笑道。
  黄三姑娘今日不怎么说话,上次在苏婉仪说了她表姐的事,回去到底被黄四姑娘告了一状,被她娘好一通训。今日过来前,还被她娘叫到跟前说一了顿,让她能不开口就别开口。
  孟先生出手大方,送了苏婉仪一本珍品琴谱。
  黄家姐妹送的都是她们亲手做的针线。
  苏婉仪陪她们说了好一会儿话,等她们都离开时,苏婉仪心里觉得她们像是来向自己告别一样,心里有些酸酸的。
  细想想,确实是一种道别,明日她便要开始去新地方,开始新生活了,日后她们再相见,也与从前的相处方式不一样了。
  在娘家的最后一晚,是要和娘一起睡的。
  苏婉仪已经有些日子没和她娘一起睡了,想到明日她便要出嫁,日后便不能日日在娘亲跟前,心里就有些酸酸的。可她又不敢表现太过,怕她娘又担心她太过撒娇,惹她担心。
  苏夫人心中既替女儿开心,同时也确实很担心,从来门不当户不对的婚事,总是比较难一些。且男子又容易变心……
  “从那么一点儿,养这么大,这就要嫁人啦!”苏夫人笑叹道。
  苏婉仪往她娘身边靠靠:“反正就在京城,我会经常回来看娘的。”
  “好。”苏夫人笑道,“这些日子,娘说了好些话*,可能有些也不对,日子总是要自己过的,特别是夫妻之间。”
  “嗯。我知道的。”苏婉仪嗯了一声,笑道,“都知道他不喜欢人撒娇卖乖,喜欢端庄守礼,我不上赶着惹他嫌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