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还没结束
  秦时淡淡地说:“人的心里若是有鬼自然会恐惧,本来就没有做,又何来担惊受怕一词呢。”
  “不过是没辙了后的虚张声势,反正最后赢的人依然是我。”
  月琼嗤笑一声,傲慢地转身走了。
  赵元忿忿不平道:“做了那么多恶事,居然还有脸这么大言不惭!”
  秦时说:“用不着生气,别忘了,一出好戏还在后头。”
  赵元半信半疑地问:“秦时,你先前说的手段究竟是什么?现在应该可以告诉我了吧,还有,你到底想向我借什么东西啊?”
  秦时招了招手,似乎不想让其他人听到,显得格外的神秘。
  赵元疑惑地凑过来,只听到秦时附在他耳边轻声细语道:“我要你借给我……”
  听完了话,赵元抬起头,瞪大眼睛。
  “原来还可以这样的吗!”
  秦时说:“怎么,你心疼啦?”
  “说什么呢,我可没穷到这种地步,你要多少尽管拿去,我一个字也不会多说什么,只是我担心……。”
  赵元皱眉。
  “……月琼只是一个普通人,我不觉得她会起疑心,我只是担心,在场的其他人会看出来其中的破绽,中途扰乱了计划。”
  秦时说:“既然如此,那就让他们变成瞎子吧。”
  赵元呼吸一抽,不敢置信地说:“秦时,你难不成是要……!”
  秦时忍不住笑道:“想什么啊,我不是要弄瞎那些人的双眼,而是要利用环境上的一点小变化。”
  “环境上……小变化?”赵元一脸半信半疑。
  ——
  三更半夜的深夜,少林寺里的各路武林侠士都聚集在一处,三两成群地站在空旷的院子里。
  他们打着哈欠,双臂交叉,在不怎么灯火通明的火光下,每个人都困得不行。
  其中有人忍不住抱怨道:“……我真是搞不懂,为什么杀人案的审理偏偏选在深更半夜?顶着乌压压的云站在这儿吹西北风,简直就是活受罪啊!”
  有人也跟着发牢骚,“谁说不是,困得都快赶上白天的猫头鹰了。”
  又有人道:“你俩别嘀咕了,吵的我头疼,我现在只想睡觉……这审理到底什么时候开始啊。”
  人群里突然响起喧闹。
  月琼来了,同样的,秦时、赵元、浮生、北宫辰也一并到场。
  方丈站在中间,武林侠士们散布在周围。
  空旷的院子里火光在摇晃,仅仅照出了所有在场人的半个身子,犹如捉摸不透的鬼祟。
  比起白天,气氛仿佛被绳子系得死紧。
  方丈同样不太好受。
  他伸出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从来没有感觉过压力像今天这样大。
  更加万万没想到少林寺里竟然同一时间出现了这么多难搞的人。
  传说中修仙一百年不久前才出关的前魔教教主、即使肾脏少了也能将人救活的玉面圣医、在江湖上名不见经传却迎娶了郡主的年轻侠客、权势强悍带着一堆佩刀侍卫的北宫郡主。
  以及容貌青涩实则狡猾阴毒的北宫新夫人。
  这群家伙全都聚在一起,恩怨纠缠,想他们不撕逼都难啊!
  而且若是真发生了,别说是他,就算其他人一起上那也根本拦不住啊!
  方丈心里泪流满面,上辈子老朽到底做了什么孽啊、为什么要陷入这样恐怖的修罗场哇……
  趁着审理还没开始,他只能先吞两颗降血压的药丸,以防自己这个年过半百的老人家,遗书还没有写就直接在今天撒手人寰。
  ……唉,做人本来就好累,为什么做和尚也辣么累。
  秦时说:“方丈,可以开始了。”
  方丈抱着视死如归的心态,表面严肃,心里则想熬过了今晚和明天,这辈子说什么也不接这种心力交瘁的苦差事!
  “那我现在宣布,第三次开始审理北宫王爷与浮生一案。”
  他又跟前几次一样,重复了一遍这次案件的前因后果。
  “原告人月琼状告浮生,杀害了她的夫君也就是这次案件的受害人——北宫王爷。”
  “据调查,半个月前王爷被刺死在自己的寝室里,凶器从驸马床下搜出,只有一个人宣称看到驸马拿着凶器,半夜从王爷寝室里跑出来,这个唯一的目击证人就是郡主的继母——月琼。”
  “对此,原告承认自己的证词吗?”
  月琼理直气壮地说:“我承认,而且我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并且秦时和赵元先前反驳我的那些证据都是没用的。”
  “这就更加证实了杀害王爷的凶手就是浮生!而郡主就是共犯!”
  秦时说:“月琼,你这么心急下结论……是不久前掏了蜂窝,害怕蚂蜂在后面追着咬你不成?”
  月琼嗤道:“是有几只老鼠正不知好歹地偷东西,我看着格外的烦,让他们快点滚回老家罢了。”
  秦时说:“那真是不好意思了,你说的这群老鼠似乎刚好淘出了一样深埋已久的宝贝,正好用来扒下一只老狐狸伪装在外面的人皮。”
  听到最后一句话,月琼的瞳孔瞬间一缩,犹如踩在了冰面上控制不住手脚。
  她甚至都忘记了反驳,反应过来后发现自己脸色变得极不正常,连忙用手帕捂住半张脸,顺便以此掩盖下意识流露出来的慌神。
  即便凌青山出来做证的那时,月琼也没有像现在这样这么失控过。
  很明显,秦时刚才的暗喻,死死戳中了她最害怕别人会知道的惊恐里,所以她才会表现的这么明显,连飘忽不定的视线都掩饰不住。
  秦时看出了月琼的心慌意乱,但他依然不动声色。
  当着众人的面,他拿出了一个本子。
  “昨天,我和赵元去了一个地方,那有一个人交给了我们这个本子,说这是月琼的日记,里面记载了她每日的心得体会。”
  “原本我是一点也不想知道里面写了什么,但夹在其中一条信息,却让我不得不看下去。”
  秦时分开书页。
  众人听到他读着上面的字,火光在照着书页,摇曳下隐隐约约露出几行。
  “……北宫王爷果然喜欢上了我,不枉我花了那么多钱装作卖身葬母,很快我就可以嫁进北宫王府,什么荣华富贵不手到擒来,以后下在王爷饭菜里的慢性毒.药发时,连那北宫家的遗产也将会是我的……”
  “你给我闭嘴!”
  月琼突然恶狠狠地打断了秦时没有说完的话。
  “拿着莫须有的东西,装模作样的打算污蔑谁!那不是我的日记,这本所谓的日记根本就是你伪造的!”
  秦时说:“不是?但这上面的字迹和你的平时所写的,可是一模一样。”
  月琼哼了一声,很不屑道:“字迹一样难道就是我的吗?这个世界上有的是能够伪造字迹的骗子,区区一模一样能证明什么?”
  “而且我写日记从来不会委屈自己在这种粗糙的低劣纸张上,每一张都是昂贵的白色锦布,外面再用鳄鱼皮缝制,并且每一张白色锦布角落里都会用黑线刺绣上我的姓。”
  “就算想污蔑我,也好歹做点功课吧。”
  “拿个破本子满口胡言乱语,堂堂的前魔教教主竟然做出这种蠢逼的事来,哎哟,其姿态真的是好好看呢。”
  月琼笑着,讽刺意味像粪一样糊在秦时的脸上,连语句的修饰都懒得了。
  受到了这样奇耻大辱,若是换作任何一个人,恐怕都得气得浑身发抖。
  秦时却没有。
  众目睽睽之下,他慢慢地拿出一个本子,一个用鳄鱼皮缝制、露出里面白色锦布、角落隐隐有黑字的本子。
  秦时嘴角微微翘起,在月琼的面前道:“你说的,是这个么?”
  月琼脸上的笑停滞了。
  她直直地望着秦时手里的日记本,嘴张开,脸色忽然变得无比苍白,手不住地发抖。
  秦时微笑地随意扬了扬另一个本子。
  “不好意思,我刚刚记错了,刚才这本只是赵元的医书笔记,而现在的这本,才是我昨天从你未结束关系的丈夫手里拿到的你亲手写的日记。”
  众人乱糟糟地惊呼。
  “什么什么!月琼居然还有丈夫?”
  月琼浑身开始发抖了。
  秦时接着道:“同时,我也要感谢您的乐意配合,帮助我们确定了这本日记的真伪。”
  “你还有多个可以在日记里找到的罪行,诈骗钱财、杀夫未遂、重婚、活吃胎儿等等。”
  “多案在身,并且嘴里没有一句话是真的,如此谎话连篇,看来你之前提供的见到浮生是杀人凶手的证言是无法作数了。”
  “如果对此还有疑问的话,我相信刑部里有不少大师能够帮忙辨别上面的字迹。”
  在场的众人脸色完全变了,震惊已经不能形容此刻他们的心情了。
  “诈骗钱财、杀夫未遂、重婚、活吃胎儿……天啊……是真的吗?这也太泯灭人性了吧!”
  “……你在说谎……是你在说谎!这些根本不是我做的!”
  月琼突然间就发了狂。
  她眼睛通红,恶狠狠地瞪着秦时,一副要抓得他皮开肉绽、肠子流一地般暴怒。
  她突然把身旁的火把扔过去,砸在另一边的火把上,两个火把倒在地上,院子里一下就没了光。
  黑暗中,北宫辰立刻愤怒地大叫。
  “快抓住月琼,她一定是想趁乱逃跑!”
  众人乱成一团,谁都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谁,哪里还晓得月琼在哪个位置。
  忽然间,一个火苗窜起。
  秦时拿着一盏油灯。
  月琼双手在背后,被赵元擒拿在地。
  即便如此,她嘴里还在骂着不堪入耳的脏话,脸上的表情扭曲得恐怖,哪里还有少女的样子。
  赵元冷冷地说:“早知道你会不老实,嘴巴放干净点,月琼,别逼我现在就卸掉你的一条胳膊。”
  秦时转过身,看着对这一发展完全反应不过来的方丈和众人。
  他一脸平静。
  “我想,审理已经可以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