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节
  这一点,计青冥也很清楚。
  所以当奚聆歌带着乔冉冉过来给他诊脉的时候,他撑着脸吊儿郎当地开玩笑:“我只听说过徒弟不成师父出马的,还没见过师父没辙了请徒弟出马的,小师弟,你这师父当的,简直太丢脸了。”
  奚聆歌炸毛叉腰,指着计青冥嚷嚷:“丢脸就丢脸!又不是没丢过!反正只要能治好你!丢脸又不是什么大事!”
  计青冥一脸头疼地掏了掏耳朵,“小师弟你这大嗓门还真是几百年如一日,不是跟你说过,声音大不代表就有理了……”然后挥了挥手,“这个问题跳过,你别嚷嚷了。”偏头看着乔冉冉,笑眯了一双眼睛,“小家伙,你真想给我诊脉?”
  乔冉冉无比确定地点了点头,“虽然弟子无法保证能对掌门师伯的伤势有帮助,但身为一个医者,弟子觉得我的存在也许就是个机会,还请师伯给弟子这个机会。”
  如果说她的重生可以改变裴陵的命运,可以改变晏青绥、卫淮、凤长冬,甚至南浔的命运,虽然不确定能不能改变计青冥的命运,但如果不尝试一下,她怕自己会睡不安稳。
  计青冥抿唇笑着,那风华绝代的样子,简直能碾压一众后辈,包括曾经让乔冉冉觉得气质长相最为出众的凤长冬,在计青冥面前也只剩下了稚嫩。
  这仿佛是乔冉冉第一次看清楚计青冥的长相,回忆之前有限的碰面,计青冥的模样一直笼罩在一层迷雾了,那时候她以为是他功法和修为的关系,现在看来,似乎跟他的伤势有关。
  被九鼎丹压制了伤势的计青冥,笑起来的样子,让人自惭形秽的同时,又忍不住小心肝扑通扑通的跳。
  也是裴陵这会儿没跟着一起来,要是看到乔冉冉这花痴的小模样,估计能当场掀了这屋顶。
  计青冥伸出手腕,那白的透明的手指晃得乔冉冉有些眼花,对于这种妖孽级别的人物,即使有裴陵长期以来的磨炼,她仍然觉得神魂一荡。不同于凤长冬那来自于魅妖的血脉诱惑,计青冥的魅力,完全就来自于他自身。
  乔冉冉强制镇静下来,仔细为计青冥诊脉。为了配合那套针法,从琅嬛福地学来的技法当中,也包括探脉的技巧。即使计青冥完全没有任何抵抗,放任乔冉冉探入,乔冉冉也被那强势的气息震得差点神魂失守。
  也幸好之前在神魔战场经历了一场,乔冉冉的神魂也强悍了许多,对于这样的震慑,她勉强还能应付,于是避开那气势汹汹的气息,乔冉冉挣扎着查看了一番,匆忙退出,就已经是面色惨白,浑身虚汗,就像是从冷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这样的状态,对于一个修士来说,已经是失控的样子,可对于乔冉冉一个金丹期的修士,居然能安然探脉还全身而退,已经足够让计青冥惊讶了。
  其实在乔冉冉诊脉的时候,他就已经做好了在情况失控的时候,就让乔冉冉退开,毕竟他体内的劲气有多霸气,他比谁都了解,连奚聆歌都只能勉强为他诊脉,别说乔冉冉一个金丹期的小家伙了。
  可乔冉冉居然撑了下来,看她的表情,虽然有些惊惶,但眼神晶亮,就像是发现了很有意思的东西。
  这个眼神,计青冥经常在奚聆歌的眼睛里看到。
  就听到乔冉冉说:“师伯,您的伤,我有办法!”
  作者有话要说:  乔冉冉:为什么我会觉得这半妖是为了不还钱所以才送上门当我师弟的?
  南浔:qaq
  裴陵:我听说有人在我不知道的时候花痴了?
  乔冉冉:……
  =======这章很肥吧哈哈哈哈
  第75章 七十五帧
  乔冉冉说有办法,而不是她能治,主要是因为计青冥的修为太高,他体内的那股劲气比他修为还高,以她的修为还做不到亲自动手。在她动手的那一刻,大概就直接被那劲气给撕裂了。
  刚刚她能顺利诊脉,除了她机敏躲过之外,计青冥也一直控制着劲气,险险没有伤到她。
  她有医治的方法,却没有实力来支撑,所以她只能说她有办法。
  而且就她来看,即使她便宜师父那化神期的修为也是不足以支撑的,很可能在治疗后期就被计青冥体内的劲气给击倒,弄得两败俱伤。她甚至怀疑奚聆歌这颓废的状态和头上的华发,就是因为频繁接触这劲气造成的。
  “师伯,这劲气实在奇怪,明明在您体内,却不能被排出,还与您争夺体内的生存空间,甚至能蚕食人的生机,您……”到底是怎么招惹到这奇怪的东西的?
  经历过重生,见识过撕裂神魂的裴陵,也在神魔战场见识过那些残魂,还被残魂入侵差点被夺舍的乔冉冉表示她也算是见多识广了,可是面对计青冥这样的情况,她仍然很懵逼。
  计青冥翻身探了探乔冉冉的手腕,发现她是真的没事,这才笑着对奚聆歌说:“你收了个好徒弟,比你靠谱。”
  奚聆歌:“……”这话在他面前说过不止一次了,之前还感叹一个真有天赋的徒弟,却被修为桎梏。
  现在乔冉冉打破了灵根天赋上的界限,进阶速度甚至比一般人都要快上许多,计青冥就更喜欢这小姑娘了。
  “确实不是简单的劲气,”计青冥搓了搓手指,一双桃花眼闪烁着惊人的光芒,“小家伙是不是最近才去了神魔战场,我从你身上闻到了某些熟悉的味道。”
  乔冉冉点头,既然计青冥提到这一点,她就没打算隐瞒。
  奚聆歌却是一惊,遇到神魔战场遗迹对于修士来说确实是天大的机缘,可对于低阶修士来说却不知是福还是祸。乔冉冉只是金丹期,还是个医修,就这么进了神魔战场,只能说是倒霉。
  但是想到一直跟她在一起的裴陵,奚聆歌皱皱眉,那小子的实力高深莫测,能护住乔冉冉好像也不奇怪。反正人已经安全回来了,他也就不多想了。
  “我身上的伤,也是神魔战场里带出来的,只是这劲气,原本属于一个残魂,它想夺舍我,反被我扑杀,只是临消失前留下了这古怪的气劲,一直加重我的伤势。想必再找不到解决的方法,我大概还能撑十年。”
  十年后,不是他跟这气劲同归于尽,就是他被这气劲完全吞噬。
  乔冉冉叹了一口气,神魔战场那些残魂,在那个年代来讲,大部分都是为了天下苍生奋战到底还献上了自己的生命,结果在那个不生不死的境界被困太久太久,久到忘记自己是谁忘记初心是什么,久到只剩下一个执念
  留在计青冥体内的,更像是执念和诅咒一样的东西,无时不刻在吞噬着他。说起来,裴陵体内的毒素也差不多,带着毒素落入深渊之后,他才寻得了一线生机,到后来甚至跟那毒素共生共存。
  最大的不同大概就是裴陵的毒素跟他纠葛太深,以乔冉冉现在的实力根本无法驱除。而计青冥体内这玩意,完全就跟计青冥格格不入,生怕让人看不出来它和计青冥之间的差别。
  “掌门师伯应该知道,我曾机缘巧合去过琅嬛福地,所学针法就能驱除师伯体内的劲气,但是师伯也知道这气劲太过强悍,普通人根本无法近距离接触,现在的我不能,相信我师尊试过之后也觉得勉强。所以我觉得,至少需要一个炼虚期以上的医修来施展这针法,应该就能驱除……”乔冉冉看着奚聆歌,“这针法我可以直接教给师父,因为我觉得由师父亲手来施针更合适。师父现在化神巅峰,只要静下心来修炼,相信师父很快就能破境。”
  乔冉冉笑了笑:“师父肯定也觉得自己亲自来,更放心吧?我也觉得把这针法交到师父手里才不亏呀!”
  奚聆歌看着自己的手,陷入了沉思。其实他停留在化神期已经很久了,前段时间因为乔冉冉的影响,他还闭关修炼了一段日子,可静不下心就是静不下来。
  计青冥也很清楚,自从他受伤被困之后,因为对他身上的伤势束手无策,奚聆歌走进了死胡同,心境和修为都受到了极大的影响,这些年都没能进阶。前段日子好不容易解决了九鼎丹的问题,他的境界松动了一些,可得知九鼎丹并不能解决问题之后,奚聆歌就再次陷入了那纠结的境地。
  计青冥很清楚,如果他身死道消,绝对会成为奚聆歌的心魔。
  “小师弟,你看看你,不好好修炼,被自己徒弟嫌弃了吧?”
  奚聆歌:“……”这是重点吗?
  不管怎么说,乔冉冉把选择摆在了奚聆歌面前,更是把早就刻录了针法的玉简递到了奚聆歌面前——其实早就有这个打算,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送出手而已。
  所以奚聆歌现在要做的就是在短时间内进阶炼虚,并且研透这套针法。
  “师父进阶也不用着急,虽然掌门师伯说至多还有十年,但那是找不到方法以及只有九鼎丹压制的情况下,可师父有没有试过龙雪丹?”
  “龙雪丹?”奚聆歌眼睛一亮,他当然想过,但是龙雪丹属于八阶丹药,他还只是七品炼丹师,想要炼制龙雪丹是不可能的。而且不说其他的几味主药,就算他能找到,他也没有龙血菱花的线索。
  乔冉冉笑了笑,“师父已经是七品炼丹师,离八品炼丹师只是一线之隔,所需的不过是练习和机缘。而弟子这次在尧山秘境,运气很好地获得了龙血菱花。”
  奚聆歌倒吸一口凉气:“这怎么可以!”就算再奢侈,也不可能让他用龙血菱花来练手。
  龙雪丹的炼制非常复杂,身为八阶丹药它比九鼎丹更繁复,而且比起九鼎丹已经批量培植的主药,龙雪丹的主药实在太难得了。
  “当然不会让师父用龙血菱花来练手,”乔冉冉又拿出了两个盒子,“在找到龙血菱花的药园里,裴师弟还发现了息壤,于是我们一并取了回来;通关中心灵殿的奖励当中,就有一张丹方,我看了,正是八阶丹药,但是不管是配药还是炼制的手法都十分用适合用来突破八品炼丹师……”
  奚聆歌的眼神已经直了,他是知道有这样的丹方存在的,每一阶的丹药都有这样的丹方存在,就跟修炼时候的破障丹一样,用来突破简直是如虎添翼。可这样的丹方比同等级的丹方更加稀有难得,更别说还是用来突破八品的。
  而计青冥已经笑得前仰后合,乐得拍着手下的扶手,差点没把椅子拍散了,“果然是同人不同命,小师弟你也不是没去过尧山秘境,你也是个医修,为什么你通关中心灵殿的时候,就没有这样的待遇?”
  回过神的奚聆歌脸已经黑成了一片,当初他去尧山秘境的时候,也不过是金丹初期,一个金丹初期的医修在秘境里还是很吃香的,更何况他的医术比一般医修要好上许多,可他也不过就止步在第五层,就没机会再往前走。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乔冉冉去尧山秘境的时候,还只是刚刚筑基。计青冥说的没错,果然是同人不同命,并且人比人气死人。更让奚聆歌觉得没天理的是,他身为师父,不仅没教会徒弟什么,也没给徒弟什么,还要徒弟教他针法帮他寻找丹方灵植——更让他难受的是,他还无法拒绝。
  这不是他可以闹脾气的时候,因为计青冥的伤迫在眉睫。
  计青冥却笑着对乔冉冉说:“小家伙,我听说你出手诊治是要收诊费的,可你这么帮我,不仅不收诊费,还搭上这些丹方针法和灵植,你不是就亏太多了吗?”
  乔冉冉面色一僵,捂着抽痛的心口,可怜巴巴地说:“人要救回来才能付诊费不是吗?而且诊费是对我医术的肯定,这些材料……”乔冉冉瞄了一眼计青冥,“我相信掌门师伯不会亏待我的。”
  计青冥乐了:“我都不相信的事,你怎么就信了?哈哈哈哈哈……”
  乔冉冉:“……”这样糟心的师伯有这一个就够了,完全不能再多了。
  大概也是这个宗门太奇葩了,连带着她也不由自主的奇葩了起来。虽然没有所谓的弟子份例,也没有宗门任务,但不管是后山的资源还是宗门其他的地方,只要宗门有的,就可以自行取用——虽然大概除了后山和藏书阁,玄心门也没啥值钱的东西了。
  路过玄心“门”的时候,乔冉冉给了它一颗灵石,感受着它喜悦的心情,也不由得笑了笑。
  将息壤种在玄心门是早就决定了的事,但是把龙血菱花也交出来,是在她诊到计青冥伤势的瞬间做出来的决定。当然,这龙血菱花已经成熟,有息壤的帮助,就算分株培植也不是问题,就是需要一点时间。
  最关键的是,拿这株龙血菱花的时候,明明是说好要给裴陵的,现在却要将龙血菱花送给别人,她就有点心虚。
  然后一转弯,就看到站在路边的裴陵,以及正在他脚边转圈圈的乖乖,乖乖的大脑袋上还蹲了一只雪白的灵玉兔,即使乖乖胡乱蹦跳,那小兔子依旧稳如泰山岿然不动。
  而裴陵迎风而立,不过片刻不见,乔冉冉就觉得这个人怎么又变得好看了呢?
  在后山圈了一块地,离宗门最近的地方,由裴陵亲自布下了阵法,乔冉冉把息壤种了下去,不过片刻功夫,周围的灵气涌动就发生了变化,靠近息壤的那一圈泥土已经晕染上了一层银白色的光芒。
  乔冉冉把在尧山秘境药园里获得的灵植选了一部分,按照种类和习性种了一圈,又请裴陵分别添加了聚灵阵法和禁制,这才蹲在息壤边上,对龙血菱花进行分株培植。
  因为有息壤又有灵液,乔冉冉在分株的时候也大胆了许多,那龙血菱花品相特别好,她足足分了十株出来,看着在息壤灰白的土地上细细小小栽了一圈的龙血菱花,就觉得特别有成就感。
  裴陵把土灵元之心也放了进去,这家伙不是很老实,裴陵给它下的禁制一直都在,它只能在这禁制范围内活动,见到土灵元之心,那风灵元依依不舍地放开了绯草剑,投入了土灵元之心的怀抱。
  画面十分搞笑。
  乔冉冉却看着地上的龙血菱花如有所思,“裴师弟,我将龙血菱花分给师父和掌门师伯了,很抱歉没有先征得你的意见……”
  裴陵挑眉:“龙血菱花不是你的么,为何要问我的意见?”
  乔冉冉抿了抿唇,“明明说好要给你炼制龙雪丹的,可是我现在还没这个本事。”炼制龙雪丹要消耗大量的灵力,就算天赋再好,也得等她化神期才有可能,毕竟那是八阶丹药。
  “可你并不确定龙雪丹能对我有效,不是吗?”
  “但一定没坏处的!”对于这一点,乔冉冉还是很确定的,“至少能让你好受一些。”
  说起来,她对解毒没什么心得体会,她拥有的心法和针法却分外适合用来驱毒,当然也包括驱除体内其他的杂质成分,就像是计青冥体内那样的,也在她能应付的范围内。
  裴陵体内的毒素麻烦就麻烦在他跟毒素纠葛的时间太长,并且二者已经某种程度的融合,毒素进化,就像是裴陵神识上的一部分。
  乔冉冉突发奇想:“裴师弟,既然毒素已经恨你融合难以区分,你有没有想过直接将它炼化?”就像血蛊那样!
  而且那毒素跟着裴陵那么久,也变得更加灵敏阴险,就像是生了灵智一样,如果裴陵能将毒素炼化,干脆彻底融合——不不不,乔冉冉摇摇头,还是太危险了,那毕竟是毒素,就算炼化之后,也不知道对身体会有什么影响。
  这种不确定因素还是早点驱除比较好,不能让裴陵彻底变成一个毒娃娃。
  裴陵当然尝试过炼化这些毒素,连生魂都吞噬过的他,怎么可能没想过干脆“吞掉”这些毒素,要不然他不会活到离开深渊的时候,早就毒发身亡。
  就见到乔冉冉一边摆手一边说:“还是不要了,这东西吞掉也没什么好处。”
  不过这可以作为一个思路,就像是逆转血蛊一样,她可以从这个方向考虑该怎么治疗。
  见乔冉冉说着说着就开始走神,当着他的面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裴陵干脆一伸手,将人揽进了怀里——已经见惯这一幕的乖乖偏头想了想,干脆顶着脑袋上的小灵玉一溜烟的跑远了。
  这一处小药园,比尧山秘境那一处要小了许多,毕竟只种了一部分的灵植,而且要给息壤一点缓和的时间,才能孕育出足够的灵土。
  土灵元之心还在生闷气呢!
  至于这片药园,乔冉冉刻意在外围还种了一圈水人参,这是给小灵玉的报酬,以后还要劳烦它带着它的族人们帮忙守着这处药园,小灵玉表示十分乐意,还扒拉了不少奇奇怪怪的灵植让乔冉冉种在附近,对息壤也表示出了崇敬之心。
  乔冉冉看了,那些灵植等级都不高,药用价值也不大,唯一的特征大概就是水头比较足,然后口味偏甜——小灵玉大概是“以权谋私”给自己种了一地的零食?
  处理完玄心门的事,离正道宗门大比的日子也不远了,祁琢玉的意思是这大比去不去也没关系,玄心门对这个不看重,那些正道人士轻易也不会来烦他们。玄心门地位再特殊,也不过就这么几个人,在那些人眼里,其实是无足轻重的。
  南浔见过乔冉冉一面之后,就回到了木天源身边,他的伤并没有好彻底,还需要大量的时间进行修养,在木天源身边能有更好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