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可这事若当真是如南诏帝都众人所说一般,襄阳侯府之上唯一剩下的嫡出子嗣姜南柯,真的是早已经从昔日云端之上的公子成为了跌入泥泞的废物,那为何现在站在襄阳侯府门前的这人,却依旧是如三年之前那般惊才艳绝到了极致呢?
  众人瞧着那一声修竹墨客般挺拔清隽的男子,面上都忍不住带了几分好奇至极的打量之色,于是一时之间,人们的目光多少都显得炽热了那么几分。
  姜南柯却是对这些个炙热至极的目光熟视无睹,他的视线一直直勾勾的锁着姜西华的身影。
  姜南柯一双眉眼的轮廓虽然是极为温润如玉,可是现如今看着姜西华的眸子里,却透着几分霜寒碎雪的寒意,看上去倒也凭空添了几分凉意就是了。
  姜西华也没有想到姜南柯竟然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他尚且还处在他的身子为何不若以前那般大好的事实当中,所以也没有去注意姜南柯的嘲讽问话,而是磕磕巴巴又自言自语的问道。
  “不对,姜南柯……姜南柯的身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他不是浑身筋脉寸断不能走动么,怎么现如今……”
  说话之间,姜西华倒也不乏带着几分惊诧和分外不愿意的神情,毕竟旁人或许不是很清楚,但是他姜西华却是极为明白的,姜南柯之所以会在南诏帝都之中销声匿迹如此多年,本来就是因为他自己身体的原因,倒是和那些个所谓的因为姜家嫡系一脉没落之后,就一蹶不振的传闻完全没什么关系的。
  也正是因为姜南柯身子出了问题的原因,姜西华才敢除了那般胆大包天的心思,胆敢对着当初那个文武慧极的少年英才如此百般羞辱的。
  更甚至姜西华不仅是自己要去羞辱姜南柯,更多的时候,他还会心血来潮的带了襄阳侯府之上的其他庶出子弟,成群结队的过去闹腾,不过这其中,倒是以姜西华最是心高气傲就是了。
  当然,也正是因为这些个乱七八糟的事情经历,才会让得姜西华更加清楚姜南柯的身子到底是怎么一副千疮百孔的模样就是了。
  可那姜西华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姜南柯那么一副几乎已经算得上是药石无医的身子,居然是在不过离开了襄阳侯府如此之短时日之后,就成了这般枯木回春的模样。
  不仅是枯木回春,甚至已经是完完全全的回到了三年之前姜南柯盛极时候的状态,这未免也太过玄幻了一些吧?!
  难不成姜南柯离开了襄阳侯府的这一趟行程,就当这是得了什么奇遇,碰见了什么难得一见的世外高人不成?
  姜西华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可是回头一想,姜南柯自己在南诏帝都的时候,可是一直都待在襄阳好福清上,老老实实的呆了三年时间了,从未见他有过什么世外高人的奇遇。
  而现在姜南柯不过只是离开了襄阳侯府月余时间,却是忽然就成了这般生气活现的样子,难不成这是因为……
  姜西华又想到当日在襄阳侯府之上来晃荡了一圈儿之后姜南柯就没了踪影的夜荼靡,目光霎时便是清醒了几分。
  她转眸一看,怀疑而又惊诧的视线便是分外自然的落到了夜荼靡的身上,可巧的是,恰恰叶夜荼靡此时也正随着姜南柯的打量,转过了眸子朝着姜西华的方向看了过来。
  不过夜荼靡的眸子里倒不是姜西华一般,从始至终都带着一股子不明就里的愚昧,更多的还是骨子里渗透出来的那种处于上位者睥睨天下的凛然尊贵。
  在这等独立的视线对视之下,姜西华到底还是率先便弱下了势头,仓皇而又狼狈的避开去了。
  只是即便他这般仓皇避开又如何,姜南柯却是从始至终都没有放过他的打算,唇角微微一扬,姜南柯的眉眼虽也算得上是语气温润至极,但是却是打从骨子里透着几分凉寒。
  “姜西华你莫不是忘了本公子方才所闻之言了?”
  听着姜南柯那一道温润如清泉鸣玉的声音响起之后,姜西华却是忽而就被姜南柯对自己这突如其来的称直呼其名,还有那一句本公子的自称言语给惊住了,真真是半晌都没有回过神来。
  毕竟姜南柯曾经在襄阳侯府上的时候,虽然倒也不见得他和自己这个作为长子的兄弟亲近到哪里去了,可是一直以来,姜南柯便是秉承诗书礼仪所学之事,从来都是一个知书懂礼之人,更是从未在人前有过任何失节之事儿。
  本就生了一个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的容颜,再配上如此一副举世无双的教养和谈吐也,难怪当初的南诏帝都更甚至是九州之上之人,都会情不自禁的想要将这位温文儒雅的南柯公子,奉为了九洲之上少年一辈之中最为应该学习的楷模公子。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即便是从小到大姜西华和姜南柯关系也并不如何,可是姜西华也未曾听着姜南柯直呼了自己一声性命就是了。
  虽然不少人心中也明白,以姜南柯身为襄阳侯府嫡出子嗣,更是襄阳侯府之上早就已经既定的姜家嫡脉的继承人的尊贵身份,称呼江西华这么一个仅仅只是占了长子位置的庶子,的确是可以直呼其名的。
  可是三年之前的姜南柯未曾叫出这个名字,三年之后却是突然会将这个名字给叫了出来,倒是让姜西华的心中好一阵微妙就是了。
  呵呵,看来他还真是有些小看了他这位嫡出弟弟了!原来便是姜南柯等生得一张温润至极面皮的人心中,其实也冷不丁的就能长出一身嶙峋的傲骨的呀!
  姜西华回味过来其中深意,属实是忍不住咬了咬嘴唇,磋磨了一番自己的牙齿。
  可是他这一边才刚刚回过神来,另一边姜南柯那头却是毫无间歇的紧接着又开口轻嘲道“那本公子便是再问你一次,敢问姜西华你作为襄阳侯府二房子嗣,说白了也不过只是一个庶出子弟,又是以如何身份来管我这个襄阳侯府唯一嫡子的亲事儿的呢?”
  众人眼瞧着眉眼透着几分凌厉的姜南柯,便是那些个稍微有些转不过弯来的人,这下子都能够清楚的反应过来。姜南柯对姜西华的这一番质问言语,分明就是在对姜西华刚刚逼问夜荼靡如何去证明她不是襄阳侯府嫡出儿媳之事分外不满了。
  毕竟哪怕姜南柯的容颜一如三年之前沉梦清晖一般温润到了极致的模样,但是他眸子里的冷寒之色,却是丝毫没有掩饰就是了。
  而这件事情既然已经是连那些个尚在局外的旁观者都能看得如此清楚了,姜西华这个当事儿之人,又岂还会真的愚蠢到半分都察觉不了呢?
  而且这一次,姜西华是真的感受到了来自姜南柯身上,即便是隐约压抑却仍旧是凛然至极的怒意无疑了。
  说实话,姜西华倒是真的没想到,不过是这么简单的一句话的事儿,竟然会是把姜南柯这个温润得素来风雨不变神色的嫡出兄弟立马变了容颜记恨到了如此程度了……
  素来脾气极好的姜南柯,却是如此难得一见的跑出来替这位国公府上的美艳郡主出头,这还不是有所思情是什么呀?
  因为考虑这件事情的原因,姜西华竟然是一时忘记了姜南柯言语之间的嘲讽之言,以至于姜南柯问出话来之后,最初的姜西华也仍旧是处于一阵愣怔当中之中,并没有立马就开口反驳了回去。
  然后半晌之后,众人方才见得姜西华的面容之上才是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了。
  反应了过来的姜西华面上生出了几分难以抑制的怒意,刹然明白过来姜南柯这是在贬低自己的身份无疑了。
  只可惜即使生了怒意又如何,人家襄阳侯府嫡出公子的身份在这里,便是无与伦比的尊贵之极。
  也正是有着这么一层身份在的愿意,别说是姜西华,便是今儿这般大张旗鼓的折腾着寿宴的姜家二爷,他也是完全没办法在大庭广众之下,对着这么一位襄阳侯府之上仅剩的唯一嫡系血脉之人,也是没有资格说出了任何一句指责姜南柯的重话的。
  要说今儿最为倒霉的人,应当也就是姜家二爷无疑了,果然人活着,要是没有本事,那还是尽量低调些的好,至少要明白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水准,或者知晓一点什么时候应该出现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又不该出现在什么地的道理也是极好的。
  如若不然,如果有谁哪天不小心学了这位襄阳侯府姜家二爷的性子,丝毫不知天高地厚的就突然高调起来了,倒还真是平白冒出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了。
  就好比现在,姜家二爷的手上虽然的确是掌管着襄阳侯府整个府邸的掌家大权,但是说到底,那也不过只是在因为姜家嫡系一脉突然生出了变故,姜南柯这个襄阳侯府嫡子也是因为身子原因无法接手掌管才便宜到了姜家二爷的手上去的。
  只是现在的情况却是明显有些不一样就是了。
  之前因为姜南柯一直被人传言说他受不了襄阳侯府嫡系一脉没落的打击,为此变得一蹶不振的传闻,众人虽然是对这个年轻时候只是风流纨绔,老来更是半点分寸都难得一见的姜家二爷这个虽然并没有什么欢喜之心,但是看在姜家二爷到底也称为上是江南柯的长辈,好歹也算得上是襄阳侯府之上拿得出手的中年之人,众人便也不至厌恶了此人就是了。
  不过谁也没有料到的是,如今姜南柯竟然是回来了,也没有任何传闻之中所说的受到打击,一蹶不振的模样,甚至还一如当年那般精彩艳绝的神采奕奕……不得不说这件事情也属实是透着几分微妙就是了。。
  毕竟姜家二爷当年之所以会得到在襄阳侯府之上的掌家之权,本来就是因为姜南柯当时不能胜任而得来的,但是现如今身为嫡出一脉的唯一子嗣姜南柯回来了,他这个以前被“临危时刻委以重任来把持掌家大权”的长辈,倒显得有那么几分不伦不类就是了。
  到底是自己心中也是知晓这件事情,所以姜家二爷脸上的神色并不如何好看,看着姜南柯的面容,甚至还透出了几分极为微妙的敌意。
  这些个敌意从眼角眉梢流露出来,即便是姜家二爷试图想要掩饰一二,可是当人的情绪自然流露出来,尤其是厌恶情绪流露出来的时候,到底是怎么也不像是一个能够轻易掩饰了去的模样就是了。
  “南柯你怎能如此嘲讽你的兄长?”虽然经过了刚才的事情之后,姜家二爷对姜西华这个儿子也算是失望透顶了,更甚至是还冷不丁地生出了一份想要揍死姜西华的心思。
  但是不管怎么着,这个混账儿子到底也是从自己夫人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对于姜家二爷而言,无论怎么说,姜西华都是要比姜南柯这个不请自来的“外人”要亲近得极多的就是了。
  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姜家二爷很快便收敛了心中恨不得将姜西华狠抽一顿的怒火,转而端起了架子,虎着脸对着姜南柯斥责了一声道:“西华之所以会关注你的亲事,无非也是因为心中关心你这个手足兄弟罢了,你不愿意领了西华对你的一片关心之意也就算了,却又何故如此忘恩负义的嘲讽一番,你这到底是何居心?”
  顿了顿,姜家二爷又紧接着开口道:“老夫不是自小就教导你们吗,在这襄阳侯府之上,最为重要的便是兄友弟亲,千万不可因为些许小事便伤了手足间的情谊,毕竟这些个东西,可都是极为难得的,老夫尚且还记得,当年……”
  若是单单只听言语,姜家二爷这一番话说得倒是没什么大毛病,倒也勉强算得上一个“言辞恳切”想要教导晚辈之人。
  奈何说话之间,姜家二爷那一副差点就溢出眼底的嫌恶之色,却是冷不丁的将这所谓的“言辞恳切”给硬生生打了一个折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