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
  连祁站在北歌身后,他注视着她渐远的背影,垂在身侧的双拳突然紧握:“郡主如今所为可有想过日后,会不会后悔?”
  北歌的脚步随着连祁落下的话音停顿住,她微微仰头,插在巍峨帅帐上,绣有萧字的军旗正迎风猎猎作响。
  北歌凝眸望了一会,才缓缓开口:“我早已不是郡主了。”
  连祁听着北歌的回答,余下的话皆卡在喉咙里,他沉默的望着,直到北歌的身影消失在帅帐前。
  ……
  萧放从漓江视察水利归营时天色已深,幽北淡白的月隐匿在天边的薄云里,四下燃起的火把在暗夜里将军营照的通亮。
  连祁看着归来的萧放,快步迎上前,俯身行礼:“侯爷。”
  萧放抬了抬手,算作免礼,正要向帐内走,却被连祁挡俯身在面前,萧放挑了挑眉:“有事?”
  连祁垂着头:“回禀侯爷…今日晌午北氏来营前求见,她手上拿着您的玉佩,属下便先将她带进了营里。”
  连祁话音刚落,便听萧放鼻息间一声短笑:“她在哪?”
  “在…您的营帐。”连祁说完抬头打量萧放的神色,他随在萧放身边多年,自是知道他不喜女人近身,更别说私自进他的帅帐。
  萧放闻言眯了眯眸,他眼中的神色藏在夜色里,瞧不出喜怒,萧放大步走到帅帐前,令一众随从留在帐外,独自撩帘进了帅帐。
  宽敞的帅帐被一扇高大的万马图屏风隔出内外,萧放站在帐门前向内环望,最后在矮窗下的坐榻上寻到了身影,萧放走过去,垂眸看着榻上的人。
  北歌倚在的几案侧,睡得颇熟,搭在案上的玉臂,被小脑袋枕出了大片红印。
  萧放站在坐榻前眯眼看了北歌半晌,随后在她身侧坐下。
  北歌在萧放的帅帐一直等到日落,也没等到萧放回来,连月来的舟车劳顿,让她终是没抵挡住困意,伏在身侧的几案上睡着了。
  北歌忽觉唇上痒痒的还带着些疼,她难受的蹙眉,迷糊间摇头想躲开,下颚却被人捏住。
  清晰的疼痛让北歌一瞬从梦中惊醒,眼前的朦胧散去,萧放的面孔渐渐清晰起来。北歌看着身前的萧放一时惊愣,她愣看着萧放半晌才慢慢回神,她感受着下颚处的力度,心上发颤,面上却望着萧放妩媚一笑。
  萧放眯眼瞧着北歌面上的笑,手上的力度加重:“谁给你的胆子,敢擅入本侯的营帐。”
  北歌不禁疼得蹙眉,她观察着萧放眼中的神色,倒没看出几分怒,北歌忍着下巴处的疼缓缓直起身,双臂顺势环住萧放的脖颈:“侯爷,妾来将玉佩物归原主了。”
  北歌的嗓音尚带着初醒时的娇糯,她贴近萧放,望着他的冷眸,慢慢的试探的碰了碰他的薄唇:“侯爷同妾说的话,妾一直记得……不知侯爷还记得吗?”
  北歌试探之后,见萧放没有排斥,环在萧放肩头的手臂慢慢收紧,软唇再次探上萧放的薄唇。
  突然,北歌的脊背一僵,她的纤腰被萧放的大手轻松握住,她毫无力气抵抗的被他推到在榻上。
  萧放瞧着身下的北歌,修长的手指压在她不安分的唇瓣上,他眸色暗暗的,哑着嗓音问她:“本侯之前说什么了?”
  “侯爷说,只要妾有本事来幽北,便让妾做您的人。”
  萧放听着北歌的回答勾唇笑了笑,反问道:“这么想做本侯的人?”
  北歌顺着萧放的话点头。
  “想做本侯的人,可不仅是你跑来幽北这么简单。”萧放说着,大手沿着北歌玲珑的腰身向上,扣住她腰间的束带。
  北歌察觉到萧放手上的动作,心跳渐渐加快,她忍着心底的紧张,面上依旧挂着笑。
  萧放扯下北歌腰间的束带,扔到榻下,指尖顺着她的腰腹一路向上,拨开她颈侧的衣襟。他的五指穿过她柔顺的青丝,抚住她的小脑袋,缓缓俯身。
  束带‘啪嗒’一声落地,北歌听在耳里,身子随着萧放的动作渐渐僵硬。北歌闭上眼睛,她感受到侧颈落下的灼热,下意识的抬手,抵住了萧放的胸膛。
  萧放动作一顿,他垂眸看了看北歌紧揪着他衣襟的小手,慢慢撑起身子。
  北歌察觉到萧放停下来的动作,握着他衣襟的手慢慢松开,缩回。北歌忽没有勇气睁眼,她身子僵在坐榻上,一动不动。
  萧放勾唇看怀中的人,她颤动不止的长睫,同她的身子,在他怀中颤个不停。萧放在北歌耳畔落了声轻笑,接着放开北歌,离了坐榻。
  周遭的压迫感消失,北歌能感受到自己的心在颤抖,她揪着胸前的衣料缓缓睁眼,她看见萧放离开的背影,听他传人备水。
  北歌慢慢从坐榻上支起身子,眼见萧放的身影消失在屏风之后。她本以为自己做好了准备,却不想还是会怕。她不知萧放为何会突然停下,可是因她方才抵触的动作败了兴致?
  北歌一时愣在坐榻上不知所措,她看见帐门前的帘子被撩开,两个军奴抬着浴桶进来,他们瞧见她时有些吃惊,接着很快低垂下了头。两个军奴在屏风后放下了水,又垂着头快步出了营帐。
  “过来。”
  北歌正望着被萧放丢在地上的束带,纠结着要不要捡起来,便听见屏风后传来一声唤。北歌听着怔愣,一时间拿不准萧放可是在唤她。
  萧放等了一会,见屏风外的北歌没有动静,又唤道:“和安,过来替本侯宽衣。”
  第8章 共浴
  北歌听清了萧放的唤,她坐在榻上先让自己冷静下来,随后朝屏风后走去。
  万马图屏风将帅帐隔成了内外,北歌走入内帐,内帐比她想象中要更宽敞些,正南是一张平整床榻,榻上的幔帐和被褥皆是暗色。床榻东侧,并立着简单的衣橱和台镜。内帐西侧,又摆了扇素色屏风,同万马图屏风垂直而立。
  北歌向素色屏风处望,明亮的烛光之下,可见屏风后袅袅溢出的雾气,应是辟出来的浴室。北歌望着雾气中映现在屏风上的挺拔身影,慢步走过去,她停在屏风外,试探的问了句:“侯爷?”
  北歌等了一会不见萧放回答,也不知浴室里是何情形,只得硬着头皮走进去。
  萧放正抬手将束带上的玉佩拿下来,他瞧见北歌走进来,便停下手中的动作,目色示意让她来。
  北歌对上萧放的目光,咬了咬唇,慢吞吞的走到他身前。萧放张开双臂,静等北歌替他宽衣。
  北歌俯着身子,在萧放腰间摸索许久,也没寻到束带上暗扣的位置。她虽活了两世,今日却是头一次替男人宽衣。北歌愈寻不到暗扣愈着急,浴室中本就热雾腾腾,北歌小脸涨的通红,雪白的额间渐渐浸出汗来。
  萧放等了许久,他垂头,闻到北歌发间香,他感受到在腰间胡乱摸索的小手,喉结滚了滚:“宽衣,不会?”
  北歌听了萧放的问更着急,下一刻手腕却被攥住,萧放握着她的手腕移到一侧:“在这。”
  北歌终于摸到了暗扣,她将萧放腰间的束带解下来,她直起身子将手中的束带搭在一旁的衣架上,她不敢看萧放,连忙绕到他背后。
  北歌望着萧放宽阔的肩,替他脱下外衫。从前站在他身前,总是看着他的眼睛,如今站在他背后才知,自己竟才堪堪达到他的肩膀。北歌替萧放一件件脱下衣裳,直到他身上仅剩件中衣,北歌停住手,望着萧放的背影一时犹豫。
  萧放察觉到北歌停下来的动作,他等了等见她还不动,一转身,便瞧见她像个木偶似的立在那。北歌的手瑟缩在身前,她低垂着脑袋,鸦鬓侧的耳朵,被浴室里的雾气烫成了粉红色。
  萧放看着北歌这副反应,倒是忍不住一笑,方才他一进帐时,那个胆肥的敢调戏他的人去哪了?萧放单指挑起北歌的下巴,他看着她眼底的窘色,似有似无的勾了勾唇角:“再等你磨蹭,水要凉透了。”
  北歌心跳的厉害,她望着萧放,美目颤动不停,她正窘迫的不知所措,就听萧放又开口:“背过身去。”
  北歌闻言愣了一愣,眼见着萧放抬手脱衣,慌忙转过身子。她本以为自己足够胆大,以为在教坊司耳濡目染多年,这种事情,早可以轻松做到。
  却不想,她到底是高看了自己,就像方才在坐榻上,她明明做好了准备,可萧放稍有动作,她还是怕的忍不住抗拒。现下,她连替萧放宽衣这种小事都做不好,萧放又凭什么留她这个累赘。
  北歌越想越懊悔,更气自己不争气。
  都已经到这种地步了,她还顾忌什么尊严廉耻,灵后正在四处追杀她,萧放若是不护她,她唯剩下死路一条。
  身侧衣架响了一声,萧放脱下中衣丢在上面,中衣的衣袖垂下来,在空中晃个不停。北歌低着头,眼下皆是衣袖在烛火下摇晃的影子。她听见身后的入水声,满耳都是水声响。
  萧放靠坐在浴桶中,托腮瞧着两步外站着的人,瞧她僵直的脊背,瞧她从脖颈一直红到耳唇的肌肤,轻笑了笑,闭上了目。
  北歌背对着萧放,她听着身后的水声渐停,整个浴室安静下来。安静的空气下,北歌连呼吸都是紧张的,身子更是一动不敢动,更不敢回头。
  长久的紧张下,北歌身子浸出了汗,中衣料子紧贴在肌肤上,生了几分难受。北歌不知自己站了多久,终于听见身后的萧放开了口:“去取件干净的中衣来。”
  北歌闻言,紧张的心上像是滚了珠子:“去…去哪?”
  “衣橱。”
  北歌想起方才进来时看到的衣橱,她应了声后连忙转身向浴室外走。北歌几乎是闭着眼睛跑出浴室的,僵直站了许久,现下连腿都是软的,北歌摸着自己烫人的双颊,走到衣橱前,她抬手将柜门打开,入目的是整齐摆放的各式男样衣衫,外衣大多是玄色,其中夹杂几件暗灰色。
  衣柜中没有放香包,北歌站在衣柜前,鼻息间却满是干净的味道。她从衣柜中拿了套干净的中衣,将柜门关好。
  北歌捧着中衣回到浴室,她不等萧放开口,先是将中衣搭在一旁的衣架上,接着再次背过身去。
  萧放将北歌的动作看在眼里,他从浴水中起身,拿了绢布将身上的水珠擦干净,从衣架上拽下北歌捧来的中衣穿好。
  “转过来。”
  北歌闻言慢慢转身,她试探的抬眼,见萧放已经穿好中衣。他的墨发散下来,许是浴室里的光线太过柔和,他整个人望上去,都较平日里少了几分凌厉。
  “沐浴了吗?”
  北歌闻言摇头。
  萧放眼瞧着北歌小心翼翼的模样,直接转身出了浴室。北歌看着萧放离开的身影,一时愣在原地。北歌在浴室里站了一会,又听萧放叫她:“出来。”
  北歌走出去,便见浴室外,候着两个军奴,他们抬了新的浴水进来,见她出来,抬起浴桶进了浴室,不一会,又抬着萧放用过的浴水出来。
  两个军奴从始至终都没有抬眼看她,极为规矩。
  北歌不敢看身旁的萧放,咬唇跑进了浴室。北歌看着浴桶中热气腾腾的水,一件件褪了衣裳。
  萧放站在屏风外,正欲走,却因屏风上映出的婀娜身影顿住脚步。他从前只自己一人在帅帐,倒是不知还有这般玄妙。
  北歌脱下身上衣服,又抬手拔下发间的钗子,墨发似绸缎散开铺满美背,她伸手探了探水温,随后小心翼翼的进了浴水。
  萧放眯了眯眼,他收回目光,转身向床榻处走。整个帅帐格外安静,唯有浴室中的水声荡漾不停。
  北歌缩在浴水里,萧放让她沐浴是可想……北歌紧咬着下唇,心下想着,无论一会发生什么,她都不能再拒绝萧放。她不能再退缩害怕,她死过一次,知道这世上没什么比含怨而死更可怕,更可悲。
  她一定要替父王报仇,她一定要寻回弟弟,护他平安。
  北歌思及欲从浴水中起身,身子却顿住,她盯着被汗浸脏了的中衣半晌,终是颤着嗓音:“…侯爷。”
  萧放躺在床榻上,紧闭的目缓缓睁开。
  “侯爷……”北歌见萧放不回答,只得又唤。突然她的声音卡在嗓子里,她看着出现在浴室里的萧放颤了颤,接着整个人缩进浴水里。
  萧放站在浴桶前,他看着缩在水中愣看着自己不说话的北歌,眉心轻蹙:“何事?”
  北歌看见萧放蹙起的眉头,以为他不耐,声音更小:“妾…妾忘记拿衣服了。”
  萧放瞧着连下巴都缩入水里的北歌:“衣服在哪?”
  “行李在外帐坐榻上。”
  萧放从北歌行李中拿了中衣来,搭在一旁的衣架上,正欲离开,却又被北歌叫住:“侯爷…还…还有……”
  “还有什么?”
  北歌憋红着脸,她不敢看萧放,声音细小如蚊:“…肚兜。”
  第9章 遇刺
  萧放从北歌行李中拿了中衣来,搭在一旁的衣架上,正欲离开,却又被北歌叫住:“侯爷…还…还有……”
  “还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