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一章 污泥处,情错许
  她见梁萧也在此地,欢喜之余,又添一丝伤心,说道:“梁公子,你怎么也下来了,是表哥将你打下来的么?”梁萧道:“不是,我看见你在井底,所以就下来了。”心想:“我倘若不是有先见之明,跳了下来。以目前状况来看,慕容复不把我剁成肉酱才怪。”王语嫣一听说,他落井是为自己而来,于一霎时之间,满心欢喜,不由得娇羞无限,慢慢挨过身去。
  梁萧察觉,惊道:“你干甚么?”艰难抬头,双目所见,王语嫣一身藕色衫子全沾染污泥,她面目极是清秀,全然不染一丝泥污,双目晶莹透亮,颊上留有几滴湿痕,证明她方才的确伤心过。
  王语嫣慢慢挨近梁萧,每前进一步,双手都伸前试探,这才举步。终于,她摸到了梁萧,只觉身子依旧那般滚烫。
  听得梁萧又叫道:“你别过来,离我远点!”王语嫣颇觉奇怪,蹙眉道:“为甚么?”恍然又悟,焦急道:“你哪儿不舒服?是不是药力发作了?啊哟,难怪如此之烫!”她这几句问话,梁萧一时无措以应,本想不理她,但又不忍心。
  吸了口气,强压一*内的心猿意马,说道:“好了,我没事!你可不可以帮我个忙,我如今动弹不得,你可不可以将我身躯向井栏那边推去?”王语嫣听他说没事,始才安下心来,点了点头,双手缓缓向他腰际搭实。
  梁萧徒觉一道电流袭身而来,心儿怦怦乱颤,仿佛要从嗓子口钻跳而出。耳畔闻得王语嫣轻微的喘息,不觉身子一翻,滚向了一旁,原来是王语嫣使出吃奶的劲,才把梁萧身子推动分毫。
  他这时背抵着砖壁,感觉凉丝丝的,神识尤为一清。说也怪,他的手脚可以动了,心中大喜,慢慢挨着背往上挪,坐了起来。双眼正视望向王语嫣,见她娇颊生晕,樱唇薄咬,俏然可爱,忍不住咽了口唾沫星子,自知又在胡思乱想。
  王语嫣看不见,可是却听见了,脸上又是一红,柔声说道:“你……你是听我说了那几句话,才跟着跳下来的吗?”梁萧正想回答她说不是,突然间头顶呼呼风响,甚么东西落将下来。
  王语嫣吃了一惊,忙向井栏边一靠,却是钻进了梁萧的怀里,砰的一声响,有人落入井中。
  伊人入怀,嗅着她身上的幽香,心底的心猿又开始捣乱,梁萧愤恨以极,骂道:“慕容复,你下来前不能打声招呼吗?”他怕王语嫣的肌肤相亲,会让他的理智失去平衡。
  那人和王语嫣都是一惊,听那人哼了一声道:“你怎知是我?”正是慕容复。
  王语嫣颤声道:“表哥,你......你又来干甚么?我此身已属梁公子,你若要杀他,那就再杀我一次。”
  梁萧悚然色变,心忖:“她是认真的?天啊,梁萧,这回你又闯祸了。”眼见慕容复趴在污泥中一动也不动,料他下来之时,已被那和尚点了穴道,当即心中一动,说道:“王姑娘,你去把他杀了吧?”
  这句话轻描淡写之极,但听在二人耳中有如大锤击胸,王语嫣颤声道:“你……你说甚么?”
  慕容复身不能动,耳中却听得清清楚楚,心中只是叫苦:“适才我与番僧苦斗一场,他念我父昔日恩情,是以给我留个全尸,才扔下井来。此时我穴道被制,全身动弹不得,又逢这个对头未死,前番我屡次想置他于死地,他定然恨我入骨。这时又游说表妹来杀我,倘若表妹对他一往情深,早将我俩往日的情怀忘却,那我岂不死得冤枉。”正要叫出声来,便想求饶。
  却听梁萧说道:“王姑娘,你不是说爱我吗?你以前一颗心只倾于慕容复身上,可以为他生,为他死,怎地突然转了性子,反而向我示好?西夏选驸马之期将届,偏巧你这时候跟我说这些,很难不让人起疑,你是为了助他顺利当上驸马爷,牺牲了自己,来绊住我罢。”
  王语嫣心下一痛,说道:“萧郎,我对你一片真心,难道......难道你还不信么?”只道他会懂自己。
  梁萧当然信,但是这个不能为之,上次为了木婉清,已经让爹娘很没面子了。他不知道王语嫣是段正淳的亲生女儿也就罢了,既然知道,这种覆辙又岂可重蹈?况且他认清了对梁雪的感情之后,就只能一心一意,更不可*。见王语嫣肩头微微耸动,知道她在伤心落泪,又生出不忍之心,轻叹了口气,说道:“算了,我只不过想试试你罢了!”
  王语嫣大喜,破涕为笑道:“你吓死我了,那你不杀他了么?”将“表哥”二字,称呼为“他”。
  梁萧暗暗摇头,就算他想,如今也不能够。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事,瞪眼向慕容复喝去:“慕容小子,今天算你命大,瞧着王姑娘面子,且饶你一回。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饶!”低声对王语嫣道:“你去搜他身上,帮我把解药拿来?”
  王语嫣一怔,虽说她对慕容复自小爱慕,但要说碰他身子也是极少,更别提直接去搜身了,不觉脸颊一烫,寻思:“你这个人……”你这个人怎样,又想不下去了,一时间好不为难。
  慕容复何等聪慧,梁萧是把声音压得极低,可是三人同处井底,距离颇近,以他功力自然听到,先前听梁萧说要杀他,那时的确有几分害怕,心想大祸已然临头么?他心下惶惧,但究竟多年心机谋划,养成了多疑多猜之性,当下神智却不错乱,蓦地里脑海中灵光一闪:“他……他自己为甚么不过来杀我?偏偏叫表妹动手?”深知王语嫣手无缚鸡之力,要杀自己恐有些难度。
  星宿老怪的话不断在耳中鸣响,这小子百毒不侵,单单怕一样,那就是“牡丹花下死”的逍遥散。梁萧和王语嫣深处枯井时久,他得出一个大胆假设:“莫非此人的药力未解?”倘若真是这样,那这个人也太强悍了,居然可以压抑那么久,心转至此,柔声叫道:“表妹,你别听他瞎说,丁老怪的毒我怎能有解药呢?”
  王语嫣想想也是,要她去搜表哥的身,实在不愿,当即轻声道:“萧郎,我想……”梁萧明白她的意思,奈叹了一声,只觉体内的炙热越来越难以控制了。王语嫣挨他身上,也隐隐感觉得到,正当说些甚么,突然间头顶上又是一阵呼呼风响,似乎有甚么东西掉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