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章 同门新旧替
  李秋水乍听此言,胸中一震,不禁张大的嘴巴,但惜她白绸裹面,是以梁萧没瞧见她神情,李秋水一惊之后,速又镇定下来,微笑道:“敢问小哥乡音何方,父母可是那苏州姓王的人家?”
  梁萧一听,心里可就不爽了,敢情这人把他当成了孙子,微微有气道:“李姑娘,我想你有些许耳闭,方才姥姥不是说了吗?我姓梁名萧,可不姓甚么王?”李秋水这一下当真气得不行,不是因梁萧语气过激,而在那个“梁”字,心头只恨:“他,他心中当真有别的女人?难怪那时对我若即若离!”念此,满心的怨恨,转向了梁萧,只见她目露凶光,那双招子可怕之极,与先前温婉淡雅相较,判若两人。
  梁萧道:“你瞪甚么瞪,负你的人又不是我!”哪知他这句话,正刺痛了李秋水的心,但听她嘶喊一声,如狂虎般向梁萧扑来。梁萧颤了一下舌尖,心想:“失去理智的女人,当真得罪不起,尤其是失去了爱情理智!”念头未了,忽感一股疾风扑面而来,不及想,左手抄起童姥,前腿微曲,轻轻一纵,向北跃去。
  回首细看时,李秋水已立在了正西方向,但见她背对着二人,脑袋微垂,右手斜向天空,梁萧感觉她明显摆了个姿势,她手中握有一物,在亮光下洁白透明,原来是一柄极薄的利刃,此刃和她一身白搭配,如同无物,若非细看,还真难瞧出。
  然而刃口上的几点鲜红,特别刺眼,顺着刃身直往下流。梁萧瞧得一惊,急忙低头细察,只见心脏部位的白衫上,划开了一道寸许长的口子,点点鲜红开始浸柒了衣衫。吓一跳,明明见那劲风是朝他脸上而来,怎地却划在了胸膛之上,真是难以置信,而且他避得及时,就更加不该了。
  原来李秋水恼恨无涯子抛弃她,将恨意转向了梁萧,盛怒之下,使了一招她最得意的凌利剑法,待要划上他脸时,忽见此人长得极是俊美,微微一怔,又见梁萧携着童姥急跃开去,不由得心恨难消,改为向他胸口削去。
  李秋水虽然犹豫了一下,但出手之快之狠,连梁萧亦无察觉,这时疼痛才慢慢袭来,童姥看见他身子稍缩,微是讶异,大胆往前,呀,这一惊还不小,忙探手入怀,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两颗药丸倾于掌心,说道:“快服下它!”
  梁萧睨眼一瞧,见那药丸显焦黄之色,不由得怒起,气道:“姥姥,都这当口了,你还居心不良,别忘了,我也是从逍遥派出来的,知道甚么叫‘断筋腐骨丸’!”哼了一声,只拿过一颗,含口吞下。说也怪,药服下不久,血居然止了,梁萧心赞,这“九转熊蛇丸”辽伤果有神效。
  他胸膛一挺,面向李秋水,质问道:“李姑娘,我不曾与你结下梁子,为何杀我?”他深知问了也是白问,逍遥派的这几个女人,杀人从不讲道理。
  李秋水挽回薄刃,轻轻笑了笑,忽然怒道:“你这小子,好没规距,姑娘是你叫的么?哼,你是没得罪我,可是‘他’却得罪了我,你是‘他’的孙儿,你说,这仇该不该报?”她说的‘他’指谁,梁萧自然深晓,嘻嘻一笑,说道:“有仇自然该报,但你也须得找他报去,你冲我发脾气,寻我晦气,这又有甚么用?”
  李秋水道:“自然有用,哼,瞧着他痛苦,我便欢心!”梁萧摇了摇头,笑道:“真是个傻女人,他既不在此,又如何瞧得见,瞧不见,又如何痛苦?”李秋水怒视了他一眼,忽尔眸中又转笑,赞道:“啧啧,果然生得俊,不愧是师兄的血脉后人!”
  梁萧见她徒然眉开眼笑,眸中精光异样之极,莫来由打了一个突,颤声道:“老瞧着我,你......你是个甚么意思?”李秋水微笑道:“没甚么意思,只是爱瞧而已。啧啧,你说说你的眼睛,你的眉毛,你的鼻子、嘴巴,甚至面庞,越瞧越觉得与师兄有几分相似......”她喋喋不休的赞美着,似乎在市场上挑一块猪肉,哪块完美,哪块缺陷,全逃不过她的法眼,足见他对无涯子的爱,有多深切。
  童姥一个劲催梁萧快走,可梁萧却似着了魔一般,听着李秋水那婉美的声音,步子赖着不动,尤其当李秋水赞美他和无涯子的时候,心中的那股热血沸腾,实是难掩,真不敢想像,如此妩媚动人的音质,竟是出自一个八十几岁的女人之口。
  李秋水话音一转,轻声笑道:“师姊,小妹才来一会,你又如何急着走呢?瞧在小掌门面上,不如坐下来,咱俩好好叙叙旧?”
  童姥大声道:“李秋水,你少惺惺作态,花言巧语,既然知道他是掌门,却又何以出手重伤他,难道你想背叛本门不成?”
  李秋水“啊”的一声娇呼,失惊道:“哟,真是抱歉得紧,小妹想试试他究竟得了多少师兄真传,一时不小心,手不免力大了些。嗯,原来师兄的传人也不过如此,毕竟还是年轻哪。不过年轻也有年轻的好处,至少模样挺俊!”说着,笑吟吟瞄了梁萧几眼。
  梁萧登感一道冷电击身,不由得心下一颤,寻思:“这女人反复无常,也不是甚么善类,明明爱极了无涯子,却又说恨他,既然你都恨了,也冲我发泄了怨气,又来说叙甚么同门之谊?”理不清,搞不懂,思不明,见她眼光柔媚,不觉一怔,忽尔想起无涯子选英才俊雅之士接他班的用意,脑袋登时嗡的一声,像是给人狠狠敲了一记,不禁叫道:“好,姥姥,我背你走!”
  童姥自然欢喜,正待跳上梁萧后背,徒然一声惊呼:“梁萧,小心!”呼声方落,只见空中一片白巾,缓缓飘落,梁萧低头,见自己左手的一只袖子,已然不在,从肘至腕,刀切平整,只露一片雪白的肌肤,这还是李秋水手下留情之故。
  梁萧惊了惊,再也忍耐不得,厉声道:“李秋水,我敬你乃本门长辈,才多番忍让,不想你一再欺我。好,我若不露点本事,你还不知我这掌门是怎么混来的!”说着,示意童姥走远些,然后双掌一翻,画个太极,内力劲吐,呼的一声,向前推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