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各显神威
  薛神医骂道:“哼,管你真假,或许俩个儿一起杀人也不一定。”梁萧骂道:“你这讨死的老儿十分无礼,冤我兄弟,害我手足,是何居心?”心下却想:“薛慕华这辈子最大的心愿便是重返逍遥门,所作所为全赖于此,他尊师重道,为了师门可以不顾一切,此时大费周章召集武林同道,合力擒杀乔峰,如此不分好歹,难不成是想凭此借武林之力,为师父清理门户?”想到这时,黯然吃了大惊,转念又想:“他尊师的精神固然可嘉,但手段未免有些欠失光明磊落,尤其是拿我义兄乔峰开刷,这一点我万万不能同意。”
  念转于此,脸色一沉,悠悠冷气迫人寒,骂道:“姓薛的,我不管你今天开这个英雄大宴,有何目的,有何居心,但你欺我兄弟,教我心何忍,情理何甘,说不了,只好与你为敌了。”梁萧哪容分说,突然伸手就向薛神医抓去。
  薛神医急退两步,游骥举起袍袖,挡在他身前。梁萧怒道:“游大庄主,我教训他与你何干?”呼的一掌,猛向游骥胸前击来。游骥见他来势凶恶,只得出掌相抵,拍的一声轻响,双掌相交,正要各运内力推出,突然身旁转出一人,左手压住梁萧手腕,右手压住游骥手腕,向外分崩,两人掌中都感到一震,当即缩手。各自凝神一瞧,只见此人身躯高大,眉宇间不怒自威,正是乔峰。
  但听他笑道:“游兄,贤弟,你二位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何必大动干戈呢?今天之事全因乔峰之过,要打也该我出手才是。”即叫:“我来领教领教聚贤庄游氏双雄的手段。”左掌一起,一只大酒坛迎面向游骥飞了过去。游骥双掌一封,待要运掌力拍开酒坛,不料乔峰跟着右掌击出,嘭的一声响,一只大酒坛登时化为千百块碎片。碎瓦片极为峰利,在乔峰凌厉之极的掌力推送下,便如千百把钢镖、飞刀一般,游骥脸上中了三片,满脸都是鲜血,旁人也有十余人受伤。只听得喝骂声,惊叫声,警告声闹成一团。
  梁萧微睨薛神医一眼,见片会功夫,他已然靠在墙边,当即举掌呼的一声,又向他拍去。蓦地里,人群中闪出一条倩影,挡在梁萧掌前,猛的耳中忽闻两声惊叫:“萧哥,当心掌下。”“萧哥,掌下留人。”待梁萧看清掌下之人,见她俏脸生白,却浑没有一丝惧意,怒道:“妹啊,你疯了么,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原来这人是梁雪,刚才发声提醒之人当是刘进和段誉二人。
  梁雪小嘴一厥,说道:“哥啊,你才疯哩,人家好心,你又来怪人家。”梁萧气道:“你好心?!”心叫“有没搞错,傻兮兮的跑出来挨打,还说好心?”真不知他这妹子脑袋瓜都在想些啥玩意,害他恼也不是,笑也不是。
  梁雪天真道:“是啊,你若杀了薛神医,阿朱妹妹的伤谁来医治?”这一点他倒没想到,只是急一时之气,须得找这老头消消气不可。又听妹妹道:“哥啊,你二人本是同门。你常常说,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坐下来,喝杯茶,好好聊聊不好吗,有甚么事解不开的。”
  梁萧道:“罢了,罢了,死丫头片子,我懒得跟你掰。”正说话处,仔细看时,呀!只见乔峰正以一套“太祖长拳”和玄难对战,二人使得招数相同,但威力自不可同日而语,乔峰每一招使出姿工既潇洒大方,劲力更是刚中有柔,柔中有刚,可说是把“太祖长拳”的神髓发挥得淋漓尽致。
  方瞧得几眼,谁知这时那薛慕华却一把抓住梁萧的衣角,脸上神色既是惊慌,又是震骇,更多的是欣喜,问道:“小哥,姑娘方所言是否属实?”他连问了两遍,梁萧一直在注视乔峰厮杀,此时怔得一怔,回头怒道:“谁是你小哥。”
  他抓住梁萧的衣角兀自不放,难以自信道:“你,你真是本门中人?”梁萧鼻孔中哼出一声,冷冷道:“那便如何?你不是被你师父苏星河逐出师门了么,我逍遥派之事与你何干?哼哼,师父笨也就罢了,没想到收的八个关门弟子,一个比一个笨,还敢号称甚么‘涵谷八友’嘿嘿,也不害臊。”
  被他说得如此不堪,那薛慕华不禁老脸生怒,吹着胡子道:“你,不可理喻。”梁萧哇哇叫道:“哈啊,谁不可理喻了,没本事为师门报仇,就假手武林同道,羞也不羞?”薛神医老脸一烫,霎时间憋得酱紫,惊慌道:“你,你瞧出来了?”梁萧老气横秋,哼声道:“甚么你啊我的,你师父没教你规矩么,见了师叔也不磕头?这笔账我迟些再跟你算,今天你自以为是的主张,却害苦了我大哥一生,我不会饶过你的。”说着伸手一把抹去脸上的易容物,恢复本来面目,左脚一跨,辗开步法,冲入战团。
  薛神医低呼一声,跟梁雪小声道:“姑娘,小师叔使的便是本门的无上轻功‘凌波微步’吗?”梁雪嗤的一声轻笑,那是她听这山羊胡子神医唤哥哥“小师叔”之故,随之点了点头。薛神医却心下寻思:“不得了,怎今天一下子来了两位本门中人,而且都是少年高手。”其中一位是指段誉,先前他曾见他使过,虽有些惊讶,当时也不以为然,此时思来,大有深意。
  梁萧冲入战团之后,只见乔峰出手如狂,单刀飞舞,右手忽拳忽掌,左手钢刀横砍直劈,威势直不可当,但见白墙上点点滴滴的溅满了鲜血,庭院中倒下了不少尸骸,有的身首异处,有的膛破肢断。这时他已顾不得对丐帮旧人留情,更无余暇分辨对手面目,红了眼睛,逢人便杀,奚长老竟也死于他的刀下。
  梁萧眼睁睁的瞧着这一切,不禁浑身发颤,莫名的悲从中来,泣声叫道:“大哥,住手啊。你还记不记得当日在杏子林中,所发过的誓言?那时你大义凛然的说,‘有生之年,决不伤一条汉人的性命,若违此誓,有如此刀。’那时你毫不犹豫就将那刀背给扳断了,如今却又如何沉不住气呢?”
  乔峰乍闻此言,犹如当头棒喝,脑袋嗡的一下空白,呆呆的立在当场,口中喃喃自语:“是啊,我做了甚么,怎地杀了那么多的汉人……”群雄见他突然之间发傻,但为他的神威所迫,谁也不敢上前。
  这时突闻一个少女声音惊呼:“小心!”梁萧情知是阿朱出言提醒,便携着乔峰向左一移,青光闪动,一柄利剑从身边疾刺而过,微一瞥眼,见偷袭的乃是谭公。心下大怒,当即双指一伸,正钳住那剑尖,内力过处,拍的一声,那剑登时断为两截,余怒未消,将钳着的半截断剑,画个弧形,飞手激射而出,嗤的一声,自谭公那臂膀划过,顿时鲜血淋漓。群雄见他如此指力,无不骇然。
  正当群雄和乔峰大战之际,阿朱缩在厅门口,庭院上情形一目了然,但体内真气渐渐消散,眼见众人围攻乔峰,那梁公子还和薛神医闲言碎语,不予援手,心下微恼。想起乔峰明知凶险,还带她来求医,这番恩德粉身难报。见梁萧终于冲了上去,心中正自欢喜,不想他三言两语,却说得乔峰发了傻,兀自不解,又见谭公自后偷袭,不忙多想,即出言示警。
  谭婆怒道:“好啊,你这小鬼头,咱从前不来杀你,你却出声帮人。”身形一晃,挥掌便向阿朱头顶击落。梁雪、段誉、刘进等三人连声惊呼:“阿朱……”但救援已来不及。
  谭婆这一掌离阿朱头顶尚有半尺,忽听梁萧喝道:“谭婆,谭公的命你不想要啦?”梁萧和乔峰所在的位置距离厅门有些远,跑去救人,又恐乔峰迷糊中,再次遭人暗算。左思右虑,亦曾想过用六脉神剑杀了她,但他从未杀过人,如此却下不去手,情势紧急,哪容他多想,只好搏他一搏,赌一赌谭婆对谭公的爱有多深了,立即抄起受伤的谭公,扣住他脖子,喝言示警。
  谭婆闻得此言,猛的身子一震,停了掌力,回头扭看,见丈夫落在贼子手里,唬得她手慌脚忙道:“梁小哥,你要怎地才肯放了我老头子?”梁萧冷哼一声,骂道:“我呸,小爷才没你们那么无耻,打不过大哥,就欺负重伤之人,还给你!”说着用力一掷,将谭公百来斤的身子向谭婆飞去,他使得乃巧劲,只见谭公轻飘飘的跌入谭婆怀里,谭婆见丈夫无恙,心下甚是感激。
  群雄顿得片会,复又杀来。梁萧怒道:“好,是你们*的,休怪爷爷手下无情。”
  忽闻俩人叫道:“萧哥,我来帮你。”齐唰唰又纵出两条青影,一个是刘进,一个是段誉。二人闪身进得场中,那梁萧喜道:“好兄弟,护着大哥,一起杀出重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