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梁上的仵作
  “小狐狸,你怎的将我抛下了?你怎的没跟你秋生哥哥和照清哥哥说我还在那个小山洞里头?”
  才哥儿谨慎将秋生和常津往门外退了一把,常津还未领会,有些懵懂,秋生却立刻懂了,配合着才哥儿做戏,搀着才哥儿往里进。
  “就是啊!逆贼就是逆贼啊!他们这些废太子党向来狼心狗肺,怎的将别人的性命放在心上?”
  常津后知后觉,退出门外,笑着说了一句,“同着大人的面,你们可别动用私刑啊。灶上有人参鸡汤,我给你们拿过来尝一尝。”
  跟着来拦的王二懵懵懂懂的,但一听常津要拿他炖了一下午的鸡汤,不免心急,被常津顺手带上,一路嚷嚷着:“那不成那不成,那是给阿弥的鸡汤!不是给你们的!”
  “嗐!给谁的不都一样吗?”常津哄起这个王憨子来已经十分得心应手,这一天都是他跟着王憨子,这王憨子确实是个憨子,“走走走,咱们给你的阿弥妹妹盛一碗去。”
  “阿弥不是妹妹。”
  “不是妹妹是什么?她年纪这样小,总不能是你娘。”
  才哥儿听着王二和常津吵吵嚷嚷地走远了,挣脱了秋生的搀扶,好似怒气冲冲要找阿弥算账一般,气势汹汹绕过屏风,去看床上的阿弥。
  四周,无动静,无旁人。
  西侧太师椅上坐着一个阿寿,定着,不能动弹的模样,一双眼看着他,微微往阿弥所在的床上一斜。
  才哥儿会意,“小狐狸!你起来!我今日倒要讨个说法!”
  才哥儿边说,便往床榻内探去,四周都看了一圈,床榻顶上也看了一圈。
  空的,无旁人。
  才哥儿从床榻缩回身,困惑瞧了一眼阿寿,瞧见阿寿示意的视线往下,落在自己的手背上。
  “怎么?你以为你睡熟了就可以逃过一劫了?”
  才哥儿一边说着,一边注意房中的动静,一边往阿寿那儿去。
  这小房小,窗子紧闭,门只有一扇,他们方才进来到现在都没人出去过,那人必定还在房中。
  在哪儿呢?
  才哥儿瞧见阿寿的虎口处扎着一枚银针,用眼神询问了一下阿寿,阿寿闭了下眼当做肯定,才哥儿便立即将那枚银针一拔。
  阿寿僵直的身子松动了下,缓了会儿,才缓慢站起身,捏着那枚银针去找言照清,在言照清颈后找准了穴位一扎,轻轻慢慢捻着转一圈。
  言照清也得了自由。
  二人缓着发麻的身子站起来回身,瞧见才哥儿醉翁之意不在酒地骂骂咧咧着,将阿弥从床上打横抱起来。
  “你可瞧见了?还在房中么?”言照清低声问阿寿。
  阿寿隔着屏风瞧里头,轻声道:“见他要砍下去了,但光亮的时候,他往床榻里头一闪,不见了。”
  “必定还在这房中。”言照清看着才哥儿抱着阿弥转了身,要往他们这儿来,原想放松,但眼风突然扫到屋顶上一点亮光,身子一凛。
  “上头!”
  言照清大喊。
  四人齐齐望去,只见房梁之上挂着一个长相怪异的老男人,眼睛极大,又是个双眼皮,塌鼻厚唇,牙齿的缝隙很宽,看着像只猴子。他也像只猴子一样蹲在房梁之上,由下往上的光照不清房梁上头,他就这么躲在房梁上头,借着阴影隐藏自己。
  是那个县衙仵作!
  若不是他颤颤巍巍持着的短匕伸了出来,被秋生手中的火把照得反光,言照清还不定能瞧见他。
  见自己的身形已经暴露,那仵作先是惊慌失措睁大眼,眼皮一撑,那眼珠子好像要掉落出来一般,甚是吓人。随即那凸的眼睛立即换上一副破釜沉舟的杀气。一行四人只见他立即从上往下地坠下来,手直直伸着,握着那柄短匕,头朝下地往抱着阿弥的才哥儿去。
  言照清还没缓好,身子仍旧是麻木的,动作都是迟滞的,但立即拎着刀靠近前去,试图将人劈斩在半空。
  谁知道那仵作见言照清大刀袭来,自己正处于劣势,竟就在半空一扭腰,躲开言照清那一砍,像只猴儿一样轻巧落地。落了地也不停歇,像窜出的箭一般又往阿弥那儿杀去,这一转角度,就巧妙地避开了言照清。
  才哥儿立即退几步闪开,那仵作不屈不挠,杀气重重,就是要取阿弥的性命。
  才哥儿再闪,秋生就持着火把从他侧面补位上来,一手火把一手横刀地对付那山猴子似的仵作,没几招就发现那仵作眼睛畏光,便有意将火把燎到他眼前。
  这一燎,那仵作果然大受影响,恼怒吼叫,闭眼避开那火光,被秋生打得连连后退,落在下风。
  “别让他跑了,抓活的!”
  察觉到瘦小的仵作想要从秋生身后的门逃出去,言照清立即出声。
  话音才落,门外就有执金吾将门扇一关,其中一人闪身进来,一同加入到捉仵作的行列中。
  但仵作见此,竟在房中、梁上走转挪腾地跳跃、奔跑,避开几个执金吾的抓捕。
  才哥儿打横抱着阿弥,心急如焚。那仵作总有意无意将执金吾引到房间一处之后,行一个声东击西的计谋,又往阿弥这儿刺来。
  他又抱着必杀阿弥的心,招招狠戾,才哥儿横抱着人,双手不得空,只能躲着。
  这小小的房中,因要活捉那人,纵使空间窄小,一时之间也毫无办法。
  “霜七!霜七!”
  才哥儿听见阿弥出声,低头看去,瞧见那只小狐狸不知道何时已经睁了眼,转头瞧着房中的追逃,突然惊叫出声。
  那仵作一愣,一双怒目扫过来,破釜沉舟似的,拼了全力持着短匕冲来。
  才哥儿还想抱着阿弥躲,但肩上倏地一痛,是阿弥一拳打在他肩上,也不知道是打到了什么穴位上,打得才哥儿肩膀一麻,半身都散了劲儿,叫阿弥直直落到地上。
  阿弥尽力翻转身子,但仍旧踉跄了一下,跪倒在地,再抬头,仵作的短匕已经到了她眼前,尚有一寸到她眉间。
  “霜七!你做什么?!”
  阿弥恼怒出声,那副神情是言照清他们从来没见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