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节
  “你们……”楚非年一言难尽的看着他们,“你们老祖宗在我手上,又不在郁星河手上,你们跪他干什么?要跪也是跪我。”
  说着话,她伸手把郁星河推开,示意他往旁边站站,姜平也退到一边了,等华家人面前只剩下楚非年一个人了,楚非年微微抬了抬下巴,朝他们示意,“跪吧,虽然你们跪了,我也未必会放过她。”
  真要论辈分来,她可比华家这位老祖宗的辈分还要大,华老爷子这一跪,她完全受得起。
  华家人僵在那里,跪也不是,不跪也不是,格外的尴尬。
  楚非年扯了扯掌心的女人,轻啧了一声:“你这些晚辈也不见得多看重你啊,跪都不愿意跪,看你这么惨,我还是送你早登极乐吧。”
  她五指开始收拢,眼看着就要将华家老祖宗就这么抹杀的时候,华老爷子急了,喉咙口都尝到了血腥味,几乎是吼出声:“都给我跪下!”
  华家人不敢违抗华老爷子的命令,纷纷低头跪了下去。
  就在这时候,后面人群里似乎有人看不下去了,出声道:“你这样未免欺人太甚,算账就算账,何必这样侮辱人?”
  楚非年抬眼看过去,瞥见那人手上的法器,露出恍然的神情,“天隐门的?”
  她一边问着,一摆手,从身后老宅子里飞出来一把椅子,稳稳当当落在她的身后,楚非年坐下去,腿一翘,一手支着头。
  “是!”那人走上前一步,应了身。
  天隐门也和华家一样,已经有上千年的传承,和华家接触不少。
  楚非年点头,紧接着笑了起来,“当年江晨子路过我的山头都要拜一拜,要低着头和我说话。”
  那人瞪大眼睛看着她,一脸的不可置信。
  而其他人看着楚非年的目光也都是惊疑不定。
  江晨子就是开创了天隐门的人。
  “我说过的,这是我和华家要算的账,你们这些人,最好别掺和。”楚非年收起笑,慢悠悠道:“我倒是想痛痛快快跟他们打一架,可他们不愿意啊,非得跪跪跪,怪我?”
  华家人面容抽搐,一脸的屈辱。
  楚非年将手里的华家老祖宗当球似的抛了抛,道:“打我身体的主意,是谁起的头?”
  华家老祖宗刚刚从被业火烧灼的痛苦里挣扎出来,又被她这么一抛一抛的头晕眼花,听见楚非年的话,喘着气道:“是我的!”
  她倒是认得干脆。
  楚非年也挺满意,继续问:“是谁把我的身体从山神庙带出来的?”
  “是我。”华老爷子那边认了。
  楚非年不满意了,她抛球的动作一顿,将手里的魂火翻来覆去的捏,华老爷子低着头,不敢和她对视。
  可他暂时撑得住,不代表华家其他人撑得住,很快就有一道声音颤颤巍巍响起:“是有人送到华家来的。”
  “谁?”
  “不知道。”华家人咽了口口水。
  那天华老爷子突然把人喊去了老宅里,紧接着就让人去了华家门口,带回来一具棺椁。
  实际上在这之前,华家人都不知道那是楚非年的身体,恐怕只有能在华家老宅自由出没的老爷子知道。
  这个问题之后,楚非年没有再问什么,她带着华家老祖宗走了,哪怕华老爷子在后面苦声哀求,她也并没有因此心软。
  华家这位老祖宗早就寿元已尽,这么多年一开始是躲避地府,靠抢夺别人的身体过活,后来被地府除了名,就算想去投胎也投不成了,索性就盯上了楚非年的身体。
  华家老祖宗知道楚非年的特殊,想着抢了她的身体之后,就不用再总是换其他身体了。
  不过,就算是吧楚非年的身体弄了回来,她也没能得逞。
  “为什么?为什么我进不去你的身体?”华家老祖宗不甘心的问道。
  楚非年把她往姜平那边一抛,道:“因为你是人魂。”
  不只是华家老祖宗因为她这句话没了声音,就连姜平都朝她看了过来,眉头皱着。
  “看什么看?”楚非年瞥他一眼,“找个东西把她装着,吵死了。”
  姜平慢慢收回视线,到底没有多问什么,只是道:“既然嫌吵,直接抹杀不是更干脆?”
  “留着还有点用。”楚非年道,不再和他多说这个问题,转而看向郁星河,问道:“你还要在这里待着?”
  “你如果要走,我和你一起走。”郁星河道。
  楚非年看了看天色,“明天吃完早饭再走。”
  她终于把自己身体找回来了,最想干的事情就是去吃饭。
  现在已经将近凌晨,郁星河没问她在老宅里经历了什么,只是潜意识的知道,楚非年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如果真要细说,就好像是,如果说每个人是一根线,出生的那一刻起是从一个点出发,回头就能看见那个起点。
  但楚非年看不见,她没有那个起点,她只是悬浮在这个世界上的一段没有起点也没有终点的线。
  可现在的楚非年就像是找到了那个起点。
  等郁星河睡觉了,楚非年在院子里躺着,姜平没回去,坐在旁边,手里拿着一个拇指大小的葫芦。
  “你知道了什么?”姜平问她。
  楚非年道:“想起了很多已经忘记的事情。”
  她看着夜空,问道:“你呢?这么多年,你到底查到了什么?”
  第60章
  “你确定想知道?”姜平把葫芦放在她手边, 葫芦里困着的就是华家那位老祖宗,他道:“我怕你承受不住。”
  “那就别说了。”楚非年毫不犹豫道。
  姜平看着她,楚非年一手支着头, 目光落在游泳池里,叹了口气, “想钓鱼。”
  虽然将近凌晨才睡,但郁星河还是起得很早, 他走到二楼阳台往底下看, 没看见楚非年, 正想下到一楼去,余光就注意到院子的角落里有了动静,好像有什么颤了颤。
  那边靠着墙根的地方是一个小池子, 里面养着一些睡莲和一些观赏鱼,池底铺着干净的鹅卵石。
  郁星河往那边看的时候,才看清刚刚晃动了一下的是什么。
  “你在钓鱼?”郁星河从二楼下来,走到鱼池那边问道。
  楚非年把游泳池的躺椅搬到了这边,旁边架着一根钓竿, 之前郁星河在二楼看见的晃动就是那根钓竿在晃动。
  听见郁星河的问话, 原本闭着眼睛在打瞌睡的楚非年睁开眼,含糊应了一声, 又伸了个懒腰, 站起来活动活动, 问道:“去吃早饭吗?”
  吃完早饭也该下山离开了。
  这山里的信号确实不太好,时有时无的, 只有在靠近华家老宅那边信号才稳定。
  没有网络,楚非年连麻将都打不了。
  “等我收拾一下。”郁星河说着,转身往屋子里面跑。
  楚非年往外面走, “我去吃饭的地方等你!”
  也不管郁星河听没听见,她已经径直走出了院子,在门口停顿了一下,看看左右,选了个方向往那边走。
  没走多久,她就碰见了杨大师一行人。
  杨大师看着她的目光极其复杂,在楚非年靠近的时候,他压低了声音问道:“你昨天在华家那个大阵里遇到什么了?”
  不只是杨大师想知道,其他人也想知道,不过相比起来,鲁大师等人更想知道楚非年的身份。
  昨晚回去之后,一个个拉着杨大师都在问这个事情,可杨大师也回答不出个所以然来。
  楚非年的身份,他也不知道啊。
  “幻阵。”楚非年道,她伸手在杨大师的心口指了一下,微微弯唇,“你这里藏着什么,在里面就会看见什么。”
  昨晚上,对于在外面的郁星河等人来说,过去的时间其实连一个小时都没有,可对于楚非年来说,她在里面已经过去了十几年,那是她藏在心里的记忆。
  郁星河刚刚从后面跑过来,听见楚非年后面那句话,有些茫然,“你们在说什么?”
  杨大师稳了稳刚刚有些过于快的心跳,收回视线看向了楚非年,将刚刚的话题说了。
  每个人心里都藏着东西,他也不例外,能够深藏在心里的东西,当然也是不会轻易拿出来让别人知道的东西,楚非年刚刚看过来的时候,杨大师有那么一瞬间的心慌。
  等这阵心慌缓过去的时候,他忍不住朝旁边的了隶大师看去,压低声音道:“如果陷进阵里的是我,我未必能够走出来。”
  他们在后面议论着,楚非年和郁星河已经走到了前面去,郁星河听了杨大师的解释,下意识问道:“那是你最恐惧的东西吗?”
  “不一定啊。”楚非年道。
  华家的大阵主要针对的还是闯进去的鬼物,越是怨气深重的厉鬼,越是能够触发大阵,而这种厉鬼心里藏着的,大多数是自己死前经历的东西,极少数有不同。
  但不管是好的记忆还是坏的记忆,既然是被藏在心里的东西,那就是最容易触动被困者的。
  楚非年想着自己在阵里度过的那十几年,道:“阴差阳错让我破了阵,不然你就看不见我了。”
  听着她的话,郁星河心口一紧,也有点后怕。
  他想知道楚非年在阵里经历了什么,可转念想到这是她藏在心里的东西,肯定也不是可以随便说出口的,于是又将这个念头给摁了回去。
  谁知道,他没问,跟上来的姜平就直接问了,“所以你在里面到底看见什么了?”
  楚非年顿了一下,沉默着。
  在郁星河以为她不会说的时候,她道:“真要说起来,这可就长了……”
  “那就长话短说。”姜平道。
  郁星河朝他瞥了一眼,姜平回了他一个眼神,你就不想知道?
  被戳破心思的郁星河收回视线,没吭声了。
  说话间,他们已经到了吃饭的地方,楚非年加快了脚步,走进大厅里,直奔那些散发着香气的食物,将其他事情全部抛在脑后。
  后面陆陆续续走进来的人,都不约而同的会往楚非年那边看,有惊疑也有好奇,但谁也没有凑过来。
  只有鲁大师坐了过来,却是来找杨大师的,“你之前说你的桃木剑坏了,给我看看?我看看能不能帮你修补修补。”
  “其实不用修补了。”杨大师说着,但还是把桃木剑拿了出来,递给鲁大师,道:“我感觉现在这样用着也挺顺手的。”
  其实比以前还要顺手。
  杨大师朝楚非年那边看了一眼,这还多亏了楚非年。
  鲁大师拿在手里看了看,脸上难掩惊异,“你这桃木剑是怎么回事?”
  两人说着话的时候,有一个华家人从外面走了进来,目光扫过大厅里的人,在经过楚非年的时候飞快晃过,根本不敢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