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9)
  小溪两旁长满了各种绿油油的草,隔几米还有几棵大树,拦腰半截长着青苔,不用风吹都能感觉到有水和草混合出来的香气。
  艾斯早已拿着镰刀整装待发,他学着电视里看到的样子把运动裤卷到了膝盖,准备冲向那片草地大展拳脚。
  不过还没等着他施展,刚往草里走了两步就大叫了一声:啊!
  怎么了?秦喧立刻跑过来。
  艾斯拖着脚走出来,往下一看,裸.露的小腿肚上被什么东西划了一道,已经渗出了一道血痕。
  其他三人也围了过来,司南忙问:被什么划了?
  艾斯摇头表示不知道,又说:我没事,其实也不疼,我就是吓了一跳。
  导演组也怕出事,医护人员赶忙走了过来,艾斯阻止说:哎就一点小伤,贴个创可贴就行了,我还得割猪草呢。他可心心念念着这件事情。
  这时始终没有说话的虎子忽然开口了:是拉拉秧,没的事。
  他语速既快又模糊,连方言天才秦喧都没反应过来,问了他一遍,虎子看众人的目光齐聚过来,脸唰地红了,结结巴巴小声说:拉拉秧。
  什么央?
  他说,葎草。莫听白在旁边开腔,很常见的草,不会感染也没毒,稍微处理一下就行。
  听莫听白帮他解释,虎子感激地看着莫听白,想说声谢谢又觉得自己浓郁的土气方言讲起来怎么都不好意思,紧闭着嘴唇移开了目光。
  艾斯那边快速把伤口消了个毒贴上创可贴,就兴奋地往地里走,还没走两步,虎子就喊了声:裤子不能卷着。
  啥?艾斯没听懂。
  莫听白说:让你把裤腿撸下来,被划伤了也不长记性。
  这样啊。艾斯嘿嘿一笑,太急了,光想着割猪草了嘿嘿。
  莫听白白了他一眼:德行。
  转眼看到虎子正直勾勾盯着自己,他把手里的筐向虎子面前一伸说:你要吃桃?
  虎子愣了一下,摇头转身远离了他。
  莫听白笑了一下。
  这小孩还挺逗。
  不过他总感觉能从这小孩身上看到些自己的影子,感觉这东西就挺奇怪,他听不懂所有人的方言,偏偏就能听懂他的。
  割草的镰刀一共两把,一把在虎子手里,一把在艾斯手里,艾斯不分青红皂白地割了一大把,一转身冲着司南炫耀:你看,我割的猪草!
  司南看过去,刚要表扬,秦喧说:这不是猪草吧。
  啊?艾斯眉毛皱成一团。
  莫听白看了眼他手里举着的草,冷笑了一声:你手里拿着的是葎草,就是把你腿划伤的那种。
  艾斯又啊?了一声,一把把草扔在了地上:Fxxk!我就说怎么剌手啊!
  贺深见说他:当着小孩的面别说脏话。
  艾斯反应过来吐了下舌头:Sorry.
  莫听白冷冷说:也别说英文。
  艾斯不明白为什么连英文都不能说,但听莫听白这样说,心想应该有他的道理吧,也就顺从的答应了下来。
  司南从虎子的筐里拿了一棵猪草出来让艾斯比照着,艾斯几乎是认亲一样的从一堆草中寻着,一棵一棵地割,生怕伤了其他的野草似的。
  他在这边割,司南就跟在后面往筐里捡,隔几分钟还角色交换。不过两人合作了大半天还没有虎子自己一个人一小会儿割出来的多。
  剩下几个人没有事情做,就循着小溪聊着闲天找玩乐。
  秦喧站在贺深见和莫听白中间一前一后搭话,主要是和贺深见说话,莫听白始终心不在焉的时不时回头看。
  三人走到一块大石板边,秦喧忽然道:先别动!
  贺深见莫听白被他这一喊还以为看到蛇了,尤其是莫听白,一想到这个滑溜溜的生物后背顿时炸起一层寒毛出来。
  有螃蟹!秦喧说。
  贺深见莫听白:
  莫听白觉得他应该头一次在舞台下和贺深见有如此深刻的想要做同一件事的冲动:都想一把将秦喧推进这个将将没过小腿肚的小溪里。
  想是这样想,他们两个从没有见过野生螃蟹的人同时小心翼翼蹲下来看秦喧弯下身来将手靠近把清可见底的溪底搅浑了一圈的小螃蟹。
  秦喧手刚碰到水面的时候,莫听白忽然说:回去拿个手套吧,不然夹到手。
  秦喧抬头一扬眉:我小时候在我外婆家经常捉螃蟹,放心,熟练的很。
  然后他将手继续缓慢地向水里探进去,螃蟹自然是没注意到他们,正专心致志地水中玩泥巴,秦喧在快碰到螃蟹壳时忽然加快速度,大拇指和食指捏住了螃蟹小钳子上的壳,又在水中挪了下手指的位置,确保抓紧后将螃蟹小心翼翼拿了出来。
  莫听白还是第一次近距离看到这种类型的螃蟹,黑褐色的身体,两个大钳子张牙舞爪地舞动着,应该是嘴巴的地方有两个小瓣在不停蠕动吐着泡泡。
  见莫听白这么感兴趣,秦喧抓着螃蟹身体往前一递:给你拿着玩。
  莫听白纯属叶公好龙,远观还可以,要让他拿一下他可能会当场去世,连忙往后一退:我不要,你拿着。
  我拿一下试试。贺深见说。
  你看,深见都不怕。秦喧挑事似的一笑。
  莫听白懒得解释,没接这茬。
  贺深见接过螃蟹,向螃蟹肚子上看过去:是母螃蟹。
  你还懂这个?秦喧惊讶道。
  贺深见笑说:这不是常识么,圆肚子是母螃蟹,看这螃蟹肚子这么大,如果凑巧的话,带回去明天可能还能钻出一群小螃蟹。
  这时艾斯和司南已经割好了满满的一筐猪草,两人见几人凑在一起看着什么,便放下工具也走了过来。
  螃蟹?司南看到后惊喜道,你们抓的吗?
  秦喧点点头:我们抓的。
  好厉害啊!司南说,又看着拿螃蟹的贺深见,这钳子抓人超疼,你竟然敢用手拿着。
  贺深见说:拿的正确就不会被钳到。你要试试吗?
  司南连忙摆手:不了不了。
  艾斯拿着一棵草逗螃蟹,被螃蟹的大钳子猛地钳住,艾斯拿着草一拽,草立马断掉了。
  嚯!还真是厉害。艾斯不禁感慨,难怪老大都不敢拿,这要被抓一下,手指头还不直接没了。
  还没等艾斯说完,莫听白立刻说:谁说我不敢!
  司南睁大眼睛看着他:你也敢捉螃蟹么莫听白?
  莫听白其实也就脑袋一热说出的话,被司南这么一问连否认都没法否认了。
  昂。
  给。贺深见微笑着把螃蟹递过来。
  莫听白:故意的是吧。
  但看到司南殷切的目光,他狠咽了口唾液,安慰自己大不了以后不弹乐器了,忍着恐惧把手靠近螃蟹。
  螃蟹的两只大钳子正把玩着艾斯拿过去的那根草,在莫听白的手慢慢靠近时,如临大敌般松开了草冲着莫听白扬钳子,除了两只大钳子外,八只小爪子也在拼了命地挣扎。
  莫听白见它这个样子心里更加打鼓起来,但事已至此开弓已无回头箭,他心一横迅速把手往螃蟹壳上凑,谁知在接过前的一秒,螃蟹却忽然从贺深见的手里滑落下去,翻了个滚横着爬到了小溪了,淌出一道浑浊的泥水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啊!螃蟹!司南和艾斯可惜地喊。
  莫听白面无表情,心里却暗暗松了口气,即使让他拿住了螃蟹,恐怕拿不了零点一秒他也得扔出去,现在倒是个最完美的结局。
  这样一想,他的目光又看向了贺深见,对方倒没什么反应,只淡淡地说:抱歉把螃蟹弄掉了,不然我们再捉一个。
  司南和艾斯狂呼应和。
  莫听白:本来还感觉有点感谢的,合着这一出是为了表演捉螃蟹。
  这一桩一幕被镜头时刻捕捉着。弹幕早就炸了屏。
  「呜呜呜妈妈我又相信爱情了!这什么傲娇攻和温柔受的绝美剧情!」
  「什么温柔受!我们深见gg一看就是在上面的(bushi ),再说了深见捉了螃蟹后可是第一时间向司南炫耀的,见南山yyds」
  「那要这么说,蜜糖白刚才当着sjgg和秦小喧的面可都没否认自己怕螃蟹,南南一过来立马就说自己不怕。这是什么!这才是赤.裸裸的双标偏爱!魔芋丝szd!」
  「要说南南过来,刚才艾斯也是一起过来的啊。前面磕的过于牵强,我高举奈斯大旗,又名割猪草cp」
  「ls你要笑死我吗?为什么所有的事情一牵扯到ice就会立马变成喜剧啊」
  「秦小喧:我要静静地看着你们,然后磕你们的cp」
  他们最终捉了两只螃蟹和三条拇指肚长的小鱼,但因为没有带可以盛水的壶临走前又把螃蟹和鱼放生回了水里。
  往回走的时候太阳已经往西斜了几度,过了正午了,他们拎着满满的两筐猪草往回走。
  路上忽然听到不远处响起了一声金属嘶鸣,荡在山间又摇晃着返了回来,紧接着是一道广播的声音。
  请注意!请注意!虎子家的猪现在跑出来了,有人看到一只花皮母猪,立即把猪赶到虎子家!立即把猪赶到虎子家!
  村长不加任何修饰的方言从喇叭里更加一层模糊地传达出来,司南和秦喧都没有听懂。还是虎子愣了一下撒腿就往回跑。
  怎么了?
  虎子边跑边喊:我家猪跑出去了!
  虎子这话喊的又大声又有劲,司南立刻听明白过来,他忽然想起上午看爷爷做的那个小门,所以这原本就不是给人的屋子用的,是猪圈的门
  艾斯背着一筐猪草原地呆住了。
  他喃喃说了句:所以我割的这筐猪草,是
  虎子还没跑远,听艾斯这话又回过头来,着急让他勇气多了不少,他摆了个你们读了书的人怎么也这么傻的表情遥遥喊了句:猪草,当然是用来喂猪的啊!
  艾斯顿时就不好了。
  他还以为猪草的意思是,味道像猪肉的草
  所以不是割来给他们自己吃的,是给猪吃的。
  等等,他们是不是还得喂猪?
  再等等猪跑了?他们现在还得先去追猪?
  几人把猪草放回院子后,徐爷爷才领着他们看了猪圈。
  是在院子外不到十米的地方单独围起来的一圈,看起来大小也就只能装得下一只。
  腐旧的木门已经被撞烂了一半,猪应该就是顺着这里跑了出去,而新的木门徐爷爷还没有来得及装上去。
  爷爷,猪往哪里跑了?秦喧问。
  徐爷爷着急地快哭了:猪跑哪有个什么方向哦!也可能是上了山了,也可能是掉哪个沟沟里去了。说着又自责地原地转圈,哎我怎么就不抓紧把门安上去呢你说,安上去就没这事了。这下猪跑了,我可咋办!
  司南安慰他说:别担心爷爷,现在天色还早,我们五个人去找,绝对能给您找回来的。
  徐爷爷急的手都有点发抖:不用不用,你们别去找了,猪身上脏,弄脏了你们。
  没事,您在家等着我们就行。莫听白说。
  他说这句话时虽然仍旧冷着一副脸,却让徐爷爷安心了不少,他望着几个年轻人说:谢谢你们!
  小事情!艾斯欢快应着。
  他的想法是好不容易割来了猪草,怎么能没有猪来吃呢。
  几人打算兵分五路,一人一个方向S型往前去找,一直到找到为止,反正有摄像跟着,走再远也不怕迷了路,如果找到了还可以通过导演组联系对方。
  就这样,几人踏上了找猪的道路。
  在他们临走前,徐爷爷给了他们一人一口麻袋和一根麻绳,说看到猪就用麻袋装起来,然后用麻绳捆住。
  就此推测这应该不是一头太大的猪。
  即便如此,莫听白心里鼓就没消停过。
  他既想看到这头猪又怕看到这头猪,想看到是因为不忍心徐爷爷辛苦养的猪丢掉,害怕看到是因为如果猪就这么出现在他面前,他不知道有没有勇气去抓这头猪。
  他绕着商议的路线顺着沟坡S型七拐八拐,这村子里的地形几乎没有平路,也没有什么巷子,这家建在坡上,隔壁的可能建在坑里,但也完全不用担心坑里的这家下雨天会被雨淹掉,因为坑往下还是坑,坑下坑前面可能又是个坡,然后又是坑
  就这么翻过十几个坑坡后,莫听白感觉自己大脑已经出现了幻听了,他感觉猪哼哼唧唧的叫声就在耳朵边摩擦,并且随着他的脚步越来越近。
  他现在神经已经紧绷成一条直线了,弹一下可能会立马爆炸。
  他在心里祈祷,这一定要是幻觉,他刚才跟着徐爷爷看过了那个猪圈,里面还有几堆没来得及铲出去的饼状猪屎,猪屎原本应该不是这个形状的,可想而知这只小花猪在猪圈里一定度过了一段和自己的排泄物嬉戏的时光。
  光是想到这里,莫听白头皮已经开始发麻了。
  但他的脚步还是朝着这个声音走了过去。
  在翻过这个坡前,他深深吸了口气,在心理上极大的建设了一番,然后一咬牙一跺脚跑了上去。
  果然,猪正站在坡下的坑底忘情地拱着一颗不知道被谁扔在这里的烂白菜。
  他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这大概就是天意。
  可为什么,天意要安排他和猪有这段转角遇到的缘分。
  这难道又是哪辈子不行好事造出来的孽?
  但他这次睁开眼后却没有再深呼吸,主要是离得这么靠近,猪身上的排泄物味道实在太大了!
  莫听白攥了攥手心里的麻袋,心一横,冲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