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节
  “你能不能别问了,比女生还八卦?”
  “不知道上次是谁找我出谋划策?还问‘甜吗’,”陈一昂勾住谢臻肩膀,“哈哈,你那个紫皮糖妹妹,甜不甜啊?”
  谢臻撞开他手臂,撑着桌子,淡淡扫了眼后排的书立,笑,“甜啊。”
  想了想,他眸中的笑又收了几分,“但最近,我在想一件事儿。”
  陈一昂一眼看穿,“磨磨唧唧,喜欢就表白啊,就冲啊,我不信你有这张人见人爱的,还有把不到的妹?”
  谢臻陷入怔忡。
  虽然是夸他的话,心里竟涌起几分戚然,愈发衬出自己毫无可取之处。
  “……肤浅。”回过神,谢臻啐他。
  陈一昂笑:“那她好看吗?”
  他不犹豫,“她好看啊。”
  陈一昂学会了反击,“呵,你不肤浅?”
  合着在这儿等着坑他呢?
  谢臻倒吸了口冷气,随手抄本厚书,至极往这龟孙子脑袋上砸,陈一昂嗷嗷直求饶,“错了错了!”
  双方这才偃旗息鼓,陈一昂砸吧嘴,说自己晚上打算翘课上网去了,告辞不送,随即拎起苏慕善的板凳放回,迈开腿回自己倒数第一排座位去。
  谢臻胳膊仍撑着后桌上的书堆,回头笑道,“赶紧滚,废话多。”
  结果一回头,恰见秦思思后方不远处站着。
  她眉宇拧着,但很快藏起复杂而讶异神色,脸上换上了轻视与不屑。
  沿着走廊走近,从二人身边擦肩时 * ,她索性不装了,“……切,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学习好又漂亮女生,怎么可能喜欢你?”
  陈一昂轻笑,追着秦思思跟她打气嘴仗起来。
  谢臻的神色却霎时凝住。
  不得不说,这是他长久以来不肯直视的事实,当被强行摆在面前时,原来他铸造起来外壳脆弱得像一层薄薄的蝉翼。
  原来当有人说句清醒的实话,稍稍触动,支撑蝉翼的纤维解离,组织崩塌。
  自欺的谎言,是在一瞬间破碎的。
  第30章 “你能考北大?……
  秦思思随后去卫生间送了手纸。
  苏慕善出来的时候, 跟她道了句谢,“走吧,回教室吧。”
  “啊?你刚刚说什么?”
  “……谢谢啊。”
  那个“谢”字瞬间教秦思思理不清, 她刚刚在教室对谢臻说得那番话是对是错。
  看样子, 谢臻多少对善善在意,那他们……两厢情愿的话, 她岂不是拆人姻缘了?
  但是转念,谢臻他配吗?谈过的前女友如过江之鲫,漂亮归漂亮,大多是太妹。可那些女生怎么能和善善相提并论?无论如何,善善将来值得更好的。
  短暂思索之后, 秦思思暂且宽宥了自己的冲动。
  二人走到班外。
  许彦臣手里捧着试卷,走出楼梯间拐角,刚好看到她们,“你们这么早就吃完饭了?”
  秦思思转笑,“你不也是?吃完急着回来学习啊?”
  她暗想, 善善更适合这样的, 便扯了扯苏慕善的衣袖。
  苏慕善顺势友好地打招呼, 并不算热情。
  许彦臣也不急回班, 随口聊起上次月考,“听说你四校联考考了你们班第一, 很厉害啊。”
  “还行。”苏慕善兴致缺缺。
  “英语148, 很厉害了。”他一愣, “说到英语,你们班老师好像说晚上要做周报,让你下去拿。”
  苏慕善这才觉得他话里终于有句重点,“是吗?谢谢, 那我先下去了。”
  许彦臣:“那行,去吧,我也回我们班了。”
  秦思思张了张口,这俩人谁也没喊住,侧过头,恰好撞到玻璃窗内,谢臻站在教室内,敛住了窥探过来的目光。
  五分钟后,教室晚归的人潮满溢,苏慕善抱着今晚要做的周报回来。
  裴安琪叮嘱上课再发,先把卷子放在讲台一侧的暂存作业的桌子里,结果里面还堆着数学课代表遗忘了没发的试卷。
  二人打了个商量,不如把这抽屉彻底收拾了——平时各科课代表都常用着桌子暂存作业,时 * 间久了里面很难不堆积出废纸。
  数学课代表拍拍手,“那剩下的,你帮忙收拾一下,我还急着发卷子了。”
  苏慕善向来好说话,“行,你去吧。”
  底下还压着好几张泛黄的卷子,她深深怀疑这桌子的使用年限能再往上追溯几届。
  后来,她果然清出了两三年前的练习,掀到最下面一张,黄色的卷面印着练习本的褶皱,掀起来一看,下面竟然还压着一个b5大小的胶皮本。
  一怔,她拿起来,好奇地翻开扉页。
  “要不要我帮你收啊?”不知秦思思何时走上了讲台,张望,“咦,这桌子里面还真的挺脏的……”
  苏慕善把胶皮本默默放到周报下面,“嗯,是的,谢谢啦。”
  她真的,不是有意窥探别人秘密的。
  ……
  转眼到晚上,小英语自习做周报练习。
  现在月底了,明天周五又要放月假,班里氛围浮躁又微妙,不少人一起糊弄作业练习,写完后聚在一起嗡嗡闲聊。
  苏慕善写英语向来快。
  不过今晚,她也没向往常一样,写完就开始刷理科作业。
  心里还记挂着那个淡青色的胶套本,她蹑手蹑脚拿了出来,掀开,静静地翻看。
  其实这是本生物笔记,字迹小巧拘谨,看得出是隽秀女孩子的笔迹。
  更准确地说,应该是一个2013届学姐的笔记——因为扉页的内侧角,赫然地写着那届最耀眼的天之骄子的名字:陈嘉树。
  她好像一场误入梦境的蝴蝶,无意撞进了别人的故事。
  笔记很整齐,涉及陈嘉树的笔触也很少,但她翻到最后一页时,米白的纸页的那句话像烙印下去的:
  「从小时候,到初中毕业,再到高中即便同校却如天堑,我跟自己说了好多次该放下了,我也以为我可以。
  我甘心把喜欢永远缄默于口,但却不敢想终有一日,他会脱离这座小城,我们再也不见,我将成为他过往回忆里,不被赐予姓名的路人。
  我终于明白,我还是没放下。
  因为真正的放下,是坦然地接受他终将把你忘记。」
  信息量有限,但读出这个学姐认识陈嘉树多年已是显而易见。
  是这样吗?隐忍多年,一夕放下,代价是坦然接受那个人忘掉自己。
  “哎,你……”
  苏慕善蓦然一惊,不迭合上笔记本,抬眸,“……干嘛?”
  谢臻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惊动了她,她惊慌成这样,扫过一眼她手里的本子,却不敢多问。
  他感到自己亟待去确认一件事,他不想陷入这种陌生的,或许叫作患得患失的情绪怪 * 圈。
  但他问不出口。
  而且现在是自习课上,他只能小声地,蹩脚地找话题才能回头。
  谢臻说:“你……今天没有再不舒服了吧?”
  苏慕善摇头,“没事。”
  随后默默把笔记本塞入抽屉,掩饰几分慌乱似的,推了下眼镜。
  “那,”谢臻犹豫了一下,“能不能给我抄下英语?”
  他又解释:“我做了,不全抄你的,就是有些实在读不下去了……还是有五分钟下课,完形填空还差五六个没填。”
  其实于他而言,英语习题大可乱填一通“abcd”。
  微怔后,苏慕善反应过来他的理由意在何处,笑了笑,把自己的周报递了过去。
  还记得之前有次英语自习,也是做周报,他指着阅读题的题干,几分庆幸地指着stephen curry(史蒂夫·库里)的,问她美音怎样读。
  下课铃响。
  谢臻拿着她的作业,回头,“那我就顺便帮你交了?”
  苏慕善点头,“……好,谢谢。”
  他笑了下,信手把他们的作业上叠在一起,四个角都要对得整整齐齐,才交到前排小组长那儿。
  苏慕善摇头失笑,心底泛涌起一点点确幸。
  未几,谢臻从前面回来。
  “我去超市买东西,你要不要带?”
  她想了想,“笔芯?”其实她不缺。
  “什么颜色?”
  “黑色。”
  “只有这个吗?”
  “等下,”苏慕善一顿,“能不能帮我带薄荷糖?”
  等会儿大晚自习时间很长,人很容易犯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