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节
  这毫无荣誉意义的仪式感,啾啾没有与他们矫情,拉着钟棘的手,先进了去。
  金光在阵法边缘涌动绽放,熟悉的头晕目眩传上来。
  少年将她攥得很紧。
  ……
  两息后,小姑娘睁开眼,看着面前的屋子。
  眼睛乌黑。
  她身边没有一个人,也没有想象中的亭台楼阁。只有一鼎未烧的丹炉,冷冰冰的杵在宫殿最中间。
  二阶丹炉。
  这里不是紫霄仙府。
  她心中微动,面无表情抽出背后细剑。
  与此同时,进入传送阵的队友们,也看见了他们梦寐以求的仙境。
  晴朗的天空点缀着一两抹流云,青山灵雾,庙宇高塔,白玉长阶铺在他们脚下,引导他们走向那洞天福地。
  而长阶上,只站了一个人。
  红衣少年盯着自己空空荡荡的手心,表情从困惑变成郁躁。
  最后,眼尾挑出凌厉的弧度。那身锋芒,让人觉得他下一秒便会大开杀戒,挑几个祭品染红玉阶。
  “钟师妹呢?”章闻古突然心里一沉。
  钟棘已经拧着眉,转过了身。
  背后并没有供他们回去的传送阵,只有一列石梯延伸至云雾深处。
  ——钟啾啾不见了。
  第75章 你不是恨我,你是嫉妒我……
  宫殿寂静无声。
  灰白色天柱石墙壁上雕刻着巨大的八卦图, 五行向木,滋养着代表火的丹炉。
  风水极佳。
  是个炼丹的福地,用来打架可惜了。
  啾啾听见背后轻轻的脚步声, 缓缓靠近她。
  其实平心而论, 看原著时,她大部分时间都能理解棠鹊。
  作者从来没有标榜过这是一本真善美的成长文, 倒反而一直提示, 她想写一个让大家感觉到真实的女孩。
  作者确实做到了。
  褪下清丽绝伦的外表和团宠的玛丽苏光环, 棠鹊许多小心思或者小缺点, 都能引起读者的共鸣。
  像是没考到榜首时, 既希望啾啾能安慰她,又希望啾啾离她远一点。像是她被昆鹫欺负时, 啾啾揍了昆鹫, 后来啾啾再被欺负, 她却没有勇气站出来帮她。像是偶尔会希望啾啾依然是那个卑怯不合群, 需要她照拂的小女孩。
  ——虽然这些心思, 棠鹊很快就感到了惭愧懊悔, 并更加努力地朝着温暖的向阳处生长。
  可世界上的谁还能完美无缺到没有一点小九九呢。
  棠鹊已经站到了她身后, 淡淡道:“你在想什么?”
  啾啾凝视着面前的丹炉:“我在揣测你。”
  揣测原著中的女主角是出于什么目的, 与她站在了这仿佛决斗场一般的地方。
  原著里从来没有任何一个女配角真正意义上超过了棠鹊。
  要么泯然众人, 就像那弹琴的小姐姐一样,最后成为了普通的凡人。
  要么中途陨落,就像宁溪,当了个小小的外门弟子。
  要么歪门邪道。就像啾啾——原著里的棠鸠,因为化魔,短暂地超过了棠鹊,激起了少女的胜负欲。结果后来被证实她的“变强”, 是卑鄙的,不择手段的,不值得放进眼里的。
  那么当这些人真正且长久地超过棠鹊后,棠鹊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会产生什么样的情绪?
  原著并没有说过。
  棠鹊无所谓:“你揣测出了什么?”
  啾啾摇摇头,说了一段莫名其妙的话。
  “‘生命冰冷到像是一汪不见边际的深洋,她可以沉没下去,或是随波逐流,怎样都可以,她已经自由到能随时抛弃自己的生命。可仇恨,又让她有了奋力往前游去的动力。’”
  “什么?”棠鹊微怔,眼眸中的光跃动。
  啾啾沉声:“我只是在想,如果换做原著的话,会不会这样描写你现在的处境。不过我语文不太好,可能模仿不出原著的春秋笔法。”
  棠鹊还是没听懂,心中却沉甸甸的。
  钟啾啾有句话说到了她心里——仇恨才是她的动力。
  心灰意冷的冰雪之中,仇恨是唯一照亮前路的火把。
  前方。
  啾啾转过了身,直视着她,眼睛里没有一丝情绪:“你恨我吗?”
  棠鹊盯着她双目,想也不想:“恨。”
  啾啾:“恨我什么?”
  棠鹊没吭声。
  多说无益。
  她抽出了剑。
  她用的不再是那把能生出五把虚影小剑的法器,而是另一柄天蓝青的剑,很眼熟,没记错的话,应该是明皎的剑。
  作用不明。
  原著中没有介绍过,只知道很厉害。
  啾啾看了几眼,脸色不变,同样做好了战斗准备:“你打不赢我。”
  她感觉自己这一刻像极了电影里的沙雕反派,就是那种如何有自信,如何宣扬自己强大,击败了多少对手,结果却被主角按在地上摩擦的沙雕反派。
  对面的少女也确实像极了不屈不挠的主角,大喝一声:“不试试怎么知道?”
  说罢,腰肢一拧,提剑朝她掠来!
  ……
  屋中一点风都没有。
  天蓝青的剑柄闪闪发光,像是无数丝线编织成网,又慢慢灰暗下去,最后只剩下一丝光亮,比之前所有的光都要明亮。
  想不透这把剑到底是用来做什么的。
  不过棠鹊每一次攻击,剑柄上的亮光位置就会发生改变。她的攻击方式也发生了改变。
  不像以前那样追求美丽与力量并存,施展招式时保有一线仁慈。
  现在她的攻击完全没有花架子,直取要害。
  铛——
  啾啾抽剑格挡开,虎口微麻。可见对面那少女是用尽了全身力气在与她战斗,动作间衣袖偶尔滑落下去,能看见白皙手臂上凸起的青筋与血管。
  棠鹊将所有的憎恨都押注在这一场战斗上了。
  身若舞蝶,翩影惊鸿。
  刚被格挡开,又是一个旋身,长剑划破未曾消散的光芒残影,直取啾啾面门!
  啾啾再次挡开她的攻击,追问:“恨我什么?”
  棠鹊被弹开两丈远,足尖一点墙上的八卦图,像是一尾俯冲而下的乳燕,轻盈动人到赏心悦目,唯独表情是森冷的,咬牙道:“我母亲……”
  “你母亲?”
  啾啾一跃迎上,打断她:“你母亲如何?”
  铛——
  交锋的长剑发出震颤的筝鸣,嗡嗡地扩散在整个宫殿中。
  啾啾面无表情:“你母亲死在谁手上?”
  棠鹊眼睑睁大:“自然是……”
  “自然是钟棘。”啾啾道,“想清楚了,杀你母亲的人,是钟棘。”
  棠鹊冷笑:“可……”
  啾啾:“你母亲是个媚修,是个犯下滔天大罪的媚修!所以,你也是个罪人,活该被爹娘抛弃,被众人讨伐,被同门羞辱。便是我今日将你处死在这里,也名正言顺。”
  这句话像是触到了棠鹊的逆鳞。
  少女眉眼一凛,突然举剑如雷,剑招迅疾狠绝:“凭什么!”
  她仿佛一直以来隐忍的委屈突然爆发,大声道:“明明……”
  “明明你不知情。明明又不是你做的。”啾啾突然笑了,抢过她的话,嘴角清浅地一勾,没有恶意也没有善意。
  她歪头:“怎么?同样是连坐,别人因为你母亲而连坐你,你就感到委屈了。你因为钟棘而连坐我,你就觉得名正言顺了?”
  “不是,我……”棠鹊突然错愕,竟被说得无言以对,“不是……”
  “原来你并非不懂道理,你只双重标准罢了。”
  棠鹊心神大乱。
  恍惚中被啾啾逼到了角落,动作一时迟缓。
  片刻后,她惨叫一声,手臂被划开一道口子,鲜血渗出。
  棠鹊眼睛立刻红了:“你,你还杀了以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