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节
  秦晗家的楼是高层, 步行通道很少有人来,两人身处于一片黑暗里。
  诡异的安静,又好像有什么情绪蓄势待发。
  昨晚, 张郁青收好了秦晗的那张照片, 想着找个机会还给她。
  照片里她是笑着的,开开心心, 说明那个男人给了她快乐。
  小姑娘过得那么好, 感情生活顺利,是好事儿,张郁青怎么都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再插手。
  一晚上都没睡好, 早起居然接到杜织的电话。
  张郁青坐在床边, 搓了两把脸, 接起电话:“嗯?”
  他是心情不怎么好来着。
  做梦都梦见小姑娘和男朋友手拉手的画面。
  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但杜织不同, 她的声音里扬着一股“看热闹不怕事大”的兴奋:“臭小子, 还睡呢?该起了吧?”
  “醒了, 什么事?”
  杜织的声音里噙满了笑意,为人师表的, 形象也不顾了, 十分贫嘴:“虽然我当年只教了你一年, 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真要有什么事儿啊, 你杜爸爸还是得向着你,你说是吧?”
  张郁青叹了一声,翻了件短袖套上:“......说事, 我今天头疼。”
  “那行吧,给你个小道消息,小秦晗今天要去相亲。”
  张郁青动作一顿, 眉心缓缓皱起来,隔了几秒才,声音有些哑了:“相什么亲,她不是有男朋友么?”
  “我不知道哦,不是相亲吗?那大概我听错了,可能是求婚订婚之类的吧。”
  杜织说完,打了个呵欠,“消息我传递完了,怎么做看你,挂了。”
  挂断电话后,张郁青是茫然的,举着手机坐在床边,半天没动。
  怎么做?
  他能怎么做?
  他照常洗漱,照常拿出平板电脑,照常坐到桌边。
  直到罗什锦进来,大声哼哼着《结婚进行曲》:“靑哥,今天结婚的特别多,刚才街口还有一对,新娘刚接走,未婚先孕,肚子都大了。”
  张郁青盯着平板电脑看了半天,忽然拿起手机和车钥匙,大步往外走:“帮我关店,今天不接客。”
  “啊?不是,青哥,你又要干啥去啊!”
  张郁青说不上自己要干什么。
  有种陌生的情绪淹没了他,在他胸口横冲直撞。
  他在秦晗家楼下等了一天。
  天色逐渐昏暗,太阳陷入地平线,华灯初上,整座城市入了黑夜,张郁青才看见小姑娘欢快地从一辆银色轿车上下来。
  她手里拎着小包包,笑眯眯地对着车子里的人说:“下次见。”
  灯光昏暗,离得又远,张郁青看不清车里的人。
  但他知道,那是一个男人。
  张郁青从容了27年,用罗什锦的话说,这操蛋的生活再怎么折磨他,他也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都抗过来了。
  可看见秦晗从车上下来,他感觉胸腔里揉了一把沙,闷得喘不过气。
  还算是春末的季节,小姑娘已经穿了一条连衣裙,路灯下能看见她漂亮的锁骨。
  她没把头发束起来,发梢扫着锁骨,和车里的人挥手告别时,很有小女人的味道。
  她长大了。
  也不再是他的小姑娘了。
  有那么一瞬间,张郁青的理智全面崩塌。
  楼道里一片黑暗,张郁青握住秦晗的手腕,猛地把她拉进步梯通道,略带压迫感地压向她。
  他的唇堪堪停在秦晗脸侧,有几根发丝扫在他的鼻梁上。
  “喜欢他?”
  张郁青第一次这么没有耐心,没等到她的回答,他把紧贴在墙上的人按向自己怀里,手臂紧紧箍住她的腰,不受控制地想要去吻她的脖颈。
  但冲动也只有那么一瞬。
  因为他清晰地感觉到,怀里的小姑娘在发抖。
  理智瞬间回笼,张郁青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下所有冲动。
  他克制着,轻轻拍了拍秦晗的背:“别怕,我不碰你。”
  声控灯亮了又灭,他能听见秦晗极力抑制着自己的颤抖,在应他:“嗯。”
  她太善良也太傻了。
  明明无辜被吓的是她,还要在这种时刻强做镇定。
  张郁青那些崩塌的理智又慢慢回来了,他松开秦晗,稍微退开些,像以前一样,揉了揉秦晗的发顶:“对不起。”
  秦晗抿着唇摇头。
  “生我气了吗?”
  秦晗继续摇头,看上去很乖。
  张郁青,你真是个混蛋。
  他在心里骂自己。
  “真的没生气?”
  还是摇头。
  张郁青换了个问题:“刚才是不是吓到你了?”
  得到的又是摇头。
  他说话时,楼道里是亮着灯的。
  秦晗漂亮的眸子里柔和着细碎的灯光,很亮,也勾人。
  “是我不对。”
  张郁青捏了捏眉心,抑制着自己想要拥她入怀的冲动,尽量温柔地解释,“小姑娘,我想和你聊聊,但现在情绪不好。明天吧,明天我可不可以占用你1个小时的时间?”
  今天不是谈话的好时机,他太冲动了,不确定自己如果听到小姑娘笑着说起自己的男朋友,他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不能再吓到她了。
  秦晗很安静地站在他面前,看着他。
  张郁青有些紧张,无意识地舔了下唇角:“明天,你愿不愿意,和我聊聊?”
  秦晗的两只手都攥在包上,用力到指节泛白。
  她轻轻地,点了点头。
  “那我明天给你打电话?”
  她点头。
  “明天还理我吗?”
  秦晗继续点头。
  张郁青把秦晗送进电梯,揉了揉她的发顶:“回去吧,明天我联系你,好吗?”
  小姑娘在电梯门关上之前,小声地叫他:“张郁青。”
  “怎么了?”
  “晚安。”
  “嗯,晚安。”
  一直到张郁青的身影消失在关合的电梯门外,电梯开始缓缓上升,秦晗才塌下肩膀,靠在电梯壁上。
  她怔怔地抬起右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脖颈左侧。
  张郁青唇齿间温热的气息,仿佛还萦绕在她的皮肤上,从那一侧脖颈蔓延开的电流苏苏传递。
  整个左半身的神经都阵亡了,秦晗觉得自己像个偏瘫。
  电梯到达楼层,秦晗绷着脸走出去,坚持用右手掏出包里的钥匙。
  妈妈还没回来,家里一片漆黑。
  像刚才和张郁青相处过的楼梯间。
  秦晗在黑暗中站了一会儿,被这场脸红心跳的意外冲击的大脑,卡顿地工作着:
  他什么时候来的?
  他差点,差点吻了我!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楼道里?
  他差点,差点吻了我的脖子!
  张郁青好像是吃醋了?
  张郁青抱我了......
  张郁青,差点,吻了我!
  最后秦晗的脑子彻底罢工了,只有一个念头还在刷屏。
  “张郁青差点吻了我。”
  想到他怀抱的力度,凑近时像是误闯竹林的清暖香气。
  还有他打在她脖颈上的呼吸。
  秦晗在门口站了将近5分钟,忽然捂住脸一声尖叫,跑回自己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