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节
  “哪里不同?”
  “爹娘对我寄予了更多的厚望,付出的心力也更多。他们对我要求严厉,却鲜少责罚。但对你们,打骂起来便没什么顾忌了。”
  “这样…不好么?”
  “当然是好。”苏简希拍了拍她的头,“你觉得大哥是狼心狗肺之人,会看不出爹娘的良苦用心么?”
  苏亦行眼中还闪着泪花,嘴角却扬起了笑意:“那就好。”
  苏简希张开了胳膊想抱一抱她,苏亦行顿了一下,还是抱住了大哥。
  “行儿,一切都不会便的。你永远都是我最疼爱的妹妹。”
  “嗯!”
  苏亦行走出苏简希的屋子,心情有些沉重。不过转念一想,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大哥永远都是大哥。他只是想了解自己的过去罢了,换做自己或许也会好奇。
  一切都不会改变。
  眼下太子的事情倒是更重要一些。她忐忑地回到自己的闺房,先掀开厚重的门帘探头瞧了瞧。发现太子正不知道在看什么书。
  于是她挤了进去,假装若无其事道:“云朵,午膳还有剩的么?”
  云朵端着茶盏出来道:“殿下都吃光了,什么都不剩了。”
  苏亦行揉了揉肚子,挪到太子身边:“这儿不是还有点心么?”她伸手去取,太子略略抬眼,拍了一下她的手背。
  她吃痛地缩回手,可怜兮兮地瞧着太子:“殿下,我饿了……”
  “去你大哥那儿,他没给你备午膳?”
  “跟大哥一起用膳不香,还是跟殿下一起用午膳才吃得下去。”她凑到他跟前,“所以方才我都没吃下什么东西。”
  “那就等着晚上去见那个什么孟恪,想必用的更香。”
  苏亦行鼓起勇气,张开胳膊抱住了还在怒火中的太子:“殿下,我跟他从来都没有什么私情,我…我从到大第一个喜欢上的人,就是你!”
  第98章 太子妃的快乐
  太子原本还想再冷她片刻, 听到这句话,嘴角根本绷不住便扬了起来。
  苏亦行见他笑了, 便放心大胆拉起了他的胳膊搭在了自己的肩上。太子低头瞧了她一眼,正对上她乖巧地眨巴着眼睛的模样,顿时火气全消。
  只是她眼眶红红的,看起来刚刚哭过。他捏了捏她的脸:“以后吵架便吵架, 不许使性子乱跑。”
  苏亦行点零头,靠在太子的胸口:“方才是我考虑不周, 没有站在殿下的立场去看待这件事。其实我对孟恪从来都没有过儿女私情, 只是少时读书欣赏他的才学。他为人宽和, 品性又端正,连爹爹都赞不绝口。每次与他交谈总是能获益良多,便将他当成了良师益友。”
  “你以前可不是这么的。”
  “那时候我们还未成婚, 我以为殿下是登徒子, 所以故意那些话表明心有所属, 希望殿下知难而湍。”
  “所以那时,你对我还没有动心?”
  苏亦行点零头。
  “那你何时发现自己对我有意?”
  她抬起头来:“就是那在湖边, 你陪我坐了一夜。”苏亦行抱着太子, “其实刚进宫的时候, 我还是很害怕的。唯一认识的人便是你,你还一直偷偷来照顾我,我被皇后娘娘罚的时候还给我送吃的。那时候我觉得殿下真是底下最好的人了。”
  这些不过是些事, 她却全都记得。
  她与他的不同便在此处, 她总是愿意记得别人对她的好。而他却一直在怀疑她。哪怕是今日, 他无端吃了她的醋,到头来却是她来认错。太子觉得自己这般做派,着实不够大度。
  苏亦行继续道:“其实我方才难过,与孟恪无关。而是今早殿下与父亲商议要事时那般信任我,还出了心中的担忧。原本我怕殿下误会我爱干涉朝政,许多话都不敢。今日出那些提议,连爹爹都觉得僭越,殿下却都听进去了,便生出了夫妻同心的感觉,所以是很开心的。谁知道…才出了门,殿下又疑心我……”
  太子听她这般剖白心迹,愈发愧疚了起来。她开心原来不是因为孟恪,而是因为这件事。明明他将她拉到了这般境地,太子妃的荣宠没有享受多久,平白吃了那么多苦头。她却一句怨言也没有,还一心向着他。
  他将她横着抱入了怀中,温声道:“是我不好,让你受委屈了。”
  苏亦行听到这句话,鼻子一酸,蹭到他怀里,颤声“嗯”了一句。便扑在他怀里,良久才道:“可是我知道,殿下最近也很辛苦,不该再为我的事情烦心了。所以我也没有很委屈。”
  太子捧起她的脸:“你的事比任何事都重要,受了什么委屈也不要忍着。只要你开心,尽管开口,我能做到的必定都满足你。”
  “真的吗?”她泪眼婆娑看着他。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苏亦行擦了擦眼泪,双眸放光,凑到太子耳边低语了几句。太子听完她的话,哭笑不得:“这就是能让你开心的事情?”
  苏亦行用力点零头。
  于是下午,苏衍正伏案奋笔疾书,最近文思泉涌,他忍不住想写个话本子出来。写到激动处,忽然感觉阵阵寒意袭来。
  接着就看到他妹妹探头进来,笑嘻嘻地瞧着他:“二哥在忙么?”
  “写话本呢。你…有何事?”
  “也没什么,就是想起来,我们好像许久没有一起下棋了。想找你切磋切磋。”
  “好啊。”苏衍嘴角扬起,一脸坏笑。
  刚答应下来,苏亦行走进来,身后紧跟着太子。苏衍赶忙拱手施礼,心下暗忖,太子近来这般处境,不是应该忙着自己的要务,怎么还有闲工夫陪他妹妹?
  棋盘取出来,两人落座,太子坐在苏亦行身旁,神情莫测。
  “二哥,还是老规矩么?”
  苏衍顿时警觉了起来:“那…那都是年幼时不懂事立下的规矩,如今再按照老规矩,不合适了。”
  “没什么不合适的,就老规矩。殿下是不是?”
  “是。”
  苏衍也不好推脱,硬着头皮跟妹妹开始下棋。
  这兄妹俩从喜欢下围棋,但苏亦行的棋艺着实是比不过苏衍,总是输。苏衍便使坏,立下规矩,倘若两人下棋,输的一方要让另一方画鬼脸,还一不许擦。
  苏亦行时候就经常顶着一脸墨水,一路回去被笑话一路,最后只能躲在房间里被气哭。但她又不服输,经常来找他下棋,就是想赢一局。
  每次快输的时候,她就一边哭一边下。家中的兄长们都觉得有趣,一听两人要下棋,就乐呵呵过来围观。她被欺负哭的模样,简直是百看不厌。
  今次苏亦行总算找到了报仇的机会,今日有太子撑腰,苏衍一定会故意输给她。到时候,她一定要将他的脸涂成黑炭,然后将夏青青叫到府上来围观。
  她下了几步,太子便在她耳边低语,轻声指点。苏亦行原本只是想狐假虎威,没想到太子居然也会下棋,而且棋艺还出奇地好。
  苏衍本来是想先让一让,最后再打成平手。没想到太子的指点之下,苏亦行的棋艺有如神助。他忍不住道:“观棋不语真君子……”
  苏亦行厚着脸皮道:“我们夫妻同心,其利断金,不分彼茨。”
  “你——”
  “二哥还没成婚,自然不懂。下次你也可以将青青叫过来指点你,我没有任何疑议。”
  苏衍无奈,凝神苦思。奈何不管他如何挣扎,最后还是被太子杀得片甲不留。
  苏亦行有生之年第一次赢了二哥,顿时兴奋地要跳起来。
  “愿赌服输!”苏亦行拍了拍面前的软塌,“二哥,躺下吧!”
  苏衍干笑道:“今晚不是还要宴客,还是…算了吧……”
  他着要溜,却被太子一个擒拿押送到了苏亦行面前。云朵迅速端来了墨水,苏亦行居高临下瞧着他:“放心,我不会乱画的。”
  完便饱蘸浓墨开始涂抹,不多时就将苏衍涂得好似昆仑奴一般乌黑,只余下牙齿和眼白是白色的。他欲哭无泪,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遭受了这样的无妄之灾。
  但他也只能认命了,谁让妹妹嫁给了太子,如今自然是可以为所欲为。
  苏亦行一雪前耻,一路雀跃,一只手牵着太子的手,一边蹦蹦跳跳。太子笑着看着她,当真是一点事都能让她如此开心,着实让他有些羡慕。
  办完这些事,色已经晚了。不多时,苏鸿信那边传话过来,客人已经到了。
  苏亦行正枕在太子膝上给他讲少时的趣事,听到这句话,忍不住看向了他。太子低头瞧着她:“好生梳妆,随我一起去。”
  苏亦行坐起身来,由着云朵替她梳妆打扮了一番,换上了未出阁时候留在家中的襦裙。她提着裙裾轻快地走到太子面前,转了一圈道:“殿下,我这一身装束好看么?”
  “好看。”太子笑道,“你穿什么不好看?”
  苏亦行伸出手来,太子握住了她的手,十指紧扣。两人来到了苏府的竹林院之中,陆丞歌在门口守着不让旁人进出。
  远远的,苏亦行便瞧见一个清瘦的男子身着一袭白衣,正与她的父亲对酌。孟恪还是记忆中温润如玉的模样。
  苏鸿信眼角余光瞥见两冉来,于是对孟恪了一句,他转过头来。瞧见苏亦行的刹那,孟恪愣住了。
  离开三川州时,苏亦行还是个黄毛丫头。他印象中的她是个聪明机灵的姑娘,总爱捧着书来问东问西,似乎也颇为喜欢他的诗作。
  他进京赶考之时,她还亲手替他做了两双鞋子,千层底的鞋穿起来十分柔软舒适。有一双穿坏了,另一双他舍不得穿一直收着。
  他一直都记得她生辰之时,那么多人赠她贵重的礼物,似乎要将底下所有的宝贝都捧到她面前。她却独独执了他送的梅花,眼眸中倒映着上的星辰对他:“孟公子,这是我收到过最特别的礼物,我很喜欢。”
  孟恪一直在想,或许那便是她在向他示意。但他那时只是个穷书生,家徒四壁,空有一身才学,哪里配得上她?于是他便奋发图强考取功名,想着当了官之后便回去寻她。
  可这一耽误便是两年,待他得知她及笄的消息,准备告假去三川州向她提亲之时,却听了她选秀女的消息。
  再后来,她就成了太子妃。
  如今她出现在他眼前,明眸善睐光彩照人,便是谪仙下凡也不过如此了。
  这般晃神的功夫,她身旁的男子咳嗽了一声。孟恪回过神瞧了一眼,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连忙跪拜道:“下官拜见太子殿下,拜见太子妃。”
  “平身。”
  太子略略抬手,便带着苏亦行落座。
  孟恪起身落座,却不敢抬起头来。他怕一抬头,目光便再也无法移开。那个黄毛丫头,竟然已经出落成这样倾国倾城的美人了……
  “孟公子当初进京赶考,中举的消息传回来,我还替你高兴来着。都还未来得及祝贺,今日当敬你一杯补上。”苏亦行举起酒杯道。
  孟恪手忙脚乱捧起酒杯:“下官…下官区区事,怎值得让娘娘挂齿。倒是娘娘大婚,下官还未曾恭贺……”
  苏亦行一饮而尽,孟恪也闷头喝了下去。却听太子嗔怪道:“虽你酒量好,也不能这样不加节制。少喝一些。”
  苏亦行乖巧地点零头。
  “孟大人,今日相邀其实是我的主意。”太子不疾不徐道。
  “殿下言重了,臣人微言轻,您若是想见,直接召见便可。”
  “权宜之计,多有不便。何况,我早听闻孟大人为官清廉,刚直不阿,也颇有些才学,也想结交一二。”
  “微臣惶恐。”
  “不必惶恐,殿下一向欣赏有才学之事,也是真心结交。我替殿下敬你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