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节
  听见席樾继续说:“我是一个经常让人失望的人。很想变得更好,再告诉你。”
  “我……”黄希言上前一步,情绪无所安放,手指抓住了他t恤的下摆。
  席樾低头看着她,“你实习结束走的那天,我意识到,我必须自己走向你。我还没有变得更好,或许还会让你失望。你可以不用答应我,只要你别让我需要想借口,才能跟你见面……能不能我想见你,就可以直接过来找你。”
  黄希言眨眼,睫毛潮湿,她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心脏,以及声音,不像这个雨夜一样湿重,“你为什么觉得我不会答应。”
  “我……”席樾顿一下。
  “我也喜欢你啊。”
  席樾怔然地伸手,手指碰到她的侧脸,轻轻地往上抬一下。
  她不肯抬起头来,两手都揪紧他的衣服,声音微微颤抖,每一个字都带着潮湿感的气息:“……我不需要你改变什么,你已经足够好。我喜欢你原原本本的样子。我只希望你爱惜自己的身体,我想要你长命百岁。我想要你,一直陪着我。”
  话音落下,是好久的沉默。
  终于席樾哑然地开口:“……你冷吗?”
  黄希言摇摇头。
  “我好冷。”他说,“让我抱你一下,好不好。”
  他伸手把她搂入怀中,手臂紧紧环在她的后背。身高差的原因,他几乎是半躬着背,整个团住她,脸埋在她肩膀处,用力呼吸。
  第33章 (黑夜的亲吻...)
  过去很久。
  寂静有时候比言语更有分量, 很多心事,他和她的,不用开口, 也可在拥抱里彼此抵达。
  黄希言眼眶湿了,脸往他衣服上靠,都蹭到布料上。
  喜悦到极点原来心脏也会痛,她才知道。
  感觉到他手臂皮肤一片微凉, 她出声, 声音从他胸膛前闷闷地发出:“再这样你会感冒。”
  席樾这才抬起头来, 松开手。
  黄希言跑去餐桌那边把他的外套拿过来,他手臂套进袖管, 穿上了。
  两个人在灯光下对视, 黄希言先笑了, 上前一步往他怀里一扑,声音小到几乎听不清,“……再抱一下。”
  席樾手臂合拢,手掌按在她背上, 感觉她是小小的一只。
  “……你真的要明天早上就走么?”黄希言小声地问。“嗯。”
  “那好吧。”她难掩失落。
  “交完稿, 我就过来找你。”
  黄希言点头。
  抬起头的时候,席樾也低头来看她, 她又感觉不好意思, 再把脑袋埋下去,“那今天晚上,我想跟你待在一起,可不可以?”
  席樾顿了一下, “好。”
  她的语气里,没有丝毫引人遐想的成分。
  时间已经不早。
  关于今天晚上怎么安排, 商量之后,他们达成合议:席樾去酒店退房,把行李拿过来,在她这里休息,明天一早直接去机场。
  席樾拉上外套的拉链,打开门,接过她递来的雨伞。
  迈出去一步,停了一下,又转身,“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黄希言笑了,“好呀。”
  黄希言回卧室换了一身衣服,拿上钥匙和手机,跟席樾一起出了门。
  到楼下,席樾撑起伞,她走到伞下,挽住他的手臂。
  还是沉默,心情已然完全不同。
  听见雨点敲在碰击布的伞面上,有节奏地合她的心跳声。
  早春,属于他和她的雨夜。
  酒店附近有一家便利店,黄希言和席樾在这里暂时分别,席樾去酒店退房和拿行李,她顺便买一些洗漱用品。
  结完账,她走到门口的檐下等待。
  手机这个时候来了一个电话,拿起来一看,是袁令秋打来的。
  黄希言没有接,也没有拒接。几秒之后,那边自行挂断了。
  通知栏弹出未接来电的提醒,还有未读的微信消息。点开才发现是十几分钟前,丁晓发来的。
  丁晓问她:今天还回宿舍吗?礼物不要啦?
  黄希言心里一暖。
  塑料袋子的提拉口套到手腕上,腾出手来回复丁晓的消息:今天不回来啦。我现在跟席樾在一起。
  丁晓秒回:有情况是不是?
  黄希言笑着打字:我们在一起了。
  丁晓回复一个“ok”的手势,又说:不打扰你们了,玩得开心。
  又等了五分钟左右,街对面出现席樾的身影,她怕他看不到,挥了一下手。
  席樾也抬起手来,很随意地挥一下,以作回应。
  住的地方离酒店不远,他们还是步行回去。
  湿漉漉的路面,被路灯光照亮,像无数被揉碎的月光。
  让黄希言想到,夏天她还在那边实习的时候,那天下班等公交,席樾过来接她,也是一样的场景。
  拿钥匙开门,进屋之后,黄希言拿出刚刚买的两双拖鞋,一双布拖,一双凉拖,凉拖方便他洗澡时穿。
  席樾走进来,把行李箱推到墙边。
  黄希言带他去浴室,把新的牙刷和毛巾都放好,告诉他热水往哪边开。
  席樾洗澡的时候,黄希言先烧上水,再回到卧室里,更换了一套新的床单被套,白色底,绿色树枝和浅黄小花的花色。
  床头柜上摆放的好几本看完的书,也都收回到书桌上的书立之间。
  她坐在床沿上,等席樾洗完澡。
  闲下来没事做的这个时候,她突然间后知后觉,领会到了方才提出今晚要在一起时,席樾一霎的犹疑。
  她不知道席樾理解的,跟她想要传达的是不是一个意思。
  她的想法和单纯,但是,如果,席樾想……她会拒绝吗?
  她感觉自己不会。虽然理论上太早了一点,但情之所至的事情没有理论。
  可是她没买东西,刚刚在便利店的时候,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件事。
  她胡思乱想,耳朵发热。
  浴室门开的声音打断思绪,黄希言赶紧起身走去卧室。。
  席樾站在浴室门口,手里拿着换下来的衣服,身上穿了一件短袖t恤,和方便睡觉的齐膝宽松短裤。
  “衣服给我吧。”黄希言伸出手去,“脱水晾了明天早上应该就会干。”
  席樾犹豫了一下才递给她。
  黄希言把衣服丢进洗衣机,启动之后,再走过来,从浴室柜里找出吹风机给席樾。
  他吹头发的时候,她就站在门口。
  席樾从镜子里看着她,她又想到了刚才在乱想的事,转头走掉了。
  席樾有点莫名。
  吹完头发,收拾好吹风机,席樾走出浴室,黄希言已经进了卧室,门是半开着的,她的声音传过来:“客厅门开关在大门边上。”
  席樾坐过去摁灭了客厅灯,安静的空间里,只有小阳台上洗衣机运转的声音。
  他看着地板上,从半开的卧室门投出来的一片形状规则的灯光,犹豫了好久才若无其事地走过去。
  黄希言已经进了被子,趴着翻一本杂志,头发从一旁垂下来,露出有胎记的左半边脸颊。
  席樾四肢僵硬地在床沿上坐下,看见床头柜上放着一只马克杯,注了热水,缥缈的一缕热气。
  他不常把心情表现在脸上,就像此刻,看向黄希言神情还是再平淡不过,“你还要再看一会儿书么。”
  黄希言说,“双控的,你那边,帮我关一下。”撑起手臂,揿亮自己这一侧的台灯。然后合上了杂志,往床头柜上一放。
  等主灯关掉,房间里只有台灯柔和的光,灯罩是彩色玻璃的,光透过去,投射到天花板上,形成奇异且漂亮的光斑。
  黄希言转头看他,他躺下来,面朝着天花板,手臂很随意地搭在被子外面。
  “席樾……”
  “嗯。”
  黄希言伸手,捉住他的右手,指腹轻轻摩挲中指的第二个指节,“这是我的名字吗?”
  “嗯。”
  “什么时候去纹的?”
  “你走之后,两周左右。”
  “……是想我吗?”“嗯。”
  “我也一直在想你。但是我没有办法告诉任何人。我本来不打算再联系你,你又寄来雕塑……”
  “你不联系我,我也会来找你的。迟早。”
  “……你还画了我。你说不画身边的人。”
  “你不一样。”
  黄希言勾起嘴角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