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节
  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
  从曾家出来后,两人又去了一趟徐府,这一回就是两个人去了,没有带孩子。
  临行前两人嘱咐慧姐儿和康哥儿,“看好了弟弟们,我们去一趟徐府,晚膳前就回来。莫要让他们跑到危险的地方去,也不能让他们吃多了糖果点心,不然晚膳就吃不下饭了。”
  “母亲您放心吧,”慧姐儿弯腰扶住了瑜哥儿,承诺道:“我会看好弟弟们的。”
  康哥儿抓住想要往刘玉真身上扑的瑾哥儿,保证道:“我就在屋子里教弟弟们背书,不去别的地方玩。”
  “娘,娘,我也要去……”瑾哥儿扭着身子,朝刘玉真伸手。
  瑜哥儿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冲着陈世文喊道:“爹?”
  陈世文轮流抱了一番,拍着背脊安慰道:“乖,爹娘有正经事,下回出门再带你们去。”
  徐府靠近皇城,那是一片高官显贵聚集之地,那些王府、公府、侯府、一二品大员的府邸等等都在此处。
  徐府与刘玉真他们住的三进宅子相比是大了、奢华了很多,但与旁边的一处伯府一比又显得朴素了。
  今日是沐休,徐老大人在家,所以徐家的门房里聚满了来等候接见的中小官员们,还有其他官员派来送帖子的下人等等。
  一个个翘首以盼。
  “哎,刚刚过去的那人是谁啊?瞧着年轻得很,还有一顶轿子直接进去了,这是带了女眷?是徐家的亲戚吗?”
  “怎么从未见过?”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另一个懂得比较多的就跟他解释,“那是前些日子的新科状元陈文博!”
  “他在徐大人开的书院里读过书,这回估计是来辞行的吧,他们这些新科进士陆陆续续的都告了假衣锦还乡了。”
  “在徐大人开的书院里读过书啊,”问的那人一脸向往,“此科有两个进士是徐大人门下,有徐大人照应着往后定是前程似锦了……”
  刘玉真端坐在轿子里,摇摇晃晃地被抬进了二门内。
  他们是递了帖子来的,所以一下轿就有徐老夫人身边的妈妈来迎。至于陈世文,早在前院他们就分开了,曾家都遵循着男女有别的传统,徐家就更不例外了。
  “陈太□□。”安妈妈笑眯眯地微蹲身子,给刘玉真行礼。
  刘玉真也摆出了笑脸,伸手略扶了一番,“安妈妈,许久未见了,您老的膝盖可好些了?”
  “托您的福,”安妈妈露出了大大的笑容,“那膏真的很管用,我这膝盖下雨天是不疼了。”她凑近了小声地说:“老夫人的膝盖也好受多了,要谢谢您呢。”
  “这是我们这些做晚辈的应该做的,”刘玉真谦虚地道,“这是我们那一个大夫开的药,正好我们要回去,既然老夫人和您用着都好,那我们再捎些来。”
  “哎呦,这可怎么使得,”安妈妈惊讶道:“如此不就太劳烦您了吗?”
  刘玉真道:“不过是小事罢了,那大夫就在我们府城,来回都是要路过的,这膏啊还是之前来的时候采买的,不费什么事。”
  既然只是顺手的事,安妈妈也不推脱了,况且陈老爷还是老太爷的得意门生,陈家的孝敬老夫人是受得的。于是笑着回道:“那就多谢陈太太了,您这边请。”
  边走边跟她轻声解释道:“昨日得了信,我们家那位入宫服侍太子殿下的三姑娘有了身孕,宫里头皇后娘娘、太子妃殿下都赏了东西来。”
  “所以今日来家里客人比较多,除了您之外啊陆太太也来了,她也是要回乡的呢。”
  陆太太的夫君陆老爷,是和陈世文一样在书院读过书的,不过他年长许多今年三十有五,厚积薄发考中了二甲进士。
  因为夫君同是书院出来的,所以刘玉真和陆太太也有过交际,不但在徐家见过几回,孩子们满月、周岁的时候刘玉真也请了对方来参加。
  至于交情嘛,年岁及观念上有差别,也就那样。
  两人边走边说,很快来到了正房,安妈妈上前一步撩起了帘子,朝里面道:“老夫人,陈太太来了。”
  第109章
  屋子里, 除了徐老夫人之外, 还有徐大夫人、徐二夫人两位女主人, 以及徐家在京城的其他亲戚, 除此之外还有徐老大人弟子的家眷等等。
  他们都是听闻了三姑娘的好事特地来道喜的。
  济济一堂。
  在场的多半是读书人家,近来最关注的就是科举了,对陈世文这个新科状元也有所耳闻。没见过刘玉真的女眷们不免暗暗留意着, 有那直白的就直接转过头看着门口,想要瞧瞧这状元太太是何模样。
  这一看,未免有些惊讶,因为委实太年轻了些。
  ……怎么就她家夫婿考中了呢?
  刘玉真在众人的目光中信步向前,给徐老夫人行了个福礼,“老夫人万福。”
  “不必多礼,快请坐。”徐老夫人有些严肃, 好意说起来也是干巴巴的,“宫里头新赏了好茶, 你也尝尝。”
  “谢老夫人。”刘玉真道谢,然后在位置上坐下, 并冲着几个看过来的和善面孔点点头,相互问候。
  安妈妈说得没错, 今日来徐家拜访的人的确很多, 来往的丫鬟腿都跑细了,刘玉真只来得及向老夫人表明辞行之意, 其他的话题都来不及说。
  然后就被一波波上门来、地位越来越高的客人们挤了出去, 被徐家人请到偏厅。
  偏厅里, 只得徐家两个孙媳妇小辈陪着,这些夫婿官职低一些的太太们便没那么拘谨了,说话也放开了许多。
  “徐三姑娘这是了不得了啊,”一个见过几回的太太感叹道:“太子殿下这么多年只得了两位郡主,若是她一举得男,那就是太子殿下的长子,皇长孙呐!”
  “可不是,”另一位年长些的羡慕道,看她那模样,恨不得是自家的女孩儿得了这个宠。
  一时羡慕纷纷。
  刘玉真暗自摇头,对这样的话题不感兴趣,纤细的手指自顾自地剥着果子,喝了一盏茶都没与她们搭话。
  “陈太太。”陆太太在她身侧坐下。
  刘玉真放下手里的动作,抬起头对这个装扮略有些老气的妇人笑了笑,这位就是陆老爷的正妻了。
  “陆太太。”
  陆太太今日也是来徐府辞行的,因为两家都是依着徐老大人的时间来安排,所以不约而同地凑到了一起。
  她的目光不着痕迹地从刘玉真发髻上的点翠头面上扫过,然后是脖子上的璎珞项圈,再是手腕处盈盈如绿水的两只镯子,最后是画着山水图案别致得很的裙摆……
  她抿了抿唇,想起了家里老爷说起的事,略有些生硬地开口道:“刚才听你说,你们家也是近日启程?那可巧了,我们家也是。”
  刘玉真不太明白她的意思,谨慎地回答道:“是啊,我们想早日回去,便定下了最近的日子。”
  见她没有接话,陆太太的语气更僵硬了,半响才道:“不如我们两家结伴而行?路途遥远,彼此也有个照应。”
  这事有些突然,不过刘玉真脑海中想了一遍两家的关系以及陆老爷陆太太的为人,除了陆太太爱充长辈外没发现有什么明显不妥,遂答应了下来。
  从徐家出来之后,他们是乘了马车回去的,在车上刘玉真跟他提了一下今日的事,“徐家今日热闹得紧,我看到了两三位三品以上的夫人们,不是年节、又没有人娶亲过寿,但她们都来了。”
  “说是因为东宫里的徐三姑娘怀了身孕,对了后面宫里还来了人,徐三姑娘如今是徐良娣了。”
  陈世文点头,“我在前院也看见了几位大人,”他想起了今日山长说的话,补充道:“不过山长心中有数。”
  “那就好,”刘玉真道,“对了,今日陆太太跟我说陆家要与我们同行,我答应了,我们两家买的是同一艘船,同行也有个照应。”
  “就是她的表情有些奇怪,好像有什么事有求于我们一般。”
  这是刘玉真不解的一个地方,于是拿出来问他,看他那边有没有什么消息。
  陈世文想了想,摇头道:“我今日被山长召见,陪他应酬了几位大人,这几个时辰里就没与陆师兄打过对面,不知是什么事。”
  “既然陆太太没说,想来也不是什么要紧的。”
  刘玉真点头,“也对。”
  ……
  两家四月下旬从京城出发,乘马车一路行至港口,然后乘船南下,五月初天开始热起来时他们已经在船上住了好几日了。
  这一回幸运的是一家人都没有什么晕船之类的不适,陈世文正在隔壁的屋子给康哥儿讲课,这边的刘玉真和慧姐儿则教两个小的说话。
  先说一则故事,然后一句一句地勾着他们,不过是短短几日便卓有成效,他们说话都流利了许多。
  “娘,后来呢?后来呢?”瑾哥儿坐在榻上,紧张地拉着她的袖子。
  旁边坐在慧姐儿腿上的瑜哥儿也是聚精会神,“娘……”
  “后来啊,”刘玉真笑道:“后来这孙猴子就被压在五指山下了,好了,今天的故事讲完了。”
  说话间,近两年新添的丫鬟冬葵端着两碟子绿豆糕走了进来,“太太,陆家遣人送绿豆糕来了。”
  两碟子绿豆糕,堆得满满当当的被放在桌面上。
  “可回了礼?”刘玉真问道。
  “回了,”冬葵回答,“春杏姐姐让冬枣送了些果脯去。”
  春杏办事刘玉真是放心的,她低头略扫了扫桌面上的两碟绿豆糕,问孩子们道:“这是陆家送来的绿豆糕,你们可要吃几块。”
  两个小的摇头。
  瑾哥儿扬起脸道:“绿豆糕不好吃,娘,我要吃奶豆腐!”
  瑜哥儿附和:“我也要吃,奶豆腐。”
  慧姐儿也道:“这绿豆糕不如家里做的好吃,母亲,还是让顾厨娘给弟弟们做奶豆腐吧,那个好。”
  刘玉真示意冬葵把绿豆糕端下去,“让顾厨娘一人做一碗奶豆腐来,再煮些软烂的红豆铺在上头,这样才好吃。”
  用牛乳粉末和鸡蛋清做的奶豆腐很快就端了上来,不但陈家这边一人一碗,也给不远处的陆家送去了些。
  陆老爷吃完一抹嘴,对陆太太道:“这奶豆腐味儿不错,你让厨房也试试,这门亲事你考虑得如何了?”
  “这陈世文在书院的时候就颇得徐山长看中,如今中了状元就更是了不得了,前些日子见客徐山长都带着他,俨然是作为亲传弟子看待的,前程似锦。”
  “不是我看低了自己,而是他十年、二十年后定会远胜于我。”
  “四郎有这么一位岳父也是一件好事。”说完这番话,他端起茶盏喝了一口,等着陆太太的回复。
  陆太太有些不自在,别扭道:“可是我们都打听过了,陈家大姑娘是前头那位所出,可是京城的宅子是后头这位的陪嫁。”
  “你那次回来说的那套檀木家私也是陈太太置办的,陈家是穷得叮当响,掏不出两个子来。”
  “如今陈太太牢牢地把住了陈家内宅,若是为四郎娶了陈家大姑娘,那这嫁妆……”
  言下之意这填房给继女置办的嫁妆恐怕不尽如人意,只有面上光罢了。
  “况且陈家大姑娘还是丧妇长女,无人教养,这些天我去他们那儿的时候经常看到她照顾两个双胞胎弟弟,还给他们洗笔铺纸,这哪是嫡长女的做派啊?!”
  “四郎是我们陆家的嫡子,将来是要支应门楣的,娶这样的一个儿媳妇恐怕顶不了事。”
  陆太太越说越觉得有理,理直气壮道:“我的四郎聪慧得紧,等再大些再挑选也不迟啊,就像你们这一科的那个唐探花,连公主都看上他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