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入白昼 第65节
  两人的身材差异很明显,不合身的衬衫开了一大片,露出毫无瑕疵的肌肤,室内的灯光流淌过细细瘦瘦的锁骨,打出凹陷的阴影。徐以年大着胆子抓住郁槐的手,让他贴近自己的衣衫:“你…你想吗?”
  衣衫撕裂的声音在房间内响起,徐以年不禁睁大眼睛,没想到他连这点耐心都没有。
  ……
  ……
  郁槐轻轻擦掉他脸颊边的薄汗,深黑的发丝贴着白玉般的面颊。随着他的抚摸,徐以年的泪痣颤动不已。
  “你见过四年前的我,吓不吓人?”
  徐以年呼吸不畅,勉强从牙缝里挤出个不吓人,郁槐笑着吻了吻他的鼻尖:“以前在埋骨场的时候,特别想这么对你。你不害怕,是因为你不知道我那时在想什么。”
  他说到后面,声音微微压低。饶是徐以年神志不清,心里也像被猫挠了一下:“什么…你在想什么?”
  徐以年的声音是很干净的少年音色,第一次沾染上截然相反的情愫,格外撩拨人心。短暂的一刹间,郁槐几乎想顺从本能,用那些阴暗肮脏的想法对待他。
  妖族看着他眼里的好奇,最终只说出了最温和的念头。
  “想绑住你的手脚,不准你离开,还想捂住你的眼睛。”郁槐伸手覆盖住他的双眼,向来冰凉的手掌有了灼热的温度,“就像这样……彻底占有你。”
  徐以年眼前的画面全然黑了下来,他还来不及适应,声音便先染上了哭腔。
  长长的睫毛在郁槐的手心划动,那种感觉就像抓住了一只振翅欲飞的蝴蝶。事实也的确如此。
  多年前他远远看着的那只漂亮蝴蝶,终于又一次落入了他的掌中。
  “年年。”郁槐呢喃着,握住他放在枕头上的手。徐以年猝不及防被叫到小名,泛着薄粉的指尖微微蜷缩。郁槐亲吻了一下他的手腕,在那片细腻的皮肤上,南栀给的双生咒正在慢慢淡去。
  新的咒纹爬上徐以年的肌肤。花枝般的蓝色纹路缠绕上白皙的双腕,仿佛铐链般将他紧紧锁住。徐以年低低啜泣,眼眸半垂,郁槐扭过他小巧的下巴,看着他这副模样,声音透着恶劣:
  “哭什么,一会儿有你哭的。”
  虽然早就知道徐以年的样貌属于明艳动人的类型,亲昵时一定很漂亮,真正抱他的时候,画面比曾经臆想中更为勾人。
  郁槐拥抱他、亲吻他,将他的每一寸都据为己有。
  像是在黑暗中捉住了白昼。
  第61章 小可爱
  徐以年缓缓睁开眼睛,浑身的酸疼令他完全不想动弹,隔了好一会儿,才撑着身子慢慢坐起来。
  房间内只有他一个人,晚风吹起窗帘,依稀能看见夜空闪烁的星辰。徐以年开了床头灯,从袖口滑出的手腕上缠绕着花枝般的咒纹,想起这次的双生咒是怎么来的,徐以年耳根一热,思绪不由自主劈了个叉,今早发生的一幕幕掠过脑海。
  他第一次这么清晰认识到人类和妖族的身体差距,郁槐和他纠缠了一早上,不仅体力好得惊人,那里也……是不是太过分了啊?
  一想到自己不仅哭泣求饶,最后还生生晕了过去,如此丢脸的回忆令徐以年的指尖不受控制溢出电光。他深吸一口气,开始宽慰自己。
  不就晕了一下,很正常。毕竟没几个人在经历了一晚的大起大落、被折腾那么长时间后还能活蹦乱跳。
  他是人,郁槐不是。
  徐以年低头看了看,衣服被换过了,身上很干净,想来是郁槐后来帮他做了清洗,但他浑身上下几乎没有完好的地方,好几处痕迹看起来甚至触目惊心。
  “靠,”徐以年脱口而出一声感叹,“属狗的吧?这么狠。”
  他慢吞吞下了床,趿拉着拖鞋走到卫浴间,看见那面凝着些许水雾的落地镜,徐以年愣了一愣,零零碎碎的记忆不受控制浮现上来。
  被抱去浴室后,他好像短暂地醒了一会儿,那个时候郁槐似乎还在……
  徐以年越是回想越不可思议。他都那样了,郁槐居然……!
  记忆从这里彻底断片,鬼知道郁槐后来还干了什么。徐以年同镜子里的自己对视三秒,默默用冷水洗了把脸,忍不住低声骂道:“花样真他妈多。”
  简单洗漱后,徐以年下了楼。他从早上起就没怎么吃东西,只在中途喝了一些水,这会儿饿得晕晕乎乎,径直冲向餐桌。
  已经过了晚饭时间,只有霓音、谢祁寒和南栀在桌边喝酒聊天,一看见他脖颈手腕上遮不住的痕迹,一道道暧昧的视线投了过来,其中就属霓音看热闹不嫌事大,见徐以年埋头吃东西,拍了拍他的肩膀。
  “小可爱,”霓音笑道,“你怎么一身老大的味道啊?”
  徐以年一愣,下意识看了看自己,而后猛地反应过来霓音在诈他。女妖咯咯笑了起来,心里已经有了数,一下子扑过来道:“给我讲讲呗,他怎么样?”
  徐以年憋了半天妄想糊弄过关:“……什么怎么样?”
  身边都是不知脸皮廉耻为何物的妖族,霓音看他支支吾吾,愈发来劲:“哎呀!别不好意思嘛,我也跟你讲我的啊!我上一个伴儿——”
  一只骨节修长的手挡在霓音面前,及时让女妖刹住了车:“你在跟他聊什么乱七八糟的?”
  “——是只狼妖。”霓音见家长来了,硬生生在下三路上拐了个弯。徐以年得以脱困,看郁槐顿时倍感亲切。
  一对上他亮晶晶的眼睛,郁槐心情很好地揉了揉他的脑袋:“睡醒了?”
  徐以年嗯了声,郁槐顺势在他旁边坐下,手臂自然勾上他的腰。徐以年没想到他当着大家的面直接抱了上来,身体不易察觉僵了一瞬,随即没事人一样继续吃饭,戳菜的筷子却透出几分心不在焉。
  这是直接进入热恋模式了?连个准备时间都不给的?
  ……
  郁槐的动作摆明是将人划进了自己的地盘内,哪怕再想调戏徐以年,霓音也不敢造次。坐在对面的南栀忽然笑道:“你们准备多久办婚礼呀?”
  徐以年猝不及防,差点没握稳筷子,心道你这个准备时间就更短了。偏偏郁槐在这时捏了把他的腰:“问你呢,你想什么时候。”
  徐以年没想到郁槐居然跟着一起开玩笑,面对几只围攻他的妖怪,徐以年试图轻描淡写略过话题:“吃饭吃饭,吃完了再说。”
  郁槐这回却没帮忙,语气凉飕飕的:“什么意思?终身大事还比不上吃饭重要,你想对我始乱终弃?”
  谢祁寒跟着帮腔,还把徐以年在橡山竞技场的假名叫了出来:“嘻哥,这你就不厚道了啊。”
  霓音也义正言辞道:“我们埋骨场都不兴这一套。”
  徐以年心说我去,你们几个有完没完了。
  他一把放下筷子,转过身面向郁槐,神色郑重得仿佛身处求婚现场:“郁老板,等我们从埋骨场出去,我立刻来自由港提亲。”
  桌上安静片刻,所有人都被逗笑了。郁槐笑着搂紧了他,霓音乐得上气不接下气:“老大,你从哪儿捡的宝贝?”
  等徐以年填饱了肚子,郁槐问:“出去转一圈?明天就走了。”
  徐以年没想到这么快就要离开,点了点头,跟着他起了身。埋骨场的街道两旁基本没什么路灯,都靠妖怪们自己提灯照明,郁槐手上悬浮着发光的金色球体,像是个小太阳,见徐以年一直盯着看,郁槐把悬浮的球体放到他手上,故意用对待小孩子的态度对待他:“来,给你玩儿。”
  察觉到他的捉弄,徐以年嘟囔:“看稀奇都不行吗?我没见过这个能力。”
  说是这么说,他捧着金色的球体,见它漂浮在自己手上两眼都在放光。郁槐看得好笑,拉着他一路往前走。
  入夜之后,埋骨场愈发混乱,时不时就能听见厮杀的声音。这里的妖怪似乎天生对危险格外敏锐,无论战势如何激烈,始终不曾靠近郁槐身边。徐以年被他拉着,在一片腥风血雨里不受影响地向前走,诡异地生出了一种逛公园的宁静感。
  “郁槐,”徐以年叫他,“你多久认识谢祁寒他们的?”
  以前再想知道他的过去,也都不能问。现在重归于好,看着埋骨场这般混乱血腥的景象,徐以年实在想知道他究竟是怎么过来的。
  “大概进来一年左右,我和谢祁寒同时参加了东区的区长选拔,我们合作杀死了其他所有妖怪,我最后没有杀他。”郁槐回忆道,“比起区长的位置,我更想要能力。他好像理解错了我的意思,始终觉得自己欠我一条命,从那之后就渐渐熟悉了起来。”
  “谢祁寒认识的人很多,包括霓音他们,也都是跟他熟悉后才认识的。”
  郁槐的语调很平静,但徐以年知道在这之下隐藏着多少九死一生,他一路走来,踏过的尸骸必然堆积成山。想起花衡景制造的大幻境中郁槐站在盛大的紫色月光下、用那样极端的方法杀死了围剿他的妖怪,徐以年的心脏仿佛被狠狠扎了一下,无法抑制地感到难过。
  原来和谢祁寒认识,也都是进入埋骨场一年后的事情了。
  在这之前,郁槐一直是一个人……
  徐以年不知不觉抓紧他的手:“那你住哪里啊?吃得饱吗?有没有人欺负你,你是不是经常受伤?”
  这一连串问题出口,徐以年的嗓音微微发哑。郁槐看见他眼里掩藏不住的心疼,知道他这些问题大概一直困扰着他,轻声安慰:“都过去了,我现在很好。”
  徐以年还想说什么,郁槐笑了笑:“也算因祸得福了,如果没有进入埋骨场,我不可能短时间内实力大增,也不会有报仇的能力。”
  他是真的这么想,本意也是想安慰对方,没想到徐以年沉默片刻,再抬头时眼里情绪闪烁,竟是一把伸手抱住了他。
  “郁槐……”徐以年的声音闷闷的,头埋在他的颈窝里,手臂收拢,越来越用力。
  察觉到他低落的情绪,郁槐伸出手,从脖颈到脊背,慢慢抚摸怀里的人。他们的身高体型都有差异,哪怕清楚徐以年并不是脆弱的易碎品,相拥的时候,他也常常会觉得这是需要他精心呵护的存在。
  在这个拥抱中,好像过去的伤口也一并被柔软的东西包裹。感觉到徐以年在自己肩上轻蹭,郁槐不禁调笑道:“年年,你不会哭了吧。”
  肩膀上的重量一轻,徐以年同他四目相对。
  面前这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流光溢彩,倒是没有眼泪的痕迹。郁槐以为他要反驳,想不到徐以年仰着头,呼吸一点点凑近,最后吻了上来。
  徐以年双手缠上他的脖颈,勾着他献吻。郁槐没有动,徐以年试探性地轻咬了一下,想要更进一步。略显笨拙的触碰似乎取悦到了同他接吻的妖族,徐以年腰上一紧,郁槐抱着他,引导性地回应他的动作。
  温柔而甜蜜的折磨令徐以年神思恍惚,亲上去的勇气被抽丝剥茧,骨头都变得酥麻。郁槐最后磨了一下他的唇瓣,徐以年略微吃痛,还来不及反应,郁槐低下头,亲昵而放松地靠在了他的肩膀上,就像狮子或大型犬类忽然放下了利爪,毫无防备露出柔软的要害。
  徐以年的心软成了一片,情不自禁摸了摸他宽阔的背,难以言喻的情感沉甸甸地堆积在心头。
  郁槐真好。
  要喜欢他一辈子。
  徐以年满脑子都是没头没尾的表白,正想一股脑地告诉他。依赖着他的妖族忽然在他耳边轻轻吹了口气,不正经地问:“刚才怎么没漏电?”
  “……啊?”
  郁槐语气暧昧:“今天早上,你指尖漏电了好几次,特别是后来在我怀里发抖的时候——”
  徐以年一下反应过来,猛地踩了他一脚:“你他妈????”
  郁槐没事人一样继续:“还电得我有点疼呢。”
  徐以年知道自己情绪激动时会异能外溢,早上已经尽可能克制了,但后来发生的事情根本不是他能控制的。温情气氛荡然无存,徐以年手痒难耐,只想揍人。
  “你今天好可怜,哭哭啼啼的,还一直在求我。”郁槐说得绘声绘色,全然不顾徐以年通红的耳根,“后来让你看镜子,自己看见了吗?”
  郁槐舔了舔唇,像是在回味那时的景象:“很可爱,我很喜欢。”
  “……”徐以年彻底受不了了,一拳招呼上去,“你能要点脸吗?!”
  郁槐不闪不避,一把抓住他的手腕,语气轻佻:“要脸干什么,我又不是人。”
  如此理直气壮的逻辑令徐以年一时不知如何反驳,郁槐趁机凑上来亲了他一口。徐以年简直不理解他这时候为什么还能继续拱火,正要噼里啪啦放电,就看见郁槐笑意盈盈地望过来。
  他笑起来,那样难以接近的锋利感就减弱了许多,透出些许过去的影子。一个突如其来的念头掠过徐以年的脑海。
  郁槐最近笑的时间好像越来越多了。
  或许因为污染很少,埋骨场的夜空非常明亮,可月亮和星辰再怎么好,也不如眼前这个人来得耀眼。
  徐以年努力了半天,实在没法继续跟他动手。
  妈的,郁槐犯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