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臣俯首_78
  “稀世罕见。”许延看了半晌,吐出四个字。
  “在下以为此玉与阁下甚为有缘,便赠与阁下如何?”青衫男子道。
  许延闻言收起了原本盗玉的打算,正眼打量了对方一圈,道:“素昧平生赠人宝物,莫非这块玉上有些麻烦,急着甩手于人?”
  “既是素昧平生,岂敢将祸端平白丢于阁下,若说此玉,的确有些无伤大雅的故事。”
  许延可没空听他说故事,仰头喝完了茶,起身准备离开,对方又道:“阁下此去京城,不如与在下同往?”
  许延站定,手搭在刀柄,看着他冷声道:“你是何人?”
  青衫男子气度翩翩地一拱手,微笑道:“在下青辞。”
  第57章 进宫
  “青辞?”许延微微偏头, 从褪色的记忆里翻出一丝印象,隐约记得幼时在宫中对方常伴太子左右,“你是朝廷中人。是谢临泽还是季函派你来的?”
  青辞道:“在下不过渡云观区区一介道士, 未入庙堂谋事。阁下此行前途未卜, 若有解决不了的麻烦,在下愿助一臂之力。”
  “你知道我来京城做什么?”许延身后是喧嚣走动的人群, 并没有注意他们这一方角落的动静,他缓缓地拔出刀, “你从何得知我的行踪?”
  “若是有心自然可以查到, 阁下入京还望收敛行踪, 切勿打草惊蛇。”青辞的唇角噙着一抹风轻云淡的笑意。
  许延盯着他过了数息,锵地一声收刀归鞘,转身离去。
  策马过了城门, 经过城东客栈前,木门禁闭落满灰尘,已经关门已久,再往前穿过集市, 便是脏乱狭窄的黑集。
  他推开上次盗玄芝的那间楼阁,里面掌柜的在柜台前拨着算盘,周垣正拿着箩筐, 翻找着药柜的药材。
  一见他进门掌柜的如临大敌,背贴着墙面抖着声音道:“许公子……”
  许延头也不转地抛给他一块金子,对周垣道:“有人查到我的行踪了。”
  周垣漫不经心地道:“你又没有刻意隐藏,被人察觉有什么奇怪的?”
  “接下来, 我希望不要再有人探查到我的行踪,尤其是朝廷的势力。”
  周垣朝掌柜的抬了抬箩筐,对方把金子塞进袍子里,不满地道:“果然不是白给的。”
  “门里的人可以帮你解决探子,剩下的呢?你打算怎么做?”周垣问。
  “你觉得,国师青辞是个怎么样的人?”许延道。
  “渡云观道长,继上一代国师后不过五年,将声望在民间又推向一个高峰,说是万人敬仰也不为过。”
  “你知道我在问什么。”许延敲了敲柜台,掌柜的不情不愿地递出一个小匣子。
  他打开盖子,将田石扳指一个接一个戴在手上,调整了一下机关,玄铁丝在瞬间飞射而出,铛地穿透了对方周垣刚刚打开的药柜。
  无数草药的碎末飞扑在周垣的脸上,他闭了闭眼睛,顿了顿才无奈地道:“国师一年没有露面,且远离权利的漩涡,白驹门里关于他的信息少之又少,依我看,这人深不可测,怎么?他就是知晓你的行踪的人?”
  许延不置可否,问道:“我客栈里的伙计在哪?”
  “安顿在城外的农庄里,要把他们带回来吗?”
  “寻个法子,把他们送进宫里。”许延道。
  “什么?”周垣惊道,“你要把他们送进那龙潭虎穴?”
  “我也一样跟他们进宫。”许延淡然道,“你觉得以什么身份混进宫比较容易?”
  周垣错愕地喃喃道:“我怎么就觉得不大容易呢……”
  许延看向掌柜的。
  对方瞪着眼半晌,道:“南镇抚司官校正在选拔人才入充,指不定有机会进宫巡防。”
  “锦衣卫?”周垣愣了愣,转向许延,“你不是说北镇抚司指挥使程裴认得你吗?”
  “南北镇抚司摩擦很大,你争我斗间很可能暴露身体,况且锦衣卫握在季函手里,你这是跑到他的眼皮子底下。”
  “北镇抚司外派任务繁杂,程裴更是东奔西走,不必担心。”许延道,“替我准备一份文书参加选拔。”
  周垣头疼地道:“那你且记得别大出风头,入选即可。”
  次日,南镇抚司比武场,仆从捧上放着飞鱼服的托盘,许延接过,身后是一地东歪西倒的大汉。
  对面观战的锦衣卫皆露出惨不忍睹之色,唯有指挥使徐甄飞朗声大笑,阔步上前拍了拍他的肩:“不错不错,年纪轻轻便有如此身手,日后定然前途无量,作为南镇抚司兄弟的一员,要好好在皇上和首辅大人面前表现,不要让北镇府司的人抢了先机,明白吧?”
  “明白。”许延沉声应道。
  待到一切准备就绪,他随着一队人马进入巍峨的宫门,遥遥望向太玄殿的方向。
  谢临泽正坐在帷幔低垂的殿中,面前散落了一桌的古籍,修长的手指抚着一支竹简,上面刻着起伏不平的字。
  肩膀随意地倚在窗边,晚霞瑰丽的光穿过窗阁,落在他的鼻梁上,忽然谢临泽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向外望去,却只见宽阔延展的石阶,森严壁垒般的禁军。
  收回视线,他将拆开的古籍收归一处,问:“这几日怎么没有送药来?”
  角落里的侍从回道:“禀陛下,季首辅有过吩咐,若是想讨药便亲自去内阁见他。”
  谢临泽的眼底露出几分若有所思,也不多犹豫,直接起身掸了掸皱起的袖袍,“趁着天色未暗,便走吧。”
  侍从怔了怔,上前带路。
  余霞成绮,延绵在天际,内阁灯火通明,铺撒在犹如青玉石般的地面,随着人影走进,烛火轻摇,鲜红华美的袍角曳地而过。
  谢临泽站定,望向案几后的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