赐她娇(重生) 第45节
  阮浮舟和阮清莞赶到的时候,偌大的青楼里人声寂静,一个人影都看不到,只有那些物品证明着曾经存在的痕迹。
  阮浮舟闯入他与云沁昨夜共处的那间屋子里,床榻之上也是干干净净,毫无女子的身影。
  那冷清荒凉的模样,仿佛一切都不曾发生过似的。
  “怎么人都没了……罗妈妈也不见了?”
  阮清莞即使是重活一世,这会儿也不禁慌了,风月楼从前的盛况她是见过的,楼里的姑娘和男客数不胜数,怎会在一夕之间全部无影无踪。
  两人询问附近之人,却也都是毫不知情。
  昔日的满座高朋,竟像是人间蒸发了般。
  阮浮舟再也没忍住,跌坐在昨日欢愉的床头,难以置信却又失魂落魄。
  阮清莞也不由沉思起来,她虽重活一世,可很多事情都发生了改变,并不能凭借着上一世的记忆找寻真相。
  上辈子云沁并没有无缘无故失踪,而是受人折辱而死,最后景翊得知后为她灭了整座楼。
  阮清莞思及此,瞬间抬起了头,目光复杂地看着阮浮舟。
  昨夜就是他强行玷污了人家姑娘的身子……上辈子那个折辱云沁的人,不会就是他吧?
  “阮浮舟,你这个畜生!”阮清莞再也没忍住,骂出了声。
  她原以为自己上辈子已经足够对不起景翊,没想到她的哥哥更对不起云沁。他们这对兄妹,竟是都深深伤害了“景”家那对兄妹。
  云沁可是公主啊……阮清莞恼怒地看着兄长,他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做了多么不韪的事情。
  ----
  阮清莞一无所获回到景府,劳累了一天身心疲倦得不像话。
  却没想到屋中灯火通明,气氛格外愉悦,景翊难得面色轻松地走出来,眼底如同化了水墨般的清润:“莞莞,我今天有一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阮清莞虽然很累,可还是打起了精神,不想让他扫兴。
  男人唇畔微扬,眼尾轻挑,握住了她的手:“我那嫡亲妹妹没有死,我今日在宫里见过她了。”
  “什么?”阮清莞一时间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是说——云沁回宫了?”
  景翊笑容一滞,目光沉沉地看着她:“……你怎知她的名字?”
  第44章 ……  ……
  云水宫里, 云沁坐在梳妆镜前,愣愣地看着铜镜中的自己。
  她也没有想到一切发生得这么突然。
  清早从睡梦中醒来时,身旁的男人已经离开, 被窝里空荡荡的没有任何残留的余温, 若不是身体的酸痛提醒着自己, 她几乎都要相信昨夜只是一场梦。
  梦醒了,一切都结束了。
  云沁知道自己不该去奢望什么,可她想到昨夜云雨之中问阮浮舟的那句话,还是忍不住难过。
  他甚至离开得没有一丝留恋, 仿佛自己在他心中, 也不过是过眼云烟。
  女子失魂落魄地捡起地上破碎的衣衫,勉强套在酸软的身体上。
  正要走出去时, 面前那房门却被人“砰”的撞开,片刻之间几个面色凶煞神秘的黑衣人出现在她眼前。
  云沁吓了一跳, 甚至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就被这群突如其来的黑衣人悄悄带走。
  再反应过来时,她已经到了红墙绿瓦守卫森严的皇宫之中。
  她这才知道, 原来自己不是孤儿,她有父母, 她的父亲甚至是那万人之上的大靖朝皇帝。
  她居然是公主!
  云沁从小漂泊无依, 从未想过自己竟有这样的身份,若不是昨晚在风月楼里的那场打架闹事, 让有心之人看见了她, 将她的面貌呈给了皇上, 她也不会这么快就被人找到。
  皇帝当即命暗卫将她带回了宫,父女两人终于相认,皇帝也是这才知道, 原来当年不仅儿子没有死,女儿也还活着。
  只是比起儿子,女儿的命就太苦了些……从小辗转流浪不说,还被卖入了青楼。
  皇帝欣喜认女的同时,也倍感愤怒,她的女儿本该是高贵的公主,却流落到不堪的风尘之地,成为了最卑贱的青楼女。
  他想过要如何安置自己这个失而复得的女儿,虽说当年沈贵妃死前心愿是希望儿女此生不再入皇家,可云沁到底和景翊不同,她是姑娘家,又从青楼里脱身,除非皇家,寻常人恐怕难以保全她。
  皇帝思来想去,最后还是决定将她留在宫里,他要对外公布寻回了自己失散多年的亲生女儿。
  只是云沁从前的身份着实不堪,皇帝设法为她捏造了一个身份。
  而为了掩埋她从前在青楼里的那段存在,皇帝又命人去风月楼,将那些知道她身份的人,全部悄无声息地除掉。
  这样就再也没人知道,公主从前是个青楼女子的事情了。
  皇帝最后也不忘将景翊召进宫,毕竟景翊也是云沁的亲生哥哥,找到云沁的事自然也要和他分享。
  和皇帝一样,景翊得知妹妹没有死的事情也格外震惊,但当他亲眼站在自己的妹妹面前与她相认时,还是喜多过惊。
  毕竟人还活在世上,总是让人喜悦的。
  皇帝与景翊商量决定将云沁封为公主的事情,景翊倒没什么异议,他自己可以在宫外成家立府,云沁却是不能,如今公主的身份对她才是最合适的。
  可当皇帝询问景翊,是否一同恢复皇子身份之时,他却依旧心怀芥蒂。
  妹妹人虽活着,可母亲却是永远都回不来了。
  更何况,他如今已是手握重兵的大将军,对于皇家的尊贵荣耀,并无什么觊觎之心。
  皇帝虽然失望,但也只能暂时作罢,并决定于三日后在宫里为云沁办一场热热闹闹的册封宴。
  ----
  三日后的皇宫御花园里,人潮拥挤,座无虚席,朝中宾客们都想看看这个流落在外的民间公主,究竟是什么样的。
  阮清莞坐在席面上,颇为担忧地看了眼身旁的自家兄长,这还是阮浮舟自秋闱出事以来第一次出席公众场合,他原是不想来的,阮清莞硬要他来。
  “妹妹,如今云沁的下落还未明,我如何有心思参加这所谓的宫宴?”阮浮舟捏着酒杯,蹙眉说了句。
  阮清莞不置可否,淡淡道:“哥哥一会儿就知道了。”
  她并没有告诉阮浮舟关于云沁的身世,而是想让他自己亲眼来看看云沁回宫后的样子。
  片刻后,随着太监的一声“皇上驾到、公主驾到”,席上所有宾客都安静下来,目光皆望向那个一袭宫装的娇小身影。
  她跟在皇帝身后,步子迈得很小,像是不习惯这样的场合,眼神有些怯怯的,可是那露出来的一张清灵面孔,和周身绝尘的气质,却不输在场的每一位贵女。
  公主就是公主,即使在民间长大,那姿容气质都难以让人忽视。
  “众位爱卿,这便是朕失散多年的女儿,流落在外多年终于寻回,朕着意封为昭华公主。”
  皇帝介绍云沁的模样难掩欣喜疼宠,席上宾客皆是眼尖,连忙跟着附和夸赞起公主来。
  唯独一人,瞪大了目光望向那熟悉的容颜,神情里满是震惊不解。
  云沁怎么会在这里!
  阮浮舟惊诧地望着皇帝身边那娇怯的少女,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寻了好几日的云沁,此刻竟会出现在宫宴上,还成为所谓的公主!
  “妹妹,这是怎么回事?”阮浮舟回头不解地看着阮清莞。
  “如你所见。”阮清莞道:“云沁是皇上失散多年的女儿,她是公主。”
  阮清莞轻晃了下自己手中的杯盏,目光望着其中泛着光的液体有些出神。
  也许世事就是这么无常,当初哥哥在风月楼与她初识时,她还只是最卑微的青楼女,如今却是成为了风光无上的公主,眼下哥哥即便是说服父母迎娶她,只怕也是高攀不上了。
  宴席开始后,觥筹交错,言笑晏晏。
  阮浮舟端着手中的酒杯,朝那主位上的女子走近了些,他也不知如今自己是什么心情,只想多看看久违的云沁几眼。
  可眼下的云沁正被几位贵女和公子们簇拥着,京中人都是会看眼色的,眼见着云沁在皇上心中这样得宠,自然是拥过来争先恐后的献好。
  阮浮舟即便是有心,一时之间也难以近身。
  他站在云沁的不远处,目光寸步不移地望着那熟悉的女子。
  而云沁自然也是看见了他,她知道以阮浮舟的身份,他们迟早会相见的,却没想到这样快便遇见彼此。
  想起那一夜荒唐过后阮浮舟的不告而别,云沁轻轻把头别了过去,并未理会阮浮舟的目光。
  “公主回宫前,是在哪里长大的?”身旁有姑娘好奇问道。
  “我被一家商户收养,在通州长大。”云沁回道,这是皇帝给她捏造的一个身份。
  众人了然,商人地位虽低,可到底也是正经人家,公主从前必然也是好好教养长大的,并不是那等不三不四的女子。
  阮浮舟孤寂的身影立在不远处,他听不到云沁在说什么,只是看见她和周围人相谈甚欢的样子,毫无在意自己的眼神。
  脚下的步伐更沉重了,阮浮舟从未这样自卑过,怎能想到他们从前那样亲密无间,如今却这样相看陌生。
  “阮公子怎么在这里?”说话的人是周鸣,他状若调侃道:“自秋闱过后便不见阮公子的身影了,却是没想到在今日的宫宴上遇见,看来果真是公主的吸引力大。”
  周鸣其实很早以前就想在阮浮舟这所谓的大才子面前好生炫耀一番了,只是一直没寻到时机,眼下好不容易见到阮浮舟本人,自然是不放过这个机会。
  毕竟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阮浮舟对公主有想法也不奇怪。
  只是,以阮浮舟如今的身份,想要攀上公主,怕是有些不太可能。
  而他周鸣,可是堂堂正正的新科状元,历朝历代都有状元郎尚公主的传统,周鸣觉得自己的身份也是着实堪配的。
  周鸣这般想着,便当着阮浮舟的面,主动前去与云沁攀谈,讨好道:“公主国色天香,即便是流落在外,也难掩金枝玉叶的本质……”
  周鸣和云沁在风月楼里是见过的,只是云沁如今作宫装打扮,周鸣一时半会没有认出来,而云沁面对他的靠近却是心生慌乱,生怕周鸣什么时候就认出了她。
  她低下头,半蔽容貌,避开周鸣的视线,可她这番动作,却是让周鸣以为公主在自己面前的羞赧。
  皇帝的目光也有意无意地瞥向这里,他知道云沁的年岁也不小了,虽好不容易将她寻回,可迟早还是要下嫁出去,而新科状元,似乎就是个不错的选择。
  皇帝探究的目光落在两人身上,神情若有所思。
  阮浮舟望着三人的模样,暗暗捏紧了拳头,他可以忍受周鸣在自己头上耀武扬威,却没法忍受他这样的人接近云沁。
  虽然早就怀疑过周鸣这个状元的真伪了,可他未曾打算在皇帝面前这样坦率的揭露出来,而在这一刻,他却是有些忍不住了。
  心中一个念头悄然升起,阮浮舟的眸色慢慢变得坚定。
  酒过三巡,宴席上的热闹之色渐渐消减,宾客三三两两撂下筷子,面上都起了些疲乏之色。
  正在这时,宴席上一个不起眼的身影突然起身,穿过人群一步一步缓缓行至那高台之上,立于皇帝跟前,拱手道:“皇上,臣有一事请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