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4)
  尚北临服了,去哪儿?
  新加坡。
  年年都去,也不嫌腻。尚北临试着拎了下行李箱,这么沉,打算在那边过年了?
  一周带这点东西不多。江语岚嫌弃地赶开他,新加坡是我和你爸的定情之地,每年回去重温一趟那是情调,你连喜欢的人都没有,懂什么。
  尚北临刮了下鼻子,语气有些不自然:那什么,那祝两位玩的开心。
  汪~
  尚北临转头,就见毛茸茸的小狗抬着受伤的右腿踉踉跄跄地朝他扭过来,他蹲下,用巴掌把它捧起。
  我出去消消食,晚点回来。
  怎么刚回来又出去啊?别人约会都没你勤快!
  尚北临抱着小狗在马路上百无聊赖的踢石子,夏宥还没出来,他吹了好几分钟凉风。
  进入十月,京安的天气冷的快,尤其是这几天,气温骤降,他把外套拉链拉到下巴,半张脸埋了进去。
  这人回去换个衣服怎么这么久?
  这么想着,院门终于从里边拉开了一条缝,灯光透出来,尚北临两步上前,就见夏宥手机贴在耳朵上,正边往外走边打电话,见到他时做了个嘘的手势。
  尚北临悻悻地把手塞进衣兜里,另一只手还抓着狗狗,毫无表情地看他。
  国庆哪儿都不打算去,就在家里,晚上去酒吧兼职。
  来找我玩?可以啊,你之前送我回来,应该还记得路吧?
  送他回来?
  尚北临掀起眼皮,脸色沉了几分。
  我现在正准备跟北临哥去公园散步......夏宥顿了下,扭头看了他一眼,又若无其事地摸他手里的绒团子,当然不是只是我和他...
  草。
  尚北临拍掉他的爪子,忽然生气:除了我跟你还他妈有谁?
  夏宥缩起被拍掉的手,摸了下后颈,三两句就尴尬地挂了电话。
  这是不还有狗狗么,它不算么?
  算个屁!尚北临骂道,你跟他说这话什么意思?!跟他说你单独跟我在一块儿怎么了?你还怕他不高兴?
  我......我没那个意思!我为什么要怕他不高兴。夏宥声音越来越小,再说他能有什么不高兴的。
  尚北临气得脑袋嗡嗡响,季柯这个时候打电话来,又问他跟谁在一块,凡是长点心眼的人都该回过味来了。
  这人到底是缺心眼还是装不懂。
  那他呢,他的心思夏宥难道也是真不懂?
  那你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骗他?
  夏宥垂下眼,嘴巴抿了起来。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说,但是当季柯问道你们两个单独散步?的时候他狠狠地心虚了下。
  那种感觉就像小时候收到别人送的礼物,明明是女孩子送的却在被问到时心虚地说是男生一样。
  他发现,跟尚北临独处这件事情,他已经没法那么坦然了。
  哥...夏宥放软声音,轻轻拽了下他的袖子,给我抱抱狗狗。
  夏宥嗓音本来就绵软,这么一撒娇尚北临的气突然跑了大半,但他不上当,忽然抓住夏宥的爪子,问你话,不说今天就别想碰它。
  夏宥视线落在交握的两只手上,不同于尚北临平时握他的手腕,这回握住了他的手心。
  什么小猫小狗瞬间跑没影。尚北临的手心刚吹了冷风,夏宥却一点都没觉得凉,反而烫得他想立即收回手,却被尚北临握紧。
  哥,你抓疼我了。夏宥低着头,挣扎无果,半晌后只能放弃,他看向巷口,继续转移话题,公园里湖现在应该放着喷泉灯,咱们去看看?
  尚北临沉默地看他许久,最终妥协般轻叹了口气,手却没有松开。
  行,你什么时候想清楚了就说话,不说就这么牵着。
  第32章
  去公园要出九里巷, 巷子的梧桐树这个季节已经开始落叶,但依旧挡住了路灯的光线。
  两人都不说话,只有怀里的狗狗哼唧着。
  尚北临紧紧牵着夏宥的手, 他承认是私心,甚至夏宥不回答也没关系。
  他觉得此刻美好, 仔细想来又觉得可笑。
  这么不管不顾地逼迫人家算什么事儿,可他确实这么做了, 也不后悔。
  就当自己醉了一场酒, 夏宥没有明着拒绝他, 他就一直醉下去。
  但这不代表他什么都不会做,只不过平时的雷厉风行不合适, 他也不舍得。
  明着撩拨不行, 那就暗中试探, 他想知道夏宥的底线在哪儿, 再慢慢去触碰。
  但倘若有一天夏宥真跟他摆明了态度,真要拒绝他,尚北临想......
  即便是霸王硬上弓, 他也要试试。
  哥,我手酸。
  夏宥委屈道:都捏出汗了。
  尚北临不理,牵着他往湖边走。
  晚上十点多, 湖两岸闪着夜灯, 湖中心的喷泉直冲夜空。
  这片公园是个景区, 外地人进来还要买票,不过都是冲着另一侧的纪念馆去的, 这边本来就没什么人,这个点更不用说了,一眼看去只有湖对面有三两个人影。
  夏宥一向温和, 有时犟嘴也很快服软,现在却倔得跟虎似的,任他牵着也不回答之前的话。
  尚北临手都麻了,不过不是牵夏宥的这只,而是握着狗狗那只。这小狗虽然小,但是尚北临怕伤着它,没敢用力,一直向上托着,手早就酸了。
  他怀疑夏宥让他带上狗狗就是料想到这一遭,故意整他。
  不过还没等尚北临妥协,就听到两声抽噎,他惊讶地扭头,就见夏宥眼圈发红,小嘴抿着,一滴眼泪猝不及防掉下。
  尚北临:......
  十一...他一下慌了神,赶紧松手,低头凑近去看夏宥的脸,怎么了?真捏疼了?
  夏宥吸了下鼻子,又一滴眼泪落下,带着委屈的鼻音嗯了一声。
  怀里的狗狗哼唧着,在手里调皮地折腾,跟着主人的哭声唱双簧。
  尚北临心口被这声嗯挠得发麻,手里的小家伙越来越躁动,他不得不把它放到地上。
  尚北临仔细地盯着夏宥的小脸,内心百味错杂,视线落到夏宥垂在身侧的那只手,他伸出小拇指轻轻勾了下,是哥太用力了,跟你道歉...别哭了。
  夏宥被勾到的那跟小指蜷了下。
  他刚要用手背去抹眼泪,一只修长的手从眼前经过,微凉的触感落在他眼睑,替他轻轻擦掉泪花。
  我刚刚是生气了,不该那样凶你,吓坏了吧?
  不属于自己肌肤的触感实在是太明显,尚北临的手指明明很凉,余温却在他眼下久久不散。
  这人何时跟他道过谦,还是这种温柔的语气,夏宥受宠若惊的同时也被满满的委屈感席卷了。
  他点了下头:哥,你以后别总跟我生气成吗?
  尚北临心软一片,却说:那你知道我为什么生气吗?
  夏宥低着头,眸子在眼皮下轻轻划动。
  尚北临知道他在思考,也知道他思考不出答案。
  他换了一个问法:十一,如果换个人这么牵着你,你让他牵么?
  夏宥眸子微颤,半晌不敢掀起眼皮看他。
  问你话呢?让不让?
  尚北临的催促让夏宥呼吸不由加重。
  他紧张了,他一边在心里和自己作斗争,一边揣测尚北临的言下之意。
  他其实不敢去仔细想尚北临想要的答案是什么,即便再清醒,他也让自己假装醉着。
  他确实害怕,害怕改变,害怕迎来他难以预料的意外。
  但他同时又很矛盾,他舍不得看见尚北临垂下眼,看他假装不在意然后落寞地转过身去。
  他不止一次跟尚北临妥协,不是因为服软,他其实就是纯粹地舍不得看尚北临失望。
  所以这次他还是妥协了,他摇头:不让。
  尚北临凑近了看夏宥,灯光落在他眸子里微微发亮:那为什么让我牵?
  夏宥不说话。
  他半晌才抬起头,咬了下嘴唇,哥,我们不说这些可以吗?我不想说。
  尚北临愣了片刻。
  他沉默地和夏宥对视,从这人眼中看到了茫然无措和纠结。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想得太理所当然了。
  他从小在玉兰街长大,很早就接触到江千浦和白湘书,对于这样的关系,他曾经也经历过震惊、不解和好奇,花了很长时间消化接受。
  他比夏宥多迈过了一个坎,不该拽着夏宥强迫他去走这条他完全未知的路。
  夏宥才几岁,本来就对感情的事一知半解,更何况还是这样的。
  好。尚北临说,你可以慢慢想,想好了告诉我。
  他不知道夏有没有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但无所谓,就算夏宥脑子里那根筋现在还没有转过来,但那是迟早的事儿。
  等某天夏宥明白过来,会知道他很早就藏着用心。
  说话间,随着一声狗叫,湖面突然传来噗通的落水声。
  两人只愣了一瞬,几乎同时往栏杆外扑,尚北临一把抓住夏宥往后拽,利索的脱下外套扔给他,一个猛扎跳进湖里,很快捞起扑腾的小狗。
  夏宥吓得心脏扑通跳,跨出护栏蹲在湖边沿冲他伸手,哥你快上来!水太冷了!
  他紧张地抓着栏杆,恨不得自己也跳下去。
  十月的湖水浸在身上刺骨的冷,尚北临浑身湿透,冷水顺着发丝滴在脸上,他眨了下眼,在水里把狗狗递给夏宥。手腕冷白,指尖发抖。
  夏宥接过狗,没等尚北临收回手便一把抓住,催促道:握紧了哥,别撒手!
  尚北临见他虚虚地踩在湖边缘,吓了一跳,你赶紧回里边去!你拽不动我,我从对面游上岸!
  不行!你游过去都冻成冰雕了!你抓紧我,我拉你上来。
  这个护栏到湖面近一人高,没有支撑点,尚北临想游到岸边台阶上岸,可从这过去要游半个湖,不冻死也得冻僵。但是夏宥这么瘦,经不住他拽,搞不好会受伤。
  他试图收回手,却被夏宥紧紧拉住,稍用力夏宥踩在边缘的那只脚就往外滑一寸。尚北临一惊,行,我上来。但你现在回到护栏里边去,站在里边别动!把衣服伸给我!你人别出来!
  夏宥也不墨迹,赶紧翻身回去,把尚北临的衣服绑在栏杆上,长度不够,又脱下自己的外套绑上。
  夏宥用力拽衣服,尚北临手脚并用往上用力,堪堪抓住护栏,夏宥连忙握住他的手使劲,终于把人拽上岸。尚北临一下没站稳,湿淋淋的身子把夏宥扑了个满怀。
  夏宥不躲不避,反而紧紧抱住他,等尚北临缓过劲儿来才松手,把衣服披到他身上。
  哥,快穿上,别着凉。
  尚北临摁住肩上的衣服,手掌不经意间碰到夏宥还没来得及缩回去的手指。
  汪~
  夏宥倏然抽回手,蹲下抓起地上发抖的狗狗,凶巴巴地开始训话。
  尚北临边穿衣服边看着他。
  大概是湖水实在太冷,刚刚他把这人抱在怀里留下的余温还在。
  衣服全湿透了,哪怕尚北临再逞强也经不住冷风吹,只能赶紧回家洗澡换衣服。
  他洗完澡出来,随意扔在床上的手机震了下,他边擦头发边过去拿起。
  【小柚子:哥,我煮了红糖姜汤,给你端过来。】
  【小尚人:大门没上锁。】
  回复不到五分钟,房间门被人敲响。
  夏宥捧着保温壶走进屋,把壶放到桌上,熟稔地摘下壶盖当碗,盛了满满一碗递给他。
  甜的,驱寒,你全部喝完。
  尚北临头发只吹了半干,他顺手拿下脖子上的毛巾挂到衣帽架上,接过碗,懒懒地走到床边坐下,端着滚烫的姜汤抿了一口。
  齁甜。
  夏宥站在面前看他:我记得你喜欢吃甜食,就多放了点糖。
  尚北临回味着嘴里的甜腻,愣了下,抬头看他,你听谁说的?
  夏宥一时没说出话。
  尚北临又说:你打听我?
  夏宥视线在脚下漫无目的地扫着,半晌后含糊道:......就和子焦学长聊天的时候随便聊到。
  是么?尚北临微不可查地扬了下嘴角,你们还聊什么了?
  夏宥说:没聊很多。
  为什么没聊很多?
  夏宥抬头看他,这人怎么这样刨根问底?
  见夏宥抿着嘴,耳尖憋得泛红,尚北临满意了,替他回答:你找他本来就是为了专门打听我,所以除了我没别的可聊的,对么?
  夏宥转过身去,盯着飘窗上的一株多肉植物,转移话题道:哥,你什么时候养的多肉?哪来的?
  我从你房里偷的。尚北临喝了口汤,没好气道:所以你像防贼一样防着我,说三句话有两句话都要跟我打哑谜。
  夏宥微愣,忍不住笑了,最后才妥协般回答:你都猜到了,还问我干什么。
  我猜跟你说能一样吗?我说出来叫自作多情,你说出来......尚北临放下碗,抬眼看他,那叫讨人欢心。
  夏宥撞上他的眼睛,四目相对。
  不消片刻便坚持不下去,夏宥率先挪开视线。
  尚北临起身,把夏宥逼退两步,他慌乱间往后缩,后背抵到了衣帽架。
  尚北临步步紧逼,十一,你想知道什么可以直接问我?不需要从别人口中了解,知道吗?
  夏宥退无可退,尚北临的体温太近,热得他脖子脸颊发红,他含糊地嗯了一声,知道了。
  尚北临也嗯了下,又说:你为什么想知道这些?